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再起
昏黄的落日在天幕中吻着烟霞,淡黄色的橙光晕满教室。东南风骤起,原本平静低垂的窗帘徒然涨满如帆,窗外簌簌叶声零落如雨。少年轻轻地推开门,一股热浪立刻扑面而来,让少年不禁眯了眯眼睛——班里已零星坐了几位同学。 他默默地把书包放在第一排靠门的位置上,然后下楼去办公室找班主任。 少年推开门,平静地说:“报告。”然后开始环顾四周,在临门的角落里发现了班主任:模样没变,语气也没变,只是从文科高二四班班主任变成了文科高三二班班主任。诺大的办公室目前只有他和少年两人。 还是这么勤快啊。少年轻笑,想到。 此时尚老师正悠闲地坐在办公桌前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哎!老王......好好好,我知道了......真的吗......哈哈哈哈哈......行,就这样,挂了。” 尚老师感觉有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一扭头,就看到了少年笔直的站在门前,于是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来的挺早啊,可以可以,你先去挑个位置,”尚老师笑道,“对了,你有合适的班长人选吗?要不你先当着吧,那孩子被分到三班了。” “好,”少年轻笑,“位置我刚才挑好了,但我没班级名单,不知道咱们班都谁,具体哪一个领导能力强。” 尚老师点了点头,说:“也是,我现在也没班级名单,就你当吧,我放心,回头班里谁想当了再说,你先上去把班级整理一下,桌子排排,地扫扫,辛苦一下。” “好,”少年点了点头,“那老师我先上去了。” “去吧。” ...... 于是任奕行就开始在班级里整理桌凳,打扫卫生,拖地,收拾教室后面的小屋...... 任奕行被安排到了高三文科二班,班主任依旧是高二带他的尚老师;地理老师依旧是董老师;历史老师依旧是张老师;只不过语文老师变成了高三文科一班(宏志班)的班主任史老师,他和张老师一样,长着一副娃娃脸,让人看不出十几年教学留下的风霜雨雪;数学老师则变成了原来理科班的班主任时老师,听闻他曾经也常年带宏志班;英语老师则变成了李老师,这是位五十多岁即将退休的男人,拥有者三十多年的教龄,实属“老干部”,人送外号“小老头儿”,看起来有几分瘦弱,大概是年迈的缘故。 班级内部目前共有五十七人,七位男生,五十位女生。这五十七位同学当中有两人是艺术生,十八位曾经是高二文科二班的学生,四位是原先高一文科六班的学生。 值得一提的是,任奕行,徐子惜和臧彦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这是高三,一个崭新开始的征程;这是一个崭新的集体,一个新组成的班级;这是一个复杂的班级,拥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与此同时,高考倒计时的警钟也已经敲响,他们来不及思考,就即将要迈入另一个崭新的“世界”。 班主任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多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比如老师都是谁,性格怎么样,资历怎么样;抓紧时间学习,快该高考了;班级内部要怎么怎么样......之类有关纪律,学习方面的事情,只不过多了一条让同学们写自己的志向和自我介绍,以及想当班级内部什么职位,随后把纸条收了上来。 任奕行刚得到班级名单就顺手排了排每天的卫生值日表,分了分组,以及课前激情演讲的顺序(颍城一高近些年新出的政策,每天上午第一节课前进行个人演讲)。 自习课上任奕行宣读了宣读班规,具体就是只要不违纪扣分,在班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然班主任就会中找你私下“喝茶”。一番发表之后,任奕行就用投影仪把排好的值日表打到了电脑屏幕上(近些年颍城一高新添的设备),开口说道:“这是咱们班的值日表,大家将就着看,我字体不是很好,因为咱们是新组成的班级,彼此之间不是很了解,我就随便组了一下,如果你想和谁搭伴扫地,私下写张纸条交给我。” 台下的众人点了点头。 随后的一些日子就是复习,刷题,考试,平静之中又有些波澜,但都无伤大雅,毕竟矛盾是普遍存在的。是人,都会有缺点。 夏日的天气总会有几分闷热,文科班又在顶楼,全级二十八个班加上三个大办公室,六个小办公室,空调拉到五楼根本起不到作用,房顶仿佛都要被烤焦了。 不知为何,今年的夏天格外的闷热。 他们日复一日的学习,复习,只为了高考,仿佛在这一刻,对于他们来说,高考才是最重要的,胜过一切,所有的一切。 一月过后班内又新增添了三位新成员,都是女生,分别是高仪,祁倪,张洋,班内人数直线上升至六十人。 高仪是原高二文科四班的数学课代表,和少年同班,因为最后分班考试连续作弊两场,被众人“公车上书”,随后校方调取监控核实查办,然后通报批评,记大过,将其从分班名额中除名。