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南望王师又一年在线阅读 - 第三十章 酒未到,先成泪

第三十章 酒未到,先成泪

    “我在城外的陆家庄给这孩子当先生,现在这孩子也马上就要念书了,可是他现在还是一个人,没有一个伴儿,你从这里找一个,不要求那一种心高气傲的,也不要富家子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寒门出身的,就来给他做一个伴吧。”文汝诚对着眼前的这个佳人说道。

    “我当是多大的一点事呢,原来是这呀,文先生还请您放心,我一定给这孩子找一个最好的书伴。”那位佳人对着文汝诚说道。

    “这一点就多多的麻烦你了。”文汝诚对着眼前的佳人说道。

    在文汝诚和那一个绝色佳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文汝诚就牵着这韩郴的小手离开了这一座茶楼,在下到第五层的时候,看着还在誊抄古诗的那个小伙子,这文汝诚看了他一眼。很显然刚刚的那一巴掌还在自己的脸上隐隐犯痛呢。

    “先生,这家茶楼里为什么这么多的学子在读书啊?”在走出茶楼之后,韩郴不解的向着文汝诚问道。

    “这些孩子都是这京城的达官贵人家的,也有一小部分是在这京城里求学的寒门子弟。今天来这里只不过只是一小部分,他们是来这里听讲的。这家茶楼的东家是原来的礼部尚书,现在这家茶馆也就传承到了这小女儿的手中。”文汝诚对着韩郴说道。

    “就是刚刚那个jiejie吧。”韩郴说道。

    “jiejie?她在去年就生了一个孩子了,她丈夫与我第二次科举殿试时一同进的大殿,现在虽然只是这刑部的八品小官,但是这也能在这京城里过得下去了。”文汝诚对着韩郴说道。

    “先生,你当年可是省元,为何现在不去做一个官吏呢?”韩郴不解的向着这文汝诚问道。

    文汝诚只是笑了一笑,没有在回答这个问题了。

    两人从这茶楼中走出,文汝诚对着韩郴说道:“现在你要记住,以后你的人生也就像这茶楼一样,我们在今天走进了两家茶楼,你可以看见的是在两家茶楼的一种氛围就不一样。然后就是走进这两家茶楼的人也是不一样的。然而他们的作用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茶楼。”

    韩郴没听懂先生讲的意思,不过还是猛然的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先生的说法。先生看到韩郴已经点了点头,就以为韩郴已经听懂这话的意思了,脸上露出了完美的笑容。

    回到周群林的布匹坊之时已经快要到了黄昏,这时东京的城门便会关闭,看来今天晚上是来不及吃完晚饭再走了,文汝诚喊上了车夫和韩郴往着城门的方向赶去。在布坊,掌柜的特意留着文汝诚和韩郴一起留在这东京汴梁一个晚上,要不等到明天的早上再回到陆家庄吧。但是文汝诚觉着明天早上还得教这个小家伙,就拒绝了掌柜的提议。

    马车在街上行走着,离着天黑还有着一点的时间,文汝诚本来想让这车夫将车停下来,自己去买一点食物给这孩子,免得在这路上饿到这孩子,可是又怕耽搁时间。

    这时见到这车上已经有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的正是这特色的芙蓉糕。

    文汝诚不禁看向了韩郴。

    “你这小家伙,怎么把这东西给带了出来。”文汝诚看着韩郴说道。

    “我怕先生在路上被饿到。”韩郴的回答也是毫不模糊。

    听见这话,文汝诚不禁大笑了起来。好聪明的一个孩子呀,这要是到了以后,这孩子一定可以在这里有所成就的,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反正在自己像他这么大的年纪的时候,自己是一个只会玩着泥巴的顽童。

    “先生,要不你讲一讲你在这京城里面的故事呗。”这韩郴问着文汝诚。

    “往事不堪回首,我的这点事也就不和你说了。”文汝诚回道。

    “我看那家茶馆里面的学子对着先生很是尊重,是不是先生以前教过他们?”韩郴说道。

    “这倒没有,你是我教过的为数不多的学生。”文汝诚回答道。

    马车还在这里慢慢的走着,街道尽头处的城门口子已经可以远远的看见了。

    “先生,你说刚刚的那个jiejie已经成亲了,那么她的孩子叫做什么呀?先生以后还会收那个孩子成为你的学生吗?”天哪,这问题韩郴是打算没完没了的问下去了吗?这么多的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呀?文汝诚现在已经很崩溃了。原来帮助这孩子打开了心门以后,冒出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问题。这不回答他吧,怕他又会陷入原来的哪一种情况里面去,要是回答他吧,这成千上百的问题都可以把自己给搞得奔溃了?

