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八皇子勾唇淡笑:“只是好奇,这里并不是通往东宫的道路。” 凤娇鸾垂了眉眼,轻声细语:“奴婢也不清楚。” “那你总清楚要带本宫到什么地方吧?” 凤娇鸾轻声道:“夕月殿。” 夕月殿正是凤槿萱所在的寝殿。 凤娇鸾眉梢微皱,轻声说着:“奴婢身子不大舒服,没有办法伺候太子,就给太子推荐了另外一个meimei,那meimei就住在夕月殿。至于太子殿下为什么起意要找八殿下去,奴婢委实不知道缘故。” 凤娇鸾想起了自己似乎踩到过那片血迹,难不成,是那里露出了马脚? 一旁的宫女已经走了过去,凤娇鸾举着宫灯照着道路,神色温婉,缓言道:“如果殿下不过去的话,太子殿下发起火来,奴婢可没法子。” “有什么没法子的……直说我不想打扰了他的好事就好了。” 声气已经淡了许多。也含了几分笑意。 “你先退去换条裙子吧,我自己去寻我二哥。” 凤娇鸾看着温和如同和风化雨的八皇子,暗暗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奴婢便先告退了。” 将宫灯递给了八皇子:“殿下持着这盏宫灯,走路也亮敞些。” 言罢,敛衽退下。 但愿……那层血渍能被盖过。 凤娇鸾慢慢走着,想来想去还是不大对,忽然攥紧了拳头,心生一计。 八皇子到底不是太子那般的蠢货,而且狡猾至极,疑心又高,她已经不指望自己的裙子能够将他瞒过去了。 那么,她到底该怎么办? 凤槿萱的宫殿里的那个尸体该怎么办? 与其按照凤槿萱说的做,不如……兵行险招,不仅仅能够完成了凤槿萱想要做的一切。 八皇子看到了走远了的宫女,方才回头,问潜藏在暗处的私养下的暗卫:“怎么样了?” 黑衣人从暗影中走出:“那个宫殿有君无邪的暗卫把守着,我们都过不去,不过天子殿下的确在里面。” 八皇子微微颔首,背着手朝着夕月殿的方向走去。 “有趣,无邪养的人,太子竟然也敢染指么?在无邪的暗卫们眼皮子底下。” 那暗卫欲言又止。 默默地跟着八皇子,却不藏匿起身形退下。 八皇子挑眉:“还有什么事情么?” 暗卫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讲起。 八皇子道:“不论什么情况,你只需要告诉我就可以了。不必顾忌。” 暗卫这才道:“君无邪的暗卫看上去状态都很不好,明明是一星级的暗卫,打起来,功力却不到过去的四层。” 何止状态不好,那状态……简直跟死了爹娘似的,不,死了爹娘也没有难看的形容。 八皇子笑道:“莫不是刚刚与太子的暗卫交战过所以精力不济?” 暗卫慌道:“绝对不是!他们的体力和精神力都不大好,若是刚刚有过交手,只会体力稍微不济,却不至于这样……” 就好像经历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打击,所以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同样是暗卫,能够感觉到那层要崩溃了一般的状态。 八皇子冷冷道:“即使这样的暗卫你们也打不过,破不开那层力量,进夕月殿带来准备的消息?” 暗卫垂头不语。 老大您说好的不是这样的,您要是早就告诉下属你会这么挤兑人,我就不说了啊啊啊…… 暗卫面瘫中。 八皇子冷道:“算了,退下吧。” 渐渐步入了夕月殿,月光下,一层轻纱笼罩着的宫殿美丽如同情人的眼泪。 白色洁白的素馨花开了一片又一片,浮华泛滥的花香随风翻卷而来,扑人面门。 八皇子想到这个美丽的宫殿中,那个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人,不由得也有些心生向往。 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又微微一笑。 抬手微微敲了敲门,轻轻咳了一声:“二哥,是我,八弟。” 门内没有应答。 隐隐约约闻到了一层淡淡的血腥味。 甜腻的味道像极了素馨花的香味,却又不是。 八皇子喉骨上下滚动,他仰起脸,轻轻嗅了一下。 今天诡异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看来那所谓的鲜血,不是那个婢女所说的来了葵水那般简单了。 今天他的确鲁莽了…… 他微微笑道:“二哥既然不说话,那么臣弟就不扰了二哥的雅兴了。” 说罢,转身就走。 一步。 两步。 