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观国之光,武丁巡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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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丁二十七年二月二,‘春祀大地’祭祀社神土地爷。 仪式上武丁一秉虔诚,庄严肃穆。侍者高举铜匜将水徐徐倒出,武丁双手伸出盥洗净手,地上放着一个铜盘用于接水。盥礼之后行灌礼,武丁斟满一觚酒,虔诚地将酒浇在祭台前铺设的茅草上,重复三次,以供神祇享用。 原本还应行荐礼,即向神祇进献祭品。而这次武丁却并未奉献祭牲,而只是少量的献了一些熟食。因为之前颁布过诏令,要求全国祭祀崇尚节俭,国君理应躬先表率。虽然祭品减少了,但是礼仪并不减少,三番五次,三跪九拜之后方才结束祭祀活动。 翌日早朝,武丁将政事托付给傅说、孝己等大臣后宣布:亲自省察四方,以观民风,为下一步制定教化人民之策收集第一手材料。 午后,武丁仅带着妇好、珉玖领着五名护卫,扮做商队悄悄地出了宫城,来到市井之中。 看到的、听到的与二十七年前初登位时截然不同,无比新鲜。武丁就像个孩童一般,四处观瞧。当年民生凋敝,路上行人稀少,且多是破衣烂衫,垂头丧气,谨小慎微,行色匆匆。 而今殷都的街道上商铺、酒肆、茶肆遍布大街小巷;叫卖声此起彼伏,货物琳琅满目;人头攒动,个个衣着华丽,步伐稳健,端庄持重。 在驿站遇到几个身材高大、长颅窄面、黑发褐眸、鼻高唇薄、皮肤白皙的人,这让众人十分新奇。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长得跟咱们不一样?”武丁问。 妇好来自土方部落,曾见过这些人,就对武丁解释说:“这些就是你天天想着念着要灭其族的北方草原鬼子。他们个个体质好、善骑射,尤其擅长养马,他们的马匹可日行八百里。据说他们的祖先是从草原以北、雪域之外迁徙过来的。” “这些就是鬼方人?” “对。大王看他们几乎要比中原人高出一个头,身材魁梧,打起架来,三两个中原人难胜其一人。” “难怪跟他们打仗咱们总是吃亏。”武丁看着这些人气不打一处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战场上总是失利。打不过,追不上,任凭其劫掠而去。 宫城护卫吕雄从未见过鬼方人,但知道鬼方常年劫掠大商边境,乃是世仇,不解的问:“鬼方人怎么明目张胆的跑到殷都来了?” “将军有所不知,大王早就颁诏鼓励通商,发展贸易,交换有无,故而人人皆可行商。想必如今的殷都内,各方国人士均可见到。”珉玖解释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打赢他们?”武丁满脑子就想打赢鬼方。 “雪域鬼子们常年游牧,没有固定的城池,就连国主都居无定所。每次南下劫掠都是临时组建大军,完事儿又各自分散,让人难寻踪迹,着实不好对付。”对于鬼方人的特性,还是妇好最为了解。 “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武丁听妇好这么一说,显得有些着急。 “目前连北方人自己都没什么好办法。鬼子与中原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不需要种植庄稼,因此也不需要定居。劫掠人口、物资对他们来说是荣耀之事,抢的越多,越是被族人奉为英雄。吾少年时跟随父亲,一直都是整个部落不断迁徙,不让他们熟悉我们的情况,以此躲避劫掠。” “这些人抢人东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吗?”护卫吕雄愤愤的说。 珉玖作为狐狸,最知道冬天没有吃食时的痛苦,看向吕雄说:“大雪覆盖之际,茫茫草原冰封大地,若不偷取劫掠,必死无疑,下作行事想必也是生存所迫。一代传一代,就成了民风。” “......” 众人本还想说些什么,听了珉玖的话,竟一时语塞。武丁年少外出行役,经常忍饥挨饿;妇好年少常年迁徙,朝不保夕。饿到极点,谁没有升起过偷抢食物的念头呢? 两日的市井生活,见武丁只是看到些市井表象,珉玖心想:如此仅能了解一些表面现象,对于邑臣管理庶民尚可,可对于一国之君治理国家来说未免有些肤浅。好不容易出来了,不能留有遗憾,还是要更深入的了解一些情况才行。 于是对武丁说:“大王,此行应当更深入一步看待问题才是。小臣这两日观瞧,市井之中朋贝混乱,海贝、石贝、骨贝、蚌贝、铜贝皆有,各贝种之间均可相互交换。如此,东部海边庶民多可成为富翁,中原却只能用铜与之交换,若有心者大量以海贝换取铜贝......” “天长日久,中原将无铜可用!” “是啊大王,捡拾蚌贝之物远比采铜冶炼简单,小宗买卖尚可,大宗交易则会导致殷都铜产短缺。经年累月,铜贝不断外流,恐有不利。而且,我们耗费那么大精力控制铜产还有什么意义?” 吕雄听到这里,来了兴致,说:“吾就想过找机会多捡点贝壳换铜,打造几把上好的铜剑、铜戈。” 妇好也说:“在北方时,制作骨贝实在麻烦,都是以物易物,羊皮换陶器多简单。要是我们能住在海边,可能也就不会穷的连戈矛都打造不起了。” 