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明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天色逐渐暗淡，几只昏鸦在树林上空飞寻着落脚的地方。明云靠坐在一棵枯黑的老树旁，像是等在着什么。没多久树林中传来响声，一道漆黑色的人影闪动，很快的就来到了老树跟前。来的这人头戴一顶斗笠，周身披着斗篷尽显神秘。“你约我来这里作甚？” 明云这才睁眼，起身拍去衣上尘土，打量一眼斗笠人道：“与我见面还要穿成这样？”显然这人就是李霜雪了。李霜雪摘下斗笠，也自瞧一眼上下，倒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明云没跟她在这件事上较劲，继续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想问的，现在你可以问了。”李霜雪不笨，不然在白天的时候就不会戛然而止，如今却又明知故问的道：“这些话不能当着小孙的面说？” 其实双方都明白，这句话更多的是个试探。 “我的确是不想让孙梦丹知道这些，但我想你也不会想让她知道这些琐事的吧！” “哎呀呀！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倒是分不清是为我好，还是为她好了？”李霜雪说笑着。 明云被问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跟李霜雪解释。但听李霜雪道：“你很在意她，对吗？”李霜雪眉眼上挑，坏笑着像是有所意味，但忽然她话锋一转又到：“但我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不合适。” “嗯！”明云没有反驳与生气的意思，反而平静似的点头应下，“我知道。”对于明云这幅不恼不怒不惊讶的样子，李霜雪倒是吃惊了，“难道你不想追求她吗？那你做这些事意欲何为？” “你在说什么？”明云瞪看着李霜雪凝眉道：“这是本就是两件没有因果的事，为何会扯上关系呢！我想着她只是……只是因为……”本还以为明云他能义正言辞的说出一个结论，但现在来看其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何会处处向着她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李霜雪摆摆手打住道：“我想我们该说一些正事了。”她忽然收敛了笑容，庄重的问向明云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从龙门镖局的手下救出我的。要知道昨天夜里，龙门镖局有十大太保在场。即使我没有受伤和你联手的情况下，能够脱身的可能恐怕也不超过三成。” 明云没有隐瞒，把他有恩于龙门镖局的事说给李霜雪听。 “就这么简单？”李霜雪露出诧异的神情，“想不到你的面子，还挺值钱的嘛！”明云一笑而过，继续道：“其实我叫你来，是有事要跟你说。” “有事？什么事？”李霜雪不明白的问。 明云正想回答，树林深处却是响起一声传话，“当然是和龙门镖局的一些不愉快的事了。”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在语气上显得轻柔妩媚。李霜雪神情警惕，因为她认出了这个声音。只听脚步声越发明显，树的阴影下逐渐显露一个红色衣影，正是闻香太保暗香来。她依然是裙裾摇曳，身姿妖娆，在脸上浓抹着胭脂水粉。 一时间空气中香飘四溢，李霜雪有了前车之鉴，自然小心警惕，立即遮住口鼻道：“好你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说罢拔出霜雪宝剑指住暗香来道：“今天咱就新仇旧怨一并了算。” “meimei还是这么大的火气，先容我把话说完，jiejie我这次来可是专程给meimei赔礼道歉的呀！”暗香来手若莲花掩住口鼻道：“meimei还是这身打扮，除了引人耳目外，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你……”李霜雪闻言真可谓气的七窍生烟愤恨道：“谁要你的道歉，要我原谅你，只有死偿。”说着就要提剑上前，再跟暗香来分个高下。恰在这时，明云闪出身子想要阻拦，又听李霜雪道：“明云你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砍了。” 