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
就在这车上可以慢慢的看见远处的灯光在忽明忽暗当中闪烁着,现在可以知道的是现在距离那陆家庄已经不远了,就只有着一里的路程了。 老杨驾驶着这一辆马车在数个呼吸之间,这马车便以驶进了这陆家庄中,沿着街道往前面走了不远的距离,就到了周府。 当马车走到周府面前的时候,周群林已经在那里等着自己了。韩郴这下子可是着实的高兴坏了,自己自打会记忆起这个世界的万物以来,就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但是这是一次离开父母,独自跟着先生出的一次远门,虽然也不是去什么很远的地方,但是也还是离开了父母一整天。 在韩郴远远的看见周群林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面跳了下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周群林的怀抱。 周群林看着高兴坏了的儿子,心中露出了久违的喜悦,看着韩郴是这般的高兴,于是便向着韩郴问道:“说一说你为什么会像今天这样的高兴啊?为父可是好久没有见到过你的笑脸了啊。来你给为父说一说这东京城里面的趣闻轶事,也好让为父开心开心啊。” “父亲,你骗人,你明明就去过京城里面,先生说了,你在京城里面有着有着一个巨大的布坊呢,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去过这京城里面呢?”韩郴一脸娇气的对着周群林说道。 “老爷,少爷这聪慧的样子,真是老爷的福气,我们周府的福气啊。”在周群林身边站着的郭管家对着周群林说道。 “郭管家好会说笑啊。”韩郴又是一句给回了回去。 “哦,老奴,好久没有见到小少爷和我说话了,小少爷现在也变得像原来一样的活泼了。”郭管家又是一顿的吹捧。 听得郭管家的话语,这文汝诚走到周群林旁边。看着先生来到了自己的旁边,这周群林把这韩郴从自己的怀里放了下来。 “来,你的先生来了,现在当着为父的面,你来给先生磕一个头。”周群林对着韩郴说道。 韩郴这时立刻跪在了文汝诚的面前,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韩郴跪在文汝诚的面前,把自己的头往着地上一磕,说道:“先生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说完这句话,韩郴在文汝诚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文汝诚看着站起来的韩郴,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便开始你的学习吧。” “不知道先生要教我一些什么东西呢?”韩郴好奇的向着文汝诚问道。 “你希望我教你一些什么东西呢?”文汝诚又将这一颗好奇心还给了韩郴。 “先生,我想学一些有用的,我以后也想像你一样参加科举,考取功名。”韩郴说道。 听得这话,文汝诚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是不是刚刚自己在车上睡着以后说出了自己想要考取功名的愿望,这孩子怎么会和自己一样,想要去考取什么功名呢? “孩子啊,刚刚就和你说了,你呀是一个富贵命,这一生就算不去考取功名也能当上官员,为天下苍生主持公道的官,为君上冲锋陷阵的官员,治理一方,主政一方的官员。总之以后你能做一个好官,受到这万民的敬仰。”文汝诚对着眼前的韩郴说道。 听得这话,韩郴心里自然是十分的舒服,没想到这在以后当官还有着这么多的要求和目标啊。 这时周群林则是将一干人等叫进了自己的府邸之中去吃完饭。 桌子上面的饭菜已经被反复的热了好几次了,不过现在的这些饭菜的温度还没有到该去再热一次的时候,周群林领着韩郴和文汝诚坐在了这座位之上,两人是看着韩郴在这桌上什么菜都吃了一遍,随后还喝了两碗蜂蜜水之后这才慢慢的离去。 “我刚刚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这孩子还只是用那一个小碗,从这桌子上面的rou碗里面夹上了几片rou,从菜碗里面夹上了一注菜,就坐到门槛上吃起了饭来了。这不民间还说这人不可以坐在门槛上吃饭呢。”文汝诚对着周群林说道,“这孩子今天与我进京城里面的时候,他还是如昨天的那样,整天板着一张脸,没想到在今天。