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临机制变，泽被土方

    由于气候原因，武丁二十六年春，北方的大雪格外反常，导致北方冰河接近初夏才解封，游牧为生的草原部落不得不南下放牧，时常与黄河周边诸部发生摩擦。迫于生计土方诸部也大肆劫掠河北平原。

    由于子禽山陕一带的军屯规模宏大，环环相扣，阻止了氐羌和鬼方南下。目前最大的威胁就是土方和东北诸部。

    子禽奉命派人查探易国边境情况，不日得到消息，土方早在去年冬天就大雪覆盖，不少地方冻死饿死牛羊无数，早已无暇自顾。国人分为两派，一方主战，确实想要南下劫掠。另一方则认为无力用兵，不如求救。最终国主采纳求救之策。怎奈积雪太深，人畜行走艰难，先后两批使臣都冻死在途中，更别说潜使远至东北的孤竹国了。

    消息传到殷都，武丁在大殿上先是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又眉头紧锁。呆呆地端坐席上，半晌没有动作。舒那一口气是因为北方并无战事，可以消停一段时间。皱眉是因为此消息至少证明杞妃故意撒谎，捏造事实；误导储君，扰乱朝堂。大殿内，众臣皆明白大王心意，也默不作声。

    小王孝己心中纳闷，杞妃家书上明明说已经密谋好了，准备发兵来犯的，怎么又变成这样了？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做声，低头琢磨着自己错在哪里。

    珉玖这边也早就查到姪妃与宫城卫军的一位百夫长梅浩有jian情，二人原是同乡旧相识。三年前的一天夜里，寂寞难耐的姪妃在后花园独自赏月，偶遇巡夜至此的梅浩，两人很快旧情复燃，每每借梅浩夜巡宫城之际在后花园内幽会，行苟且之事。去年还偶然怀孕，后服药堕胎，二人却至今不改。

    经多方考虑，珉玖一直未敢将实情告诉武丁。今日又见武丁为杞妃之事苦恼，更是不便多说。

    反是武丁难压胸中怒火，从席上弹跳而起，要去找杞妃问个明白。珉玖怕他气头上冲动行事，忙上前拱手岔开话题道：“大王，此番正是收复土方的大好时机啊！”

    武丁原本满脑子杞妃，一听见收复土方，脚步放缓，停在大殿门口，又是半晌......

    “爱卿为何如此说？”

    “大王，土方原本就是散落的部落联盟，各部联系并不紧密，此番均因大雪覆盖生存唯艰，国主又无力顾及，此时定是离心离德。我殷都却是千仓万箱、穰穰满家，此时若能腾出些余粮送往易国周边各土方部落，主动示好，他日伐土方或许可以为我所用。”

    傅说则上前说道：“这样是否显得有些卑微？为什么不软硬兼施呢？一面派兵，一面送粮。蒂盟臣服者赐予粮草，协助安顿人民；不服者趁此机会攻占城池，就此派军驻守，岂不一举两得？”

    “傅相所言可行！”武丁顿时来了兴趣，把杞妃之事抛诸脑后，回到王座，与众臣商议大军北上之事。珉玖卜曰：“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意思就是，须尽早出兵，若拖到八月，草木丰盛，便对大商不再有利。

    次日颁诏：“登人三千呼，伐土方”。

    由于妇好不便，由左师长谭兵率军北上，珉玖随军协调缔约。

    武丁因不知杞妃、姪妃二人真实意图，在珉玖北上之后，仅仅就二人撺掇孝己请战之事，将二人狠狠训斥一顿，罚禁足一月。

    姪妃埋怨杞妃事情没搞清楚，就信以为真，还拿着家书诓骗他人。

    杞妃原本也不知家书不实，心中觉得冤枉，还被姪妃埋怨。偶然想起那日姪妃从假山之中出来，他们走后又有人出来，其中一定又事儿，想弄个究竟。索性派婢女蔓娥天天跟踪姪妃，终于偷窥到了姪妃与梅浩的jian情。