明云皱着眉头解释，“霜雪姐，龙门镖局此来是为了能说清事情，化解干戈。你犯不着和他们大打出手。” “你别拦我，你懂什么？你可知道，他们是怎么害我的。”李霜雪气势汹汹的说到。 “我……”明云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无论他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好像都是他错。 “meimei你也别怪明云弟弟了，我想他也是担心你吧！”暗香来在前笑说着。 “担心我？”李霜雪倒是更生气了，“难道我会打不过你？” “meimei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真打起来，你恐在我们几个手下吃亏。”暗香来又说。 “我们？”李霜雪露出一幅诧异的眼神。 “不错，李姑娘，正是我们。”树林中又传出声响，这次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身穿长袍手托罗盘的瘦子，一个是穿着短衫身材魁梧的壮汉。这两人一人名叫罗永仪是八太保，一人名叫廉破是五太保。“我想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就不用我们教你了吧！你说对吧！五哥。”罗永仪说着还不忘那胳膊肘顶顶一旁的廉破。 “哼！臭不要脸，能把以多欺少，还说的这么光明正大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李霜雪唾弃到。 “哈哈！”罗永仪倒是有些不拘小节的样子，“李姑娘成王败寇，何必管它是否胜之不武呢？要知道这世上从不有公平的战争。你说对吧！五哥。” “嗯！”廉破点头应下。 “哼！”李霜雪自知与他们多费口舌，也讨不到半点便宜，索性别开脸不去理会他们，也得个耳根清净。 “呼！”明云见李霜雪没了跟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的意思，也就松口气道：“人齐了吗？没人了吧！” “谁说没有？”暗香来反问一声，“还有个你的小meimei呢！怎么这就忘了？” 明云听此一言，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答案，正在想头顶的树梢上就已有声音传下，“明云哥哥。”这是个穿着黑衣服的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也不知她是何时来到了这颗树的枝头，竟无声也无息。不等她被人察觉，她就自己就已飞跃到明云面前叫起哥哥。 这一声声的，就是明云也不知所措了，“秦……秦莹……你怎么在这。” “我来了，你不高兴吗？”秦莹瞪着一双大眼盯看着明云又小声嘟囔到，“人家管你叫明云哥哥，你就管人家叫秦莹吗？” “我……”明云一向孤僻，本就是个嘴笨的人，“那……那我该叫你什么？总不能叫你阿莹……莹儿吧！”只是说出这么两句话，明云就已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进去。 “这有什么？”秦莹捂住嘴偷笑起来，“只要是明云哥哥叫的我都喜欢。” 在场有五六个人，三四个在旁看着。李霜雪见此一幕，则十分吃惊的心想到，“小孙这算是有情敌了？”暗香来则不然，表情中透露出一股欣慰的感觉，就像是见到了牛郎织女星挨在一起。但到了罗永仪这则变了一番风景，像是吃醋。他怎么会高兴呢？自己平时想尽办法都逗不了小妹莞尔一笑。罗永仪假意咳嗽两声，示意道：“阿莹这里可还有两个哥哥呢！” 要不怎么说没兴趣呢？秦莹只回头对罗永仪问候一声，“两位哥哥好。”便又只顾看明云了，“你梳头和刮胡子了……” 罗永仪被晾在一旁，看着被秦莹盘问的明云直恨的牙痒痒，“阿莹别怪哥哥不顾江湖道义……今天有我没……”正说着，头上忽然被打了一下。”听暗香来道：“别废话了，也不看看你们几个不是五大三粗就是尖嘴猴腮，小莹没不理你就算好的了。” “我尖嘴猴腮，他又能好到那去？破衣烂衫，邋里邋遢的。”罗永仪小声嘟囔着，“我看还不如我呢。” “闭嘴。”暗香来又拍罗永仪一下，倒有点花痴的意思，“别说，洗干净了看着还是挺不错的。” 容他们再说一会闲话，但天快黑了，也没多少时间给他们磨唧。说到正事上面，主要有两件。这一件事是帮李霜雪洗清杀人越货的嫌疑，另一件是帮龙门镖局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这也是龙门镖局容明云救走李霜雪所必须要答应的事。 