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洮缘镇（壹）
张陌刚一落地，就察觉出脚底的触感不对。低头看去，脚下居然不是水泥路，而是青石板路。 他抬头向四周看了看，身后是一堵墙，这里原本的水泥巷子居然变成了青石巷。环境的改变引起了他的警觉——这里不应该是现代科技的产物。 再往前看去，想不到正前方倒着一个人，张陌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这里还有人？不会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吧？ 走过去一看，原来那是具尸体，看起来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皮肤早已脱水而变得干瘪，面部枯瘦，两只无神的眼睛像是在直勾勾地盯着张陌。 冷不丁看到这么具干尸，张陌赶紧后退了好几步。 退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张陌开始焦急 地等待起来。赵平和李鹤都没下来，李鹤无所谓，赵叔可是个难得的搭档。 过了一会儿，张陌看到墙头上突然越过来一个人。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张陌，立刻喝道：“谁？” “赵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张陌有些放心。 赵平说道：“不要大意，鬼可能会伪装，但它的智商不会太高。对暗号吧，天王盖地虎——”说着，赵平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墙壁。 短短短，短长，短短长短，短。 Safe。 “宝塔镇河妖。”张陌说着也开始敲墙。 长长长，长短长。 这是OK的意思。 张陌感叹幸亏上高中时受室友蛊惑自学了摩斯电码。他就不信，鬼还会摩斯电码。 “没事了。”赵平放下了戒心。 张陌指了指前面的干尸说道：“赵叔，那边有具尸体，咋办？哎，李鹤呢？” “他真的有问题。”赵平道。 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因为李鹤是残疾人，所以赵平先上去了。 不是他们不想上去，实在是小巷里的涂鸦人太多，离他们最近的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赵平甚至都能清晰地看到它们身上的一些纹路。 赵平踩着垃圾桶废了点劲倒也上去了。他在上去的时候同样难免触碰到墙壁，可是接触墙上的涂鸦似乎并没有危险。 轮到李鹤时情况就正好相反。他才刚站在墙壁附近，那些涂鸦人物就争先恐后地伸出手拽住了李鹤，李鹤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点一点被拖进墙里变成一副新鲜的涂鸦。 “咱俩都没事，就李鹤出了事，难道说这个鬼专门杀残疾人？”张陌问道。 “也可能是就咱俩特殊也说不定。话说你不是看到具干尸吗？鬼伪装成尸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两人走到干尸前蹲下，张陌说道：“赵叔，咱俩是不是应该保持距离？万一它诈尸呢？” “能诈尸早起尸了，还用等咱俩？”赵平毫不避讳地摆弄着尸体，从裤兜里抽出一个钱包来。 打开看看，里面就只有几张面额不高的钞票，还有一张身份证。 “苏让……还是自己人。”赵平低声嘟囔完后半句，等张陌看完后他就把身份证放回钱包，将钱包收好后站起身。 “这人我认识，尸体带不回去了，把他钱包带回去，算是给他家里人一个交代。走吧，我们黎明的人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变成恶鬼害人。” 临走前，张陌最后看了尸体一眼。李鹤不是在他眼前死的，所以他没有什么直观感受。现在亲眼看到这具干尸，他才深刻体会到什么是生死有命，人生无常。 继续往前走，在这条巷子里形行走倒是异常顺利，别说鬼打墙，连一个岔路口都没有，就是一条直路。不知走了多久，张陌感觉脚底下的触感又变了。 低头一看，现在脚下连青石板路都不是了，而是乡村那种常见的黄泥土路。 “不对劲。”赵平也发现了新的状况，他一抬手示意先停下。 前方一团浓郁的雾气正在向他们逼近，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样的东西。 “撤？”张陌看着赵平问。 赵平点头。这种形势下贸然进入大雾中太不安全，就算没有鬼，两个人一旦分开单独在这里待太久了，精神可能会崩溃的。 他们转头就跑，但那团雾的速度居然比他们跑步的速度都快，没多久两人都被雾气笼罩。 “赵叔！”张陌喊了一声，，赵平立刻应和：“放心，没多大事！” 没多大事，是指他人没多大事还是这种情况没多大事啊。 张陌嘴角抽了抽。让他担心的是这雾浓得有些不正常，能见度别说五米了，连一米都没有。 张陌摸索着往前走去，前方的雾气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柱形物体，距离他只有三十厘米，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没撞在那上面。 