他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容。 实则手心已经浸透了汗水。 “既然来了,何必再走?”身后一个软糯娇艳的声音轻轻说道。 殿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 他回转头,看到了一抹极为清艳的身影,美丽的下颌微微仰起,月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静静打量着他。 凤槿萱仰起唇角清清淡淡地笑:“你……和你的蠢货二哥很不相同。不过既然来了,那么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哦?”他冷冷问道,“美人可否告诉我,是什么事情。” 凤槿萱看着在暗处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马,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凤娇鸾。 “你说呢?” 凤娇鸾哭哭啼啼,跪在地上,拽着老皇帝的衣摆:“就是他,杀了太子殿下!陛下……” 八皇子冷冷道:“你们这是栽赃嫁祸。” 凤槿萱站在那里,一身白衣弱不禁风,看到凤娇鸾哭,她一时酝酿不出情绪,只能低头假装以袖拭泪。 凤娇鸾微微一叹,到底是meimei,这么快就明了了她的意思。 “来人,将八皇子拿下!” 皇帝大声喊道。 说着,就有太监走入了宫殿之中,然后惊叫得走了出来,哭哭啼啼的对皇帝说道:“太子殿下已经薨了。” 凤槿萱直直站着,并不与其他人一般跪着,安静地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震骇之下,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娇鸾已经深情款款地扮上了:“是太子殿下来夕月殿游玩,命奴婢去寻八殿下,八殿下来了之后不知为何大怒,杀了殿下。” 老皇帝狠狠看着八皇子。 八皇子一头冷汗已经下来:“父亲休要听这个妖妇胡言乱语。儿臣是听二哥的话来寻找二哥不错,可是并不是她所说的,儿臣没有杀了殿下。” “不是你杀的,难道是我杀的不成?”凤槿萱凉凉淡淡的开口。 她一身素色裙裳,衣衫不染尘埃,十根手指蔻丹点点,鲜妍无比。 没有人会相信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能够杀了太子。 皇帝惊痛莫名,狠狠看着八皇子:“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八皇子道:“不是儿臣干的就是不是儿臣干的!” “明明是你豢养了暗卫私兵,见这里是君殿下的地盘,就对太子殿下杀手,想要栽赃陷害给君殿下。” 皇帝冷道:“将那个女人关进冷宫中,八皇子收押在监。查!给朕查清楚!” 凤槿萱倒是无所谓,夕月殿也好,冷宫也好,对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她挺直了脊背对一旁上前来押送她的宫嬷嬷道:“我自己走。” 那阴森冰冷的气质让所有宫嬷嬷不寒而栗。 别人不知道,难道她们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个怪兽,吃人的怪兽! 太子殿下虽然也有可能是八殿下害死的,但是也更有可能是这个女人下了杀手! 凤槿萱对这群宫嬷嬷的视线浑然不觉。 身后一片纷乱,皇帝已经昏了过去,一群太监叫嚷着喊太医。 凤槿萱皱眉。 害死了太子。 囚禁了八皇子。 甚至害皇帝宿疾发作。 这一切,虽然她闹得尽心尽力,但是……后宫好像并不是很乱? 反而……有种是不是她在帮了君无邪的大忙的感觉。 难道不是么? 除去了废物太子,甚至连最贤能的八皇子都害了,皇帝心力交瘁,这靖国,可不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么? 撇撇嘴,如今想要他麻烦缠身唯一的办法就是…… 不如自己承认下来,哦不不,怎么承认,老子是死人想要吸血? 还是说…… 把所有的锅子推在那群可怜的暗卫身上。 