    算了,还是为了这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共同话语,还是耐着性子一一的为韩郴做着解答吧。

    “来来来,你的问题一个一个得问,我现在就告诉你。”文汝诚向着韩郴说道。

    听到先生将要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时候,韩郴一下子对这来了兴趣。于是便迫不及待的想向文汝诚发出疑问。

    但是看着先生的那一副模样,自己也知道现在问向先生,可能会有不合适的地方。

    “先生,我还是不问了吧,现在的你一定很累吧,我就不打扰先生了。”听得这话,文汝诚的心里面顿时觉着好多了。

    就当文汝诚转头看向韩郴的时候,这才发现,哪里是这小家伙关心到自己累不累,明明就是这个小家伙自己累了,现在已经累的睡着了。

    谁说不是呢?一个才六岁半的孩童,在这跟着自己走了一天的时候能不累吗?

    这时文汝诚也感觉到疲惫了,眼见马上就要出城了,这样自己也就闭上眼睛,一起跟随着马车出城去吧。

    在意识模模糊糊的朦胧之中,这马车也就慢慢的从这城门口中走了出去,文汝诚在自己的模模糊糊的意识当中,看见了这朱红色的城门从自己的眼前向着后面的方向走去,自己的梦境也就慢慢的随之而来。

    周群林此时在周府中算着一笔一笔的开支,想起今天早上这文汝诚带着自己的儿子从这府里出发前去到京城,自己虽然没有什么事情是担心的,但是自己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这怎么就连自己也不告诉一声,或者说这孩子自己都没有交代一下,就被带了出去。但是回过头一想,就这样的好,毕竟这文汝诚自己可是老相识了。

    文汝诚此时在车上睡着觉,不知不觉的在自己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年第一次与着周群林想见时的模样,那个时候自己可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大宋仁宗景佑五年,这一年的科举比以往还要热闹一些,因为刚刚才修缮好了这考试要用的宫殿。还有去年这礼部才刚刚出版了一本图书《礼部韵略》。原本为这专用的字典,可是这一版字典却是是十分的有用,学子士大夫们纷纷出钱购买这一本书籍。

    这时的文汝诚才刚刚二十一岁,自己孤身入京准备着科举考试,那一年自己要来京城考试的消息在家乡被传开了,这十里八乡的亲戚们,相亲们全部过来为自己送行,在那个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拿出自己家中所剩不多的银两为自己送行。

    一个有名的乡绅,直接给自己送上了一百两的银子,可是自己已经背着很重的行囊了,根本就背不动跟多的东西了。但是才二十一岁,也没有出过远门,就将这一百两银子给放在了家中,留给了父母。文汝诚家在这济南府城中,在这城中也是开了一家酒楼,不过自己由于是被这父亲留在乡下的家里,母亲又和父亲在城里,自然也就没有多少的时间接触到钱的作用,反正自己在村里的家中,每天都是爷爷教着自己念书。

    文汝诚的爷爷原来也是一个落榜的进士,不过爷爷落榜的时候则是在太宗朝的事情,爷爷回到家乡以后并没有急着重新去考试,而是就在这家里谋个生路了。

    原来父亲母亲几次跪在老爷子面前,希望把这文汝诚接到济南府中去生活,可是老爷子死活不让。其实这是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城里做着个小生意而从内心看不起儿子。

    在这时代,社会被分成了四个等级阶层的人们,分别是士、农、工、商。

    这四个阶层里,儿子是干着最底层的商人,这样在社会里会给自己丢脸的,他不能让自己的孙子也跟着去丢着一个脸。所以到了最后,老爷子硬生生把文汝诚给留在了村里,每一次考试这孙子也的确不负众望,最后成为了这京东东路的省元,一时间这文家可谓是风光无限。

    就连京东东路的转运使都来到自己的家里道贺这文汝诚考上了省元,原本就是这解元,现在又是解元,这样下去离着读书人最高的目标“连中三元”就只差最后一个目标了。

    这文汝诚从五岁开始学习诗书礼仪,六岁便能读文背赋,七岁便能自己写诗。九岁就参加了第一次院试,不过因为年纪太小,在考场里找不到自己的座位而惨遭失败。一年半之后从新重整旗鼓,在自己十一岁的时候完成了这很多二十岁还没人能完成的这一场考试,成为一名生员,在此刻他还是当地的案首,十五岁的时候,迎来了人生中的一次乡试,本来打算参加这一次的乡试,可是却被爷爷给拦了下来,他说这些事情不能急于求成,这考试也是一样的,就在等四年再去参加也不算迟。