我与他交谈一番之后,他现在就变得这么的活泼了。” “是啊,能看到他在今年还能这样的开心,我也是可高兴了,这孩子从出生以来,我就认真的照顾,现在他能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周群林这样的对着文汝诚说道。 “老兄啊,听说你在孩子五岁的时候让他背一篇《岳阳楼记》,这孩子背不出来,所以这才郁闷了一整年的,不是老弟我说你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韩郴今年才六岁,你对他的要求不能太高,毕竟不是谁也像我一样,是这个少年天才。对吧,老兄,在京城这么多年,那些号称天才少年的,我可是还在没有接触到过几个。”文汝诚对着周群林说道。 “什么,让他背《岳阳楼记》没有背下来就郁闷了?这孩子骗鬼的话,你也信啊?”周群林对着那文汝诚反问道。 “什么,这孩子为什么要骗我。以你的性格,我还不能知道吗?”文汝诚说道。 周群林起身到一旁,拿出了一坛酒。 坐在座位上之后,看着门外那越来越圆的月亮,又看了看文汝诚。 “你老弟可还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相遇之时,那时候叫一个风云翻涌的年代啊,现在这太平盛世哪里可以比拟啊。”周群林对着文汝诚说道。 “听你老兄的意思,在这一段时间里面看来是还有着一段故事呗,来,说给老弟我听听,这些年你经历了一些什么故事。我也好知道。”文汝诚对着周群林说道。 “去,你这都问到了我的头上了,我才不和你说我这些秘密呢,现在我呀已经五十有二了,谁知道我还能活上几年呢?这些事情就随我一起埋在黄土里面吧。”周群林说道。说完之后,倒出一碗酒,自己喝了下去。又将一碗酒倒在了这文汝诚的碗中。 见得文汝诚喝下那一碗酒,此时周群林体内的酒意已经上来了,不过意识还在清醒。 “老弟啊,你家咱去过啊,就你父亲的酒楼,在这济南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呀,这本来你呀是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啊,可是现在在这京城流浪,你呀这是何苦呢?留恋着京城吗?还是留恋着那个她呀?你呀,原本这京东东路的乡试解元,会试省元,只差你们读书人的最高目标:连中三元。你,就仅仅只差那最后一步了。你是为了那个连中三元的名号吗?你还是放不下这心里的那个她?”周群林酒劲上来以后对着文汝诚问道。 “哎,你看看你老哥说的什么话呀,我也有着疑问要问你呢?你的三夫人呢,就是那个很漂亮的小妾,知书达理的,还这么的精通琴棋书画,当年你能捡到这么贤惠的妻子,是别人羡慕的呀。”这话从文汝诚的嘴里说出了,可谓是把这周府在旁边侍奉的下人们给吓得够呛。这可是大宋,最讲礼仪的时代,这怎么能拿别人的妻子来说事呢。 “不瞒老弟你了,你来这么多天,你没见到她,因为什么,你知道吗?因为她死了,她已经死了!死了!”周群林在哪里吼道,“她和外面的男的私会,还把我的二夫人给牵连进去,最后姐妹两个一起和外面的那个男的一起在一起通jian。我,我当时四十五岁,还能遇见那种事情,你知道的,当时我的心情,当时我的处境。后来,二夫人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在当时我想抚养那个孩子,可是谁知她俩害死了二夫人,还摔死了孩子。最后幸得青天大老爷的帮助,才将那一对jian夫yin妇绳之以法,最后带到大理寺处以极刑。” 听得周群林还有这样的遭遇,这文汝诚也就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兄家财万贯,富甲天下,这布庄的生意做到了全国各地,可是谁又能想到现在这老兄在四五十岁的年纪还能遇见这种情况。”文汝诚在一旁安慰着周群林。 “算了,算了,往事不堪回首,往事不堪回首。再回首的时候,你我皆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模样,物是人非了,物是人非了。”周群林也随着文汝诚说道。 两人在一起喝着酒,不一会儿就将这酒喝完了,两人纷纷醉倒在了这酒桌之上,像是这一次醉倒,也像着两人在一起第一次醉倒的时候一样。 在那时候,依旧是大宋仁宗的景佑五年的那一场科举考试之时。 景佑五年,东京汴梁。 在这一次恩科还有九天的时候,文汝诚在这大街上面走着,一辆马车从身旁的疾驰而过,弄得自己是一身的泥污,本来自己上前理论,可是谁知,这人却是丰宁伯周群林。 二人也经过这一次的小事件而相识于市井。 文汝诚当天晚上,拿着周群林赔偿自己的十两银子走进了一家衣服店当中,他想在这里重新买一件六两银子的衣服。 