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攻守之势异也
第二天一大早，顾忆便将昨天没有处理的野味给徐林送去，虽然之前他没有去过徐记酒楼，但只是在北市稍微打听了下便找到了地方。 到了酒楼后顾忆才知道徐林平时就住在店里，但是因为昨晚喝多了，所以现在还在楼上睡觉。 顾忆并没有让伙计叫醒徐林，而是直接让对方把野味都给提进厨房里，吩咐了一声说野味的钱下次再来取，便转身离开酒楼往南市走去。 按照惯例找到在南市的老韩头，将这次的皮货全部卖了顾忆提着酒葫芦又到了徐红的酒铺，却发现酒铺的大门锁着，这才一拍脑袋往家里赶去。 “红姨，早上好啊！” 果然，等顾忆回到小院的时候，徐红已经在生火做饭了。看着桌上两坛子老酒，闻着厨房里飘出的香味，顾忆也是连忙洗了手，进厨房帮忙去了。 不大一会功夫，一锅稀粥，几个精致的小菜，一笼包子便全部做好了。 顾忆这才回屋里叫顾欢起床洗漱，然后自己快速的吃完饭后，对着还在吃饭的徐红眨眨眼，便背着睚眦，一溜烟的钻进了树林里。 虽然不明白顾欢的想法，不过自己既然知道徐红的心意，那肯定是不能继续在小院里修炼了，反正自己在哪都能修炼，何必要在那给别人添堵。顾忆一边想着，一边呼吸着早晨树林里新鲜的空气。 “咦？” 正当顾忆往树林深处走去的时候，突然身边一颗矮树引起了他的注意，顿时让他停下了脚步。 顾忆走上前去，细细打量着这颗矮树。这树本身并不高，只有半米的样子，十分的不起眼。 不过现在这树只剩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却是斜斜的倒在一边，被别的草木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 他之所以会注意到这颗小树是因为这种树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其枝丫会在折断时流出乳白色的树浆，然后缓慢的将折断处包裹住。 此时顾忆眼中这剩下的半株矮树整个树身上都有白色的树浆，那道道白色树浆在褐色的树身上十分的明显，这才是他停下脚步的原因。 “这树刚折断没有多久，最多是昨晚才折断的。” 顾忆凑到小树前面，用手指蘸了蘸还没完全凝固的树浆，只觉得入手处微微有些发粘，随即更加仔细的四处寻找起痕迹来：“难道是灵渊山脉的野兽跑出来了？” 他看着这折断的小树，十分明白这不会是自然折断的。 但这树林方圆数百米内只有自己家的小茅屋，根本没有什么外人会来这里才对，而且通往树林深处是没有别的路径的，除了他家到这里的小路外，别的地方都是荆棘，很难通过。 所以他第一反应是有灵渊山脉的野兽出来了，毕竟普通的野兔野鸡，可没本事把这半米高的小树折断。 顾忆将背上的睚眦取了下来，双手握在手中，双眼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灵渊山脉中既有普通野兽，也有可以匹敌武者的凶兽。 他听顾欢说过，越是强大的兽类，领地意识也就越强，如果这树林里真的藏着什么猛兽，那现在自己就危险了。 就在顾忆准备先缓缓退出树林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扫视到了一颗高有十多米的大树，顿时他本来准备退走的脚步停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端着睚眦走上前去。 刘虎如果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就是他昨天躲避顾欢视线的那棵大树。 树林里阴暗潮湿，因此很多背光的地方都长有青苔，顾忆眼前的这棵树便是如此，只见这颗树粗糙的的树皮上，就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苔。 而就在这棵树的树身上，却有一处地方的青苔少了一片，位置就在离地大约一米七八的样子。 不是野兽，是人！ 如果是一头至少一米七八的野兽，且不说这样的树林根本养不活，单说路过时的痕迹就会十分明显，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东一处西一处，而且…… 顾忆望着树下一小片被踩的杂乱的杂草，虽然看不出什么脚印，但是这种平整的痕迹，本身就不是野兽可以踩踏出来的。 只有平平的鞋底，才会在草地上留下这种杂乱但平整的痕迹！ “如果是人的话，那他一定是靠在这颗树上，才会不小心蹭掉树上的青苔。” 顾忆想着昨晚或是刚才，有一个人靠在这颗树上，肩膀和背部摩擦着树皮，双脚则因为来回移动，不断踩着地面的杂草：“那么这个人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顾忆一边想着，一边站到树下，想象着那个人的动作，测过头往树林外方向看去。 蓦的，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在他的视线里，透过层层枝叶的阻挡，这颗小树正对着的是一座熟悉的院子，他和父亲居住的院子！ 难道是父亲的仇人？ 这不可能，父亲平时都在灵渊山脉打猎，就算回来也都是呆在家里，基本不和别人接触，甚至镇子上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父亲的样子。 顾忆细细思索着，很快就排除掉了这个猜测。 刘虎！ 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顾忆的脑海里。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右手小臂处绑着的四棱刺，却一直提醒着他不要忘记那双怨毒的眼神。 顾忆看着树身上那被蹭掉的青苔，又想了一下刘虎庞大的身躯，这个高度刚好对应着对方肩膀的位置。 “如果真的是刘虎，那还真有些麻烦啊。” 现在的刘虎是紫蒙家族的护卫，这是一个连李元都忌惮的家族，如果让李元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怀疑就对刘虎出手，毫无疑问会招惹到紫蒙家族。 而且根据之前在武教司的经验来看，刘虎一直和别的护卫在一起，也很难找到对他出手的机会。 或者先搬到赌坊，等一年后自己也有了不低的实力再回到小院？ 这也不可能，且不说自己父亲还在这里，单说自己就不可能一年里一直呆在赌坊。 