    于是这科举的乡试文汝诚足足等了四年,就在自己十九岁的时候,自己也迎来了这次的科举考试的乡试。

    还和上次一样,自己中了当地乡试的第一名,成为了当地的解元。

    第二年要去京城参加两场考试,本来父亲打算把这房屋给买了,又用自己在济南府的酒楼抵押,凑足了一千五百两的银子,父亲准备用这一笔钱和文汝诚一起去到京城的。

    可是这老太爷不同意,只得老太爷发动大家来一齐凑钱来为这文汝诚赶赴京城一齐出钱出力。

    可是就在文汝诚通过爷爷凑足了三百两银子的时候,他觉着太多了自己又背不动,只得将这些银子放了两百两在家了留给爷爷,自己只带了一百两觉着就足够了。

    文汝诚的父亲坚决不同意这孩子这么做,可是爷爷却是相当的钦佩文汝诚这样的做法。最后还和文汝诚说道:“等你被饿上几顿就知道钱的重要性了,以后在外只要省着一点的花,这点钱还是够你在东京活两年的。”

    虽然当时文汝诚听不懂爷爷的话,但是总觉着爷爷说的话很有道理的样子,就像刚刚韩郴对着自己点头是的样子。

    文汝诚带上一百两银子从济南府出发,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路上和同学们游山玩水,终于赶到了这东京汴梁。现在距离秋闱还有一个月,于是文汝诚便和同学在这京城之中凑钱租了一间房屋,这房屋足足租了十个月,花费了文汝诚的十两银子,这下倒好,这钱只剩下了七十五两了。不过这也还算好,因为在寒门学子里面,很多的剩的比他的少多了。

    就这样,每天早起晚回,他一直都在学着各种各样的知识,文汝诚在自己的学习生涯里,似乎不回复习一样,因为是只要是他学过的知识,他就一定记得住的东西吧。

    正是靠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在这一年的秋闱,这一年的秋闱,这出了大宋二十五个路的省元,奇怪的是,在这一群秋闱的考试中,二十五个路的考试题目不一样,考试内容也不一样,为什么这二十五个路考试的第一名,榜首,也就是省元全部都是出奇的年轻,最大的只有二十九岁。最小的便是文汝诚,只有二十岁。

    这一年,欧阳修调任馆阁校勘,就在当时他在这说了一句这科举不能沿用旧制,不管怎么说,这也要改一改啊,不改怎么知道哪些东西是可以跟上朝堂步伐的。

    这一句话被晏殊给听了进去,随即这一年的秋闱就是考题非常的偏向于政论,而非往常一样的侧重于诗词曲赋。

    效果也是明显的,就在这一次的考试之后,大宋的朝廷迎来了一批新鲜的血液。

    时间兜兜转转,来到了第二年的春闱,这次殿试是在皇宫之中,赵祯虽然已经多次坐在朝堂之上主持这春闱了,但是今年的春闱依旧热闹十足,他也对这一次春闱充满了期待。

    景佑五年,这一年注定不平凡。

    西北范雍的奏折是一个接着一个,简直就是没完没了了,四五天之内这枢密院就要报告一次西北的紧张局势,赵祯正是被这些事情弄得脑袋都大。

    这不在这时候又遇上了春闱,这次春闱可谓是最激烈的一届了吧。人数是如此的多。

    文汝诚在科举殿试的前几天,徘徊在这东京内城的街头,这时只见一辆马车从眼前路过,恰好面前有着一塘子的水,这马车的车轮压过这水池,溅起了许许多多的水,刚刚溅到了文汝诚的身上。

    这下文汝诚也得拦下这一辆马车,看着眼前如此无礼之人,自己也要为自己讨要一个说法。

    这时从这马车里下来一个锦衣玉袍的中年男子,一看这人就是达官贵人,四十一二岁的模样,一身华丽的袍子在他的身上诠释了什么叫做富贵。

    虽然穿着华丽,但是样式却是极为朴素。

    这个男人看见这是自己的马车溅起的污水弄脏了这个学子的衣服,自己也是讲理。

    男人向着马车里面喊了一身:“娟儿,取一点银子出来。”

    一个长相美丽的娘子从马车中拿出了十两银子,送到了这男人的手中。男人又将这银子递给了文汝诚,只见文汝诚说道不要这个银子。

    中年男人看着这个学子也挺有骨气的,于是向着这学子问道:“你个儒生可知道我是谁?”