这时大街小巷官兵已经开始在街上巡逻了,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不是这在一般的时候,可是不会发生这事情的。过几天可是就要进行科举考试的会试了,到时候要巡逻也应该是在礼部贡院一带去巡逻啊。 这怎么会出现在街上,这些巡逻的士兵?这就让这文汝诚搞得摸不清头脑了。管他呢,自己去买一件衣服才是现在自己的当务之急。 想到这里,这文汝诚走进了一家裁缝铺,看着一件件已经做好了的这些服饰。看着文汝诚走进这房间里面,老板于是便向文汝诚问道:“敢问大人这是来买衣服的吧,这些学子服饰,完全是按照礼部的要求来办的,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在当今的这个时候都是上品。” “我看就不见得啊,老板刚刚那边你的那一件在袖口处就有些破损嘛。”这时只听得另外的一个学子在文汝诚旁边说道。 文汝诚转过自己的脑袋看着那个人,只见那人眉清目秀,长相俊美。 “敢问兄台如何相称?”文汝诚向着那个干刚在和老板说话的人问道。 “兄台不敢当,今年我只有十九岁,看着你的年龄就比我大。”那人对着文汝诚说道。 “哈哈,我今年的确已经二十岁了,不过你怎么知道这兄台不敢当?我见兄台敢于在此顶撞老板,这不是也需要勇气么,一般人见到那一件袖口破了的衣服,找一件袖口不破的就是,何必来此得罪于人呢?”文汝诚向着那人说道。 “行吧,你认我为兄台,我便为兄吧。同学这是从哪里来考试的?”那位年青人问向文汝诚。 “在下京东东路,济南府恩科乡试解元,文汝诚。”文汝诚介绍着自己。 “哦,原来是文解元啊。在下这番有理了。”年青人向着文汝诚躬身一拜。 “还不知道兄台是何人呢?”文汝诚向着这位年青人问道。 “哦,是啊,这忘记告诉你了。永兴军路,陕州,司马光。”年青人随口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文汝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眼前这人竟然是名动天下的司马光。 “真是不敢相信,这砸缸的司马光既然这么的年轻,比我还小一岁,这真的让我大吃一惊,今天能够见到,很高兴。”文汝诚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然是司马光。 “说起来惭愧啊,十年苦学无人知,一朝砸缸天下识。这虚名,到变成了一个绕口令了。”司马光无奈的自嘲道。 “这位学子,这一句绕口令我也会啊。”在一旁听得糊里糊涂的店老板说道,“司马光砸缸。” 这事弄得在场的三人在一起笑了好久。 随后这文汝诚在这店里选购了一件衣服之后,就走出了这家衣服店。 随后,在路上,想到今天遇见的这个司马光,人家可是名动天下的大学子啊,没想到自己能够和他在同场恩科中遇见。这通过省试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可是最后的这个状元可是只有一个的,万一到时候这和自己同台竞争这状元的便是这司马光,现在的文汝诚可是还没有把握将其超越,毕竟前者的家境就是自己的数倍。
原来这司马光的父亲司马池是这副宰相庞籍的心腹,在司马池死后,其子司马光便被参知政事庞籍当做了自己的儿子一样,他经历过得,见到过得,一定是自己的数倍,到时候自己怎么去和司马光竞争,这样的竞争怎么能够保证自己不败呢? 在自己不知不觉中文汝诚往着前面的地方走去。他想快一点回到自己所在的客栈,到哪里翻出来爷爷给自己写的一本小册子,重新寻得自己的一点的信心。 在路上走着,这两旁的的繁华灯火,看着两旁的佳人才子。又想到自己现在的这一番模样。 一个失魂落魄的学子拿着一件衣服,穿着一件沾满泥污的衣服穿梭在人群人海之中,向着前面走去。文汝诚现在才知道自己与这世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自己与着自己的梦想,也是众人的梦想一样,自己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人,这天下也就只是这天下。 慢慢的在这大街上走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自己租的那一间房子面前。 文汝诚走进自己的房间,将这一身衣服给换了,顺便冲了个冷水澡,虽然在这大晚上的,但是这一点的能力还是有的。 文汝诚换好自己的衣服以后,自己还是觉着得像其他几个同学一样,在外面看看这盛世繁华。 于是便出去走了走。 这里是东京汴梁的内城,繁华程度可见一斑。即使是夜晚这里也是灯火通明。这里的夜晚的人都是白天人群的数倍不止。