如果偶尔从赌坊出来，还要时刻提防有人会害自己，那这也太憋屈了，而且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顾忆一边快速思索着，一边将睚眦重新绑在背上，整个人更加仔细的搜索着树林里的痕迹。 折断的树枝，掉落的花朵，被踩踏的青草…… 顾忆顺着树林里种种细微的痕迹，很快找到了一条通往树林外的小路。 当他顺着这条小路来到树林的边缘时，一眼便看到了宽阔的土路，这正是从风灵镇到他和父亲居住的小院里的唯一道路。 “刘虎应该是发现了我居住的小院，所以才从这里钻入树林，在树林里找到更近的地方窥伺。” 顾忆一边退回树林中，用手捏着眉心思索着：“这条小路被踩踏的痕迹很少，他应该很少来这里窥伺，甚至昨天是他第一次来。” 想到昨天徐林来自己小院拜访，顾忆几乎瞬间就推测出来，这刘虎只是跟踪徐林，偶然找到了自己的住处。 毕竟他自己每次回来都会很小心，不会被人跟踪，而近期来过这里的也只有徐红和徐林了。 “唉！” 顾忆深深叹了口气，先自己因为徐林才和刘虎结仇，现在又因为徐林才暴露了自己住的地方，自己以后还是绕着这徐林走吧。 既然现在不能找李元帮忙，那自己也不用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了，免得让他担心；而自己又不能一直呆在赌坊里躲着，那么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得找个法子，弄死这刘虎！” 顾忆回到树林中央，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大树，眼中有一丝狠色闪过。 他从小在赌坊长大，早就对各种杀人越货，作jian犯科的勾当了熟于心。 只是他一向有自己的原则，很多时候知道那些手段是一回事，真让他做他还是不愿意的，但如果因此就觉得他是什么良善可欺的少年，那就大错特错了。 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要是还心存仁慈，那就是愚蠢。 “现在我最大的优势，就是刘虎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 顾忆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谋划一件事情，他一边在树林里钻来钻去，不断用步子丈量着距离，一边自言自语着。 “如果我不知道他的存在，那么他在明，我在暗，他想对我出手，我是防不胜防。但是现在我已经发现了他，那么我可以用自己作饵，从容进行布置，这样他就在明，我就在暗。” “敌明我暗，则攻守之势异也！” 许久之后，顾忆将整个树林走上一圈后，才再次来到树林中央，然后闭上眼睛，在脑海里仔细复盘着整个树林的大小和地形。 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睛，此时的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打定主意后，顾忆先是回到小院，在徐红诧异的目光下，从屋子后面找出铁铲和一大捆绳子，还有一把柴刀，然后全部背在身上，向着旁边的树林走去。 “我最近在习武，准备在里面做些木人桩之类的东西。” 顾忆看着脸露奇怪之色的徐红，笑着对着她解释了一句，然后想了想又叮嘱道：“最近天气热，里面毒虫有点多，红姨如果有事找我就不要进去了，在树林外喊我一声就好，我能听到的。” 徐红听了点了点头，也没往心里去，只当确实是修炼要用到一些东西。 反而是顾欢看着顾忆身上的东西，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爹你没事也一样别进这林子了，免得打扰我修炼。” 顾忆连连摆手，然后对着顾欢做了个鬼脸说道：“都是小事，我自己应付得来的。” 顾欢听了点点头，没再说话，又拿起酒葫芦喝了起来，对于顾忆的举动也没再过问什么。 等将东西全部拿进树林后，顾忆又偷偷的溜出林子，跑到了北市上。 先到徐记酒楼找到刚睡醒没多久的徐林，拿了野味的银子后，又直奔王铁匠的铺子里，在那里呆了小半晌后，就这么在北市到处乱窜，一直到太阳快要下山，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北市离开，溜回了院子旁边的树林里。 “你这孩子，中午叫你吃饭你也不答应，我想进去找你，你爹让我不要打扰你修炼。什么修炼连饭都不吃了？” 满脸疲惫的顾忆刚从树林里出来，就看到了林子外一袭红衣的徐红，听着对方不断数落自己，他也只得抱头鼠窜，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行了，红娘。忆儿肯定饿了，先让他过来吃晚饭吧。” 最后还是顾欢看着满脸疲色的顾忆，一把拉住了喋喋不休的徐红，让对方先别说了，先吃饭再说。 看着拉着自己的顾欢，徐红的本就娇美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红晕，连训斥顾忆的声音都小了很多，然后钻进厨房去开始准备碗筷。 顾忆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瞥了一眼徐红的背影，偷偷的对顾欢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望着自己儿子搞怪的模样，顾欢也是有些无奈。 “一天没看你从林子里出来，你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饭桌上，顾欢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狼吞虎咽的顾忆，然后轻声问道。 “没呢，估计还得忙个两三天。” 顾忆从碗里抬起头，用舌头舔去嘴角的饭粒，脸上挂着十分温暖的微笑：“爹你放心吧，我一个人搞得定的。” “哦。” 顾欢点点头，然后就这样一口酒一口菜，继续自斟自酌起来，不时和身旁的徐红说上几句话，似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刘虎如果不对我动手就罢了，要真有不好的心思，那就怪不得我了。 顾忆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便更加香甜的吃起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