张陌伸手摸了摸，接触到那个物体的一瞬他呆住了。 树？走出去了？张陌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雾没过多久就散去了，张陌看到刚才确实是树拦住了他的去路，而且周围的树可不止一棵两棵，而是成千上万棵树。 这是一片面积不小的树林。 赵平就站在张陌不远。他正专心致志地抚摸着树干，听到脚步声才把头朝向张陌：“这树的触感太真实了，和现实一模一样，看来我的预判失误，这不是什么灵场，而是更高级的场域。” 张陌的眉头挑了挑。他连灵场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更别提研究这“更高级的场域”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超出人类理解的东西。” 张陌笑了笑说：“反正都是死，临死前长长见识也不亏。赵叔，我看这里好像没有危险，要不咱俩今晚就在这将就睡吧。” 赵平点点头。在鬼打墙里转了一天了，他们俩都是身心俱疲。今晚再不休息，明天他俩都要跪。 张陌和赵平各自找了一块树叶铺的比较厚的地方胳膊枕住头躺下睡觉。 张陌心不静，一时半会还睡不着。这一天被鬼打墙困住的经历就跟做梦一样，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自己的人生将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哎，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不让人省心的老爸老妈找回来再说吧。 张陌翻了个身，逐渐进入了深度睡眠。 清晨时分，张陌被赵平叫醒。现在张陌失去了行李，两个人身上加起来也没有多少水和食物。张陌原本早就该丢掉多余的东西逃命，现在想想他真够傻的，拖着行李走了那么久，现在又全丢了。 两人一人拿着一根木棍，在树林里穿行。赵平让拿着木棍，只是担心这里会不会有蛇之类的潜在威胁。 一路平安走出树林，张陌看到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河边生长着一棵接一棵的桃树，诡异的是树上既开着桃花，同时还结出了果实。 “赵叔，这桃树怎么怪怪的。” “管他呢。”赵平摘了个粉嫩的桃子，一口咬下，唇齿间满是果rou的清香：“嘿，还挺好吃的。” 张陌也摘了一个尝了尝，果然味道不错。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啃桃子，吃完一个就从旁边的桃树上顺手再摘下一个，吃完的桃胡都随手扔在路旁，过几年能长出新桃树也说不定。 忽然，张陌隐隐约约听到了人的话语声，从身后传来的，好像是女子。 远远望去，果不其然，在河流的下游他看到了几个人影。 “赵叔。”张陌招呼一声，赵平会意，解决掉手里的桃子，和张陌一起走了过去。 有“人”，意味着他们可能离一处聚落地点已经不远了。 走近后，张陌发现这些人确实都是女子，年纪都不算特别大，平均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清一色的村姑打扮，或许是住在附近的村里人，此时正在河边洗衣服。 赵平作为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自觉地上前交涉，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她们告诉我说沿着这条河的上游方向走，走三五里地再翻一座山，就能到她们居住的镇子了。不过这里好像和外界断绝了联系，她们甚至都亲眼没见过纸币。我问现在是哪一年，她们也答不上来。这些村姑也很奇怪，正常人谁会这么早跑出镇洗衣服？” “是啊，真是个古怪的地方。”张陌嘟囔道。 这里还没有显露出它的危险之处，等到后面这地方逐渐露出它的真面目，他们已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有了村姑的指点，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村姑口中的那座山前。在离山四五百米时，张陌看着面前这近乎悬崖峭壁般的绝峰，面色苦了起来：“这么高的山，难道要翻过去吗？” 赵平摇摇头：“那些弱女子不可能翻过这座山，应该是有山洞一类的吧。” 再往前走，他们果然发现了一个略显狭小的山洞。站在洞前，他们好像听到了喧闹的声音。 穿过山洞，他们看到了山下大片大片金黄色的麦田，田间的阡陌交错相通，还有戴着斗笠的农民正在田里挥洒汗水。 “那些村姑至少没说谎。”张陌喃喃道。 在不远处，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赫然呈现在眼前，鼎沸的人声在这里清晰可闻。 来到镇子的入口处，只见门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三个大字： 洮缘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