走进了冰冷的冷宫,看到了满目疮痍的……失宠嫔妃们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暗卫们实在太可怜了……不能这样欺负人的啊……今天来人打探的时候那群暗卫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保护她和……太子的尸体的啊? 吓唬了那群男孩子这么久不说,这会儿出了事儿还打他们的主意实在太不厚道了,凤槿萱你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凤槿萱看到那些被拔去了舌头、或是被戳瞎了眼睛的嫔妃们,若无其事,推了一把其中一个坐在草席上的女子,想要她让一让。 却见到她抬头笑了笑:“我的孩子活过来了,我的孩子还在。我的孩子可是龙子凤孙,还是个儿子,将来是要做皇位的……” 凤槿萱默默看着她。 她将怀中的襁褓打开了一点儿,凤槿萱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婴儿。 可不就是自己随手在迷魇沼泽里捡的那只尸婴么? 尸婴儿在冷宫找到了天堂,怪不得不闹了。整个后宫没有听到尸婴的一丝丝风声。 凤槿萱看着被尸婴啃得血rou模糊的胸脯,和那个女人疯癫的脸。 她伸出手,缓缓抚摸了尸婴的额头。 尸婴慢慢的镇定下来。 在它的脑海中下过了死命令,便松开了手,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嗯,是很乖很乖的孩子。” 那个女人嘿嘿的笑着:“孩子是我的……” “是你的……”凤槿萱慢慢地说道,“不过,你的胸口烂了,这样对孩子不好,洒点伤药,好好养养吧。孩子饿了,不要这样喂,太纵容了会偏食,对孩子将来的成长不好。” 一旁的女人们,大部分都因为哭嚎地太过厉害,被剪断了舌头。 干巴巴地看着,有些已经疯了傻了,就算是正常的,看到这么一个尸体婴儿,也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了。 这里的气氛让人压抑。 满目的凄凉景象,在曾经的京澜也有过宫廷争斗,却绝没有靖国这般惨烈。 生活在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在看到这群女子中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哭泣的小姑娘的时候,凤槿萱看着那小姑娘还未来得及发-育的胸部狠狠皱紧了眉头。 夜。 抱着乖乖做婴儿的小尸人的女子轻轻哼唱着摇篮曲。 一个宫嬷嬷进来,皮笑rou不笑,十分紧张的看着凤槿萱。 “娘娘让我带你出去提审。” 后宫女子一般都有贵妃皇后审理。 她在京澜的时候只是因为牵涉的朝廷命官太多,所以才会破例有大理寺来管理。 而现在,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后宫女子——算在君无邪名下。 那一瞬间,凤槿萱又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出卖那些可怜兮兮的暗卫们? 随着那宫嬷嬷在寂静的夜里轻轻走着。 她一身白裙,长发飘飘,带着阴森寒凉的意味,不做声响的跟着宫嬷嬷。 宫嬷嬷:“……不然你走在前面。” 娘哎……这个女人怎么看上去……那么像是被杖毙的死人? 凤槿萱微微抬起头,长发遮挡着她的容颜看不清楚,她的嗓音亦是故意做出来的幽幽:“我不认识去皇后的宫殿的道路。” 甚至连叫什么都不知道。 宫嬷嬷的嘴唇狠狠往下撇了下,心头狂跳。 真跟做噩梦似的。 在前面带着路,凤槿萱默不做声跟着。 宫嬷嬷大气不敢出带着凤槿萱走到了灯火辉煌的凤藻宫。 掀起帘子,屋子里的暖香味就扑着脸过来,宫嬷嬷终于松散了一些。 凤槿萱默默地跟了进来。 凤藻宫温馨而沉默,出入的宫女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机灵劲儿,眼珠子明润,说话声音也如同珠玉翠片一般好听。 皇后扶着额头坐在那里,一声声啜泣着,听闻凤槿萱来了,立刻抬起头,刻薄地上下打量着凤槿萱。 阴冷的气息拂面而来,可是皇后手上沾染的鲜血却实在不少,又怎么会被凤槿萱吓到? “你叫什么名字?” 凤槿萱淡淡道:“奴婢荆澜。” “你要告诉我,你是那个死了一百年的荆澜么?”皇后抬高了声调,“不要装神弄鬼,我并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