    文汝诚不削一顾的说道:“在世界上只有弱者才会用自己的身份去显摆,真的得强大不是一个人是否能有能力罢了,而是他懂得按照着这世间的道理,法理去完成自己的愿望,这样那个人才能无怨无悔。”

    一番话,说实话,就连当时的中年男人也没有听清楚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仆人在这时就忍不住了,恶狠狠朝着文汝诚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呀,竟敢这样和我们老爷说话,你知道我们老爷是什么人吗?我们老爷乃是朝廷册封的丰宁伯,你可别太猖狂。”

    “敢问丰宁伯可否在朝中担任官职?”文汝诚也是彻底爆发,对着丰宁伯就吼道。

    “我没有担任任何官职。这样你也有这什么意见吗?”这丰宁伯反问向文汝诚。

    “既然没有担任任何官职,你凭什么做一个爵位,你凭什么享受朝廷的俸禄,拿了朝廷的钱,却不为天下人做任何的一件事情,你不怕在自己死后遭到天谴吗?”文汝诚也是急性子,直接就对着丰宁伯开骂了起来。

    丰宁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十两银子放在了文汝诚的手中。

    就在丰宁伯的马车从自己旁边走过去之后,一个老妇人才跑过来对着文汝诚说道他冤枉了好人,这丰宁伯是一个大善人。

    文汝诚当时就追上了丰宁伯的马车,丰宁伯也走下马车重新和文汝诚站在了一起。文汝诚躬着自己的腰板和丰宁伯道着歉。这时丰宁伯却是随便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文汝诚自己的名字叫做周群林,家就在这东京汴梁的城外陆家庄,在这东京城里也有着一个布坊。文汝诚也告诉了周群林自己的名字,以及籍贯,希望日后能够解开误会。周群林当时就说其实并没有什么误会的。

    就这样二人便于此处相识,一人名叫文汝诚,一人名叫周群林。

    ——

    坐在马车里面睡觉的文汝诚被什么给搅醒了,等着自己睁开眼睛只看见那韩郴已经醒了。看着天色已经黑了的车窗外面,文汝诚问向车夫:“老杨,现在我们还有多远的距离才可以到达陆家庄?”

    听得先生这样的问道,驾车的老杨也不含糊,直接说道:“先生,现在我们还有十里地才能回到陆家庄,这距离也已经不远了。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我们就可以进入庄中了。”

    听得驾车的老杨这样说道,文汝诚也便放心了下来,本来还以为今天根本就没有时间赶回去了,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虽说还不算很圆,不过几天以后便是中秋节了。

    韩郴看着文汝诚,问道:“先生,我们明天还来这里吗?”

    看着韩郴问着自己,文汝诚对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郴儿啊,你现在才来到这东京汴梁一次,就对那地方这么的向往了呀,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好好在哪里生活呀。”

    “先生,只有考上功名才可以入朝为官吗?”韩郴在一次向着文汝诚问道。

    “这也不是,这世界是很公平的,同时又是很不公平的。在我朝出了考取功名之外,还有一种能够入朝为官的,比如说你就可以在自己长大以后,就不要科举考试,便也能入朝为官,不过那也得是你们这些名门之后。”文汝诚对着韩郴说道。

    韩郴没有听懂这文汝诚说的是什么,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敷衍过去。而是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表示自己在刚刚根本就没有听懂先生在说什么。

    文汝诚思索着这孩子再问这个问题,他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这还在会在一瞬间问出了这个问题,于是这文汝诚便用手搭这韩郴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问道:“郴儿啊,你为什么会问我这样的一个问题?在你的未来是无限的希望,现在你可是做好了要成为这天下的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官员的梦想?如果是的话,那么就请你告诉为师,我一定对你倾囊相授。”

    韩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先生,是因为刚刚你在睡觉的时候,嘴里一直念着等孩儿当上大官以后,就回家。我想着要是把我的这权利给你吧,那样先生就可以回家了。而且刚刚先生睡觉的时候还打呼噜,把我给吵醒了。”

    “老杨,是真的吗?”文汝诚急忙问向了老杨。

    “少爷说的没错,先生刚刚打呼了。”老杨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