第0014章 纠 结
竹溪镇已经灯火一片，阿顺帆这才举手敲响那扇熟悉的大门，前来开门的麻姑被他脸上古怪的表情吓了一跳，但麻姑慈祥得有点木纳，她不闻不问就把阿顺帆带到了李氏面前。此时李氏正躺在一张藤椅上养神，听到脚步声便眼皮也不抬地吩咐道：“麻姑，带他去后院吃点东西就歇着吧” 不等麻姑应声，阿顺帆赶紧抢过话茬说：“我不去后院吃饭，我有话对你说。” 麻姑先是一愣，接着审视地看了阿顺帆一眼，又看看李氏。李氏仍然没抬眼皮，而是说：“有话明天再说。” “必须现在说，而且话一说完我就走。”阿顺帆的语气不容商量，李氏“哦”了一声，猛然睁开双眼，继而用错愕的目光望着阿顺帆。见她这般盯着自己，阿顺帆心里一慌，来到嘴边的话竟忘得一干二净了。 “说吧” 李氏温柔地催促道，此时的她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 “我你”阿顺帆语无伦次地应答着，内心却在急速寻思，他想使自己说出的话，既不伤她的面子，又能把意思说明白，哪知最后他竟唐突地说了这么一句：“你不该雇我到你家来” 李氏却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坐直身子说：“你不用说了，我一切都明白，因为麻姑去望夫村打听你的情况，伤了你的自尊心对不对但你也得替我想想，我总不能连一个人连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他盲目的雇到家里来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然，你有情绪是应该的，说几句难听的话，我也能接受，谁让我多心怀疑了你诚实的人品呢不过，如果出于这个原因，你就要离开这里的话，我也不勉强，大不了我明天另雇他人，要知道我最瞧不起饥肠寡肚、拿不起放不下的男人。” 直到这时候，阿顺帆才知道麻姑去了望夫村，于是他说：“你让人去了解我是对的，我也很高兴。但我要说的话与此毫事不相干，我要离开这里的原因是，像我这样一个人住在你家不合适，别人会说长道短。” “你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我怕坏了你的名声。” 李氏忽然垂下头去，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谢谢你能替我考虑，这方面的事，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孩子一直病着，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名声再重要，也没有孩子的生命重要。再说脚正不怕鞋歪。不过，如果你心存顾忌、坚决要离开，那我明天只好另雇他人。” 说到这里，李氏的眼圈红了，阿顺帆见她伤心，顿时乱了方寸，他急忙后悔不迭地解释说：“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要走你就走，不必勉强。”李氏说话间背过身去，声音颤抖，仿佛在哭。“不不我看我还是留下来，等孩子的病好了再走不迟，我保证不要你的地。” 李氏转身感激地望着他说：“我保证会把地给你，还会付你工钱，你在这里不会吃亏的。” “不我什么都不要，我说到做到。”阿顺帆着急地拒绝道，李氏迎视着他真诚的目光，点头说：“只是你的名声” 阿顺帆不好意思地笑答道：“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望夫村的人背后都叫我直肠子的犟驴。” 李氏转泪为笑，接着还补充了一句：“我看也像。” 阿顺帆窘迫地点点头，表示她的话正确，旁边的麻姑也忍不住笑起来。 “跟麻姑去后院吧”李氏轻声吩咐说。阿顺帆跟在麻姑后面没走多远，李氏又跟出来说道：“麻姑安排他住在西头单间的房子里，绫子白天都收拾好了。”麻姑高兴地应了一声，然后带着阿顺帆朝后院走去。 越过一道月牙圆门就到了后院，因为天黑月色又十分浑浊，阿顺帆弄不清那些高的树，矮的花叫什么名字，只是看到它们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里像围墙，像屏障。 而真正的院墙反到显得低矮了。麻姑先把他领到厨房，其实他一点都不饿，麻姑却说不吃不行半夜会饿的睡不着。他只得揪一口馒头塞进嘴里，翻来覆去犹如咀嚼就是咽不下去。因为午饭吃得太饱了，柳嫂看着他吃完一碗又端来一碗，不吃掉又感觉对不住柳嫂。 结果他的胃被撑得就像骡马的肚子一般走起路来直哐啷，直到这会子还打饱嗝呢。麻姑坐在一旁等他，这时厨子走了进来，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子。她冲屋里的两人友好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随后从菜筐里拿出一把芹菜低着头掐起叶子来。 麻姑说：“这么晚了掐它做什么” 厨子说：“整好放着明天吃，外面天还早也没别的事干，睡也睡不着。” 麻姑说：“你家男人去扬州还没回来” 厨子说：“没呢可能还要两天的时间。” 麻姑说：“出去有半拉月了吧” 厨子说：“有二十天了。” 麻姑还想继续说什么，见阿顺帆从桌旁站起来便忙改口问道：“吃饱了”“饱了实在吃不下了。”阿顺帆摸着肚子说，其实他强忍了这么大工夫才咽下那半块馒头。麻姑回头又对厨子说道：“他嫂子你忙着吧我们先走了。”那女人又是友好地一笑，算是道别。 离开厨房没走多远拐过一个弯子，麻姑便在一间西厢房的门前停下来，哗啦啦的从腰里摸出一串钥匙，试了几次才打开面前的房门。“你在门口等着，我先进去点上蜡烛。”麻姑说话间摸黑进了房间。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烛光亮起房间里一片光明。只见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张单人床靠窗放着，上面的被子叠得四方四正显然刚收拾过不久。床的对面是一张紫红的方桌，蜡烛就直立在方桌上，蜡油汩汩的流到桌面上凝固成奇形怪状的蜡块，像火山爆发出的岩浆。在床的另一头放着一只柜子，有抽屉，上面挂着一把铜锁。 “你就住在这里吧”麻姑转身要走。阿顺帆急忙叫住她说：“麻姑你先别走，你告诉我在这里该干哪些事情呢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那当然，明天会安排的，你放心等着吧”麻姑说完给他带上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