    二人皆有对方把柄在手，都惧怕对方向大王揭发自己。解禁之后又是一番心机较量，最终竟结成生死同盟，相互保守秘密，来往更加密切。

    谭兵、珉玖北伐，一路畅通无阻。土方诸部经此春寒，少粮缺草，人形销瘦，马瘦毛长。哪还有精力打仗？见到殷人送粮，无不感激涕零，送儿送女，只求活命。偶有个别抵抗的部族，全被谭兵攻占，俘虏回国。

    很快，易国周边，河北地区原本散落的十几个土方部落，尽皆投降。珉玖与诸部落分别签订国书，自此臣服殷商。大商版图，东北致滦水与孤竹相望，西北越过黄河接壤氐羌，土方仅剩北部残余，依赖鬼方接济生存。

    子禽的部分军屯，随之北移驻守，重建营地；谭兵左师于沚水岸边邑方边境驻扎，防止鬼方偷袭。珉玖在易国安排人驻守滦水以西，并在易城内停留月余，教导人民，保卫边疆。安排诸事已毕，方才携带大批国书回朝。

    武丁见到大批缔盟国书和俘虏，喜不致胜，抱着珉玖原地转了三圈，一定要留珉玖宫中用膳。席上妇好也在，此时她以完全恢复，怀抱婴儿子载，陪在武丁身边。

    武丁抱起酒尊满满倒上两爵，亲自递了一爵到珉玖手边，深情地说：“爱卿，祭祀占卜有卿，余心安；开疆拓土有卿，余亦心安；理政事农有卿，余仍心安。上天垂怜，让大商得遇贤臣，真乃大幸！”

    珉玖双手接过酒爵，躬身举过头顶说：“大王怀感化之心而下临万民，大商自当昌盛。小臣所为不过是臣子本分，怎受得起大王如此赞誉？”

    “爱卿不必过谦。怀感化之心而下临万民，你说的太好了，以后这句话若定为国策，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什么不利之事啦？”

    “需落到实处。若是殷都居高临下，靠美言虚语去诓哄诸侯，必无所利。”

    君臣对饮之际，妇好插话说道：“太卜大人已经意识到这点，日后大王还当恪守，这样才不会招致灾祸。”

    珉玖喝完酒，放下杯子说：“有些事情还需大王、王后亲自cao作。比方说，如今大商南楚北土均是初定，大王若能亲自巡视，泽被天下，教化万民，守土扩疆，方可保长久。”

    “嗯，爱卿思虑甚远，拓疆容易守土难啊！维有万民齐心，才能永享社稷。”

    “这就要靠大王应用自己的智慧来体察民意，发现问题；以智慧尊行王道，不偏不倚，自然大吉。”

    “好，甚好！余一人今后一定亲自巡视天下。遇到人民饥饿，便与之以食；遇到懒政的诸侯，便敦促其作为。如此可好？”

    “大王仁厚，忧国忧民，于心临深履薄，于行临机设变，皆为大智。”

    “你看你又来了，还夸？再夸我就飘上天了！哈哈哈”

    君臣二人觥筹交错许久，妇好先行抱着子载回寝宫睡了。武丁索性坐在珉玖对面畅饮。

    此时的杞妃、姪妃二人也正在杞妃寝宫窃窃私语。数月以来，大王再也不曾来过杞妃宫中，只去王后宫中；答应姪妃的猫，也没送去，二人更加觉得武丁无情、妇好可恨。

    “后宫长夜漫漫，孤灯单影，大王若真的再也不来，我们怎么熬过后半生呢？”杞妃并不想像姪妃那样找个情郎慰藉空虚，她一心只想要大王独宠，坐上王后之位。

    姪妃则更加忧虑，身边的杞妃绝对不值得信赖，心知他与梅浩之事迟早会败露，幻想着能与梅浩远走他飞，逃离这冰冷的王宫。

    两个“苦命人”，一对“痴情种”相谈良久，一计不成，只能再生一计，一定要达到目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