她是借读生,当年掏了两万块钱借读到颍城一高,因为作弊性质恶劣,便被学校勒令开除,返回原学校,但她的父亲顶着压力托关系才将其重新回到颍城一高借读,她来的那天,少年和班内的一个小胖子下楼接应,并帮她搬书。 祁倪当年高考五百八十多分,能上豫州前三的学校,但她似乎并不满足这一成绩,便回来复读,学习刻苦程度堪称一绝,少年从来没见她停止学习,除了上卫生间,去餐厅吃饭,晚上睡觉外,所有时间都在学习上,下课旁人在闹,她在学;体育课上别人在打闹,她就一个人抱着个单词本背书;课间cao跑cao前旁人在三三两两的聊天,她还在学。她在学校里永远是跑的,吃饭跑着去,往往少年一行人前脚刚踩进食堂大门,她就吃完跑出来了,回宿舍也是跑,上卫生间也是跑,去教学楼也是跑......仿佛她就是为了学习而生,十分热爱钻研,上课时她与老师互动是最多的,她从未打过瞌睡,永远怀着热情,那是对生命,对学术的热情,她的眼里仿佛有光。少年很少佩服人,高中也就佩服过她,听说,她想考中国人大。 张洋,也是复读生,同时也是艺考生,主修播音,听闻她原来很瘦,长得也精致,追求者很多,却因为艺考失利陷入抑郁,每天暴饮暴食,一米六五的个子愣是把自己吃成了一百六十多斤的球,她当年高考成绩考了211分,倒是挺吉利,她父母为此还摆了酒摊儿庆祝。她脖子上常年挂着一个银色吊坠状的护身符,显而易见,他的父母挺宠她的,她的父母是生意人。这女孩平时毫无规矩,每天不上早读,喜欢翘课,即使上课了还乱跑,每天不是睡就是吃,醒了偷偷玩会儿压在课本下的手机,仗着有关系为所欲为。据说当时班主任向她父母反映了这一情况,她母亲直接怼了尚老师一顿。当年模拟考考了三百三十五分,还是抄的,有人问她,她嘿嘿一乐,觉得自己抄太多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大课间,任奕行正坐在门口发呆,一个少年轻轻地推开了门,阳光斜打在他的侧颜,额前的碎发松松垮垮,面部戴着白色的口罩,这人身姿挺拔,长得也白净,特别是那双眼睛,很明亮,很纯洁。 “请问,这里是文科二班吗?”少年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旁的小妮都看呆了,心花怒放:这也太帅了吧! 任奕行仅仅瞥了一眼,然后说道:“京都那么好你不呆着,来这么个小城干什么。” 一旁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旁边的女生想把任奕行生撕的念头都有了,怎么给帅哥说话的! “不是哥,我这么突然回来你不欣喜激动吗?要不要这么冷漠。”少年一脸痛心疾首。 “滚犊子,桌椅自己抬,书自己搬,坐后面去,还有空地。”任奕行声音依旧冷清。 “你......真装!” 任奕行懒散的靠在后边的桌子上,淡淡一笑,抬头对着少年说:“沈北辰,我在走廊等你。” ...... 沈北辰递给了任奕行一根棒棒糖,自己正准备从兜里掏出烟,随后想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嘴里也含了一根棒棒糖,然后随口问道:“听说,我meimei分到咱这一班了?” “嗯,”任奕行点了点头,“性子不错,稳,安静,就是不常来上课。” “行,”沈北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明年就出国了,父亲安排我去澳洲做生意,我回来看看你,顺便陪陪她。” “一路平安。”任奕行说道。 沈北辰轻笑:“我都快把她忘了,从小也没见过她几面,我一直呆在京都跟着父亲,她在颍城跟着舅舅,有时候放假了,听人说她会去豫都找母亲,她现在长啥样?” “一米六三的个子,喜欢戴口罩,我没审美,但班里都喊她小仙女,应该是挺好看一女孩。”任奕行答道。 沈北辰沉默着,眺望着远方校园中的梧桐林。 沈北辰出生在京都,父母都是做生意的,甚至可以说是家族企业,出生后跟着父亲一直呆在京都,随后父母双双回颍城,他被留在京都,他的meimei沈星涵出生在颍城,一直跟着舅舅,从小到大他们哥妹俩就没怎么见过,甚至是陌生。之后母亲去了豫州豫都,舅舅回了老家颍城创业,父亲则返回京都着重培养沈北辰文化学习与经商。兄妹两人的培养方式截然不同:他是被严格管教长大的,他的meimei是被宠着长大的。沈星涵很聪明,英语极其优秀,随随便便能考一百三十多,数学逻辑思维超强,就是不喜欢背政史地,对音乐极具天赋和亲和力,小学钢琴就到达了八级,古筝卓然超群,从小学画画,吉他也会弹点,还会自己编曲,甚至被母亲带去过录歌。 她小时候很活泼,初中时因为长相平庸且有点儿呆被排挤,最后心理出现一定问题,如今变得沉默寡言,经常戴口罩,不喜欢笑。也许是女大十八变的缘故,如今的她亭亭玉立,有着白皙的皮肤,手上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有着一双幽深而忧郁的眼睛,睫毛长得像湖岸的柳,肌肤有着一股大理石的冰凉。 夜晚的风也有几分闷热,他们流着汗,为了高考,为了家人,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