在这里每天晚上可以看到许许多多自己在济南府没有见到过得新鲜事物。 喝茶,喝酒,在街边划拳的,在矾楼可以看见女子的相扑,这可是人们都喜欢看的一个节目,只不过这个节目只能在晚上表演,到时候女子相扑,达官贵人们会下注,看着自己想要赌的哪一位。自己没有银子,还是就去看看吧。 文汝诚走进矾楼,看着这里的奢华无比,自己也感到漠然的陌生,明明在这里的下面是如此的喧嚣不堪,在楼上却是十分的安静,朝中的大臣喜欢来此聚会。 文汝诚在这矾楼里面逛了一会儿之后也并没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自己便退出了这一家酒楼。紧接着文汝诚又在外面逛了逛,也还是没什么感兴趣的,随后一人独自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面,拿出爷爷的那一本小册子读了起来。 越读越困,越读越困。没想到就在一时之间,这文汝诚竟然就这样在那书桌上睡了起来。 等到那些同学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这文汝诚还在睡着。 可不能让他着凉了,几个同学将睡在桌子上的文汝诚给摇醒了。 —— 可千万不能让老爷和先生着凉了,郭管家走过去将周群林和文汝诚给摇醒了。看着醒过来的二人。郭管家立即说道:“老爷,先生。这里凉。” 一身酒味的文汝诚看着自己竟然在这里的酒桌上睡着了,看来这么多年自己的酒量没有上涨过。这时又看向了一旁的周群林,拍了拍周群林的肩膀。 “老周,我回了,明早还得给孩子讲课呢。”文汝诚站起身来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之下,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远去的文汝诚,这周群林也用自己的衣袖搵干了自己眼角的泪珠,五十二岁的老人,在今天晚上流下一滴眼泪,两滴眼泪,三滴眼泪。 这眼泪他也不知道流了多少。 文汝诚跌跌撞撞的走上了自己的床上,刚刚睡下就想着今天的一切。看来明天还是得好好的办了。 天还没亮,文汝诚就走到了周府的大堂之上,只见在大堂之上的两把太师椅旁边的那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两碗面,还在冒着热气,看来今天是自己起床起晚了一点。可是一旁的周群林可是就不晚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这里等着了。 “还在核对账本呢?丰宁伯大人。”文汝诚向着周群林问道。 “省元,这不刚刚听说我在上个月,也就是七月份亏损了吗,这不得核对一下这些账目。”周群林向着文汝诚回道。 “哦,这倒第一次听说,你做生意既然还会亏本。”文汝诚这时坐在这里的太师椅上面一边吃着自己的面,一边对着周群林说道。 “世事难料啊,这生意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有利可图的时候,就可以做一些生意以养活自己的家人,多的捐出去,还我父亲当年欠下的血债。”周群林则是说道。 “那个小家伙还在没有睡醒,你现在要我怎么办?这小家伙要考科举,你是怎么想的?”文汝诚对着周群林说道,“按照我朝的规矩,你这样的伯爵,其子孙可以享受荫蔽,这样的生活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都不能挣来的。” “不,你错了,若是用身份去以荫蔽来换得的一个官职,那么我宁可不让这孩子步入仕途,就像我一样做个商人,又不是有什么不好的。现在的这个孩子还在小,倘若他是什么也没有学到,到时候步入仕途的时候,再来一次范仲淹范相公那种大规模的改革,这样的官员会被朝廷裁撤的。就算他能学到一套可以治理天下的理念,或者说他可以掌握做官的能力,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若是被什么亲情,友情牵绊,那么他做官也是极其失败的。”周群林对着文汝诚说道。 也对,这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一条道理,是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 “郴儿,只要我们加以正确的引导,他会找到自己的那一条路来的,我一直相信着他,我也有理由,请你也要相信他。”文汝诚给周群林打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