武丁听着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陷入沉思。 珉玖一本正经的强调:“如今我等皆能窥视朋贝混乱之弊端,方国诸侯呢?若是心生不轨,岂不危矣?” “此事还需暗中窥探,多做了解,贸然更改币种,可能会引起人民不必要的恐慌。还需高瞻远瞩,谨慎地决定进退之计。”武丁知道此事危害,但千百年来都是使用贝币、铜贝,想要改变着实不易。 “为不影响人民贸易通商,改变贝币当如妇人侍奉丈夫一样,小心行事,既中正又顺从,只能顺其喜好而为。” 妇好偶然冒出这么一句,弄得武丁十分尴尬。赶忙拉住她的手说:“王后,后宫之事,不要在这里乱说嘛!” “谁让你娶那么多?那么多女子天天盼着你宠幸,争来吵去,弄得我都跟着烦闷。” “余一人此生所做,皆以国事为重,后宫虽多,都是联姻结盟之策,王后不是不反对吗?怎么今日说起这个来了?武丁呵呵一笑,进而阻止:“好啦,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珉玖与吕雄相视而笑。 一行人继续往前,出了殷都,来到乡野之间。见一老廋正在河边打水,武丁便上前询问:“老丈高寿啊?近年日子过的怎么样啊?” 老者见有富贵之人询问,忙放下水桶,施礼回答:“回大人话,老叟年岁刚好一个甲子。这几年日子啊过得比年轻那会儿好多啦。您看,我们在这河岸边种的桑麻葛槿郁郁葱葱;又在田地里分地段、分时节相继种植黍稷稻麦;家里还养着豕雉犬羊;而且徭役兵役也比以前少了很多呢!” “又是养又是种,那不是很忙啊?” “嘿嘿,大人说笑了,庶民百姓想要衣食无忧,自然是要忙一些才行的,天天躺着睡大觉,地里就可不会自己长出庄稼。大王公卿若不勤于政事,别国便会打将过来,哪还有我们这些人的好日子过啊?” “老丈怎知大王勤政?” “诶,大人想必是哪国来的富商吧,殷都内外,谁人不知大王勤政?要不然哪来那么多诸侯络绎不绝的朝拜纳贡?国事我是不知道,可乡野之间的事,都看在眼里。你看这路,以前人走都深一脚浅一脚的,现在平坦宽敞,马车、象车都可行走。不是大王,谁来修筑?”
珉玖上前问道:“这路乃是殷都连接周边诸侯邦国的管道,宽敞平摊自是应当。老丈在这路上有何实惠?不是还要参加劳作?” “大人说笑,路好了,我们自己多余的粮食,种植的桑麻,运进城里换取所需之物,不也方便许多嘛!各地分段修筑,也出不了几天工。现在谁家还没有个把两个闲散的年轻人丁。” “这么多土地,忙都忙不过来,还有会人闲着么?”吕雄不解。 “十几岁的娃居多。那年大王下诏解除了诸多通婚限制,又提倡祭祀节俭。这诏令到了民间啊,慢慢的娶妻不讲那些繁文缛节,下聘也简单许多。官人娶庶民,庶民娶奴隶的都有。实在没房没地的流民,只要有人愿意,做个赘婿。最关键的是诸侯都臣服了,各国之间打仗越来越少,咱们百姓不用常常参军,不用到处打仗。这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啥也做不了,小两口就剩生娃那点儿事儿可以做啦!十几年下来,您想想,哪家不是四五个娃?” 妇好噗嗤一笑。 老者继续说道:“贵妇莫笑咧!老汉说的是真的。为啥现在经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田地里不需要了。再说经商来得快,有点头脑的年轻人,都组队去各地贩卖货物啦。好多都在殷都置办产业啦。” 家长里短闲聊几句,一行人见天色渐晚,与老者告辞,继续上路。路上武丁对众人说:“原本想的是全国官道四通八达,方便各国诸侯运送朝贡之物,也利于他们来王庭做宾客,相互交流,彼此了解。没想到还造福了乡里!” 珉玖听到的可不止这些,提醒武丁说:“大王可曾听到那老者说,当下闲散人丁过多?” “听到了,人丁兴旺不是好事么?” “凡事皆有两面,阴阳互生互转。短期内闲散人丁多,看似好事,久之未必就好!” “太卜大人有何见解?”妇好也没明白珉玖想说什么。 “王后,您想啊,村民年轻之时不做农事,只会经商,父母死后,势必导致田地减产乃至荒芜。若再逢战乱,无法经商之时,他们又将如何维持生计?粮产不足,举国上下又奈何生存?” “依太卜大人之见,应当如何?”武丁问道。 “尚有闲散人员,说明土地还可以增加,我们应当鼓励垦荒,让人劳作;同时扩大手艺人规模,征招适龄人员专司从事纺织、铸铜、制具等;亦可专司饲养太牢、少劳、大象等牲畜;还需选拔健壮之人,扩充军队。” “经商之风日盛,有利有弊,确实还需仔细谋划。太卜大人总是想得那么远。”妇好对珉玖心生佩服,几句闲聊,能想那么许多。 这一路,武丁看到很多,也想到很多。回看自己一生所经历的,庆幸没有什么大的过失造成灾祸。再回看珉玖跟着自己这些年,从初次在甘盘府上相遇至今,总是能把事情想在前头,时常提醒自己该做什么,才使得自己没有因一己之过失造成家国之灾祸。心中甚是欣慰。 又看了妇好一眼,握着她的手,四目相对而视,微笑不语,心中无比满足。众人暖暖的笑意染得路边野花格外鲜艳,在春风中摇曳。 大商直辖各城邑巡视一遍,武丁心中再次燃起中兴大商的浴火。而今已然年过四十,再不解决羌鬼之患,唯恐来日无多。 回到殷都后,武丁夫妇与傅说、珉玖等主要大臣商议,决定先派一支军队深入鬼方境内,先探探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