但要想查清事情的真相，就不得不把事情的原委说个清楚。于是明云先从客栈说起，事无巨细，为此还带他们来到了那个，李霜雪屠戮了黑风寨众人的地方。 只不过重回旧地，早已是另一幅模样。客栈无影无踪，只留一片焦土。在土地上，则有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坑洞。明云向众人说起，在李霜雪杀了混江龙走后，他在客栈里歇息但到后半夜，却无缘由的烧起一场大火。于是便成了这么一幅模样。至于土地上的坑洞，则是明云用来安葬混江龙等人尸首的，但如今来看，它们不知又被何人给挖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酸腐的味道，在太阳半落下的黄昏里，几十具尸首有条理的摆放着。前两天有下过雨，又出了太阳，尸首在这般的摧残下，臭气熏天，皮rou里甚至生出了虫。 秦莹和李霜雪都是姑娘，那里看的了这样的画面，当即就捂住嘴干呕去了。 “怎么会这样？”明云始料未及，他很生气。因为他认为死者为大，即使是生前再怎么十恶不赦的人，死后也应该入土为安，而不是曝尸荒野。 “看来这里的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的简单。”罗永仪意味深长的深思起来，“这些会是谁干的呢？” 李霜雪干呕之余看一眼满地狼藉擦擦嘴道：“难道是龙少生？” “龙少生？”众人皆一脸诧异朝向李霜雪看。 “都看我作甚，我也只是揣测是他。” “不，不对，你为什么会想到他呢？”罗永仪逼问到。 “不会是因为，你俩闹掰的事吧！”暗香来在旁说笑。 “哼！”李霜雪对暗香来一个白眼，没去理她，“难道你们不知道，混江龙是替龙少生做事的吗？” “这么说来，一切倒都有迹可循了。”罗永仪在心里盘算着，“你杀了混江龙，而龙少生为了找出杀了他的人的人，索性就挖出了混江龙的尸首寻找线索。但不料却发现这些尸首被火烧的面目全非，于是气愤而走。可这还有一个问题，放火的人是谁？如果不是你的话，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几个人围绕着这个问题深思着，但秦莹却对明云发问道：“龙少生是谁？”明云则笑笑道：“我跟你知道的一样多，还是听他们几个说吧！”明云话音落下，一向沉默寡言的廉破却开口道：“龙少生是江上客的公子，虽说是公子却是江上客的头领。” “那他跟霜雪姐有什么关系？四姐说的闹掰又是怎么回事？”秦莹见廉破知道，便又问了。 “这就要从之前说起了……”廉破一本正经的说着，李霜雪却突然发声到，“喂！喂！喂！背后议论人的我见过，但当面议论的我还是闻所未闻。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事要避着点人吗？” “你们几个别吵，我正在想事情呢！”罗永仪闭着眼睛说。 “我想你们是不是搞错方向了？”明云发声道：“我们的初衷是帮李霜雪洗清冤屈，至于这放火的是谁，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几个误入歧途的人，忽然开朗，于是几个人说起，龙门镖局的几位镖人遇害的地方。那里剑痕密布，留有不少的蛛丝马迹证明是李霜雪所为。于是明云从此着手，“我想大家都有见过事发之地和李霜雪的剑法的确相差无几。但却有一点十分惹人怀疑，众所周知，李霜雪的剑重在杀伐果断，几乎是不会在人之外的地方留下痕迹。而那些剑痕则明显是有人刻意而为。” “你说的不错，这我可深有体会。”暗香来看着手道：“小丫头片子下手还挺狠，只往致命处刺。” “四姐，你怎么帮他说话？”罗永仪又说，“口说无凭，终究是要拿出证据的。”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和李霜雪并没有多大关系，但苦于没有一个真正的凶手，只能拿她挡箭，这不显得很不公平？”明云对罗永仪不肯松口的态度生气，“我想我们还是先放一放，等有了新的线索再说吧！” “呼！不是我咬住她不放，而是我不能放。如果放了她又没一个凶手的话，这件事该如何了结。”罗永仪解释说。 “别吵了，别吵了。我看此事八成跟龙少生脱不开关系。”暗香来说，“明个我让大哥亲自去江上公馆一趟，至于今天就到这吧！” 天色也不早了，于是在简单的辞别后，龙门镖局的众人便到了离开的时候。 “明云哥哥，我要走了。”秦莹有些不舍，但被暗香来拐住道：“又不是见不着了，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他还不能走呢！” “那我能不能留下来，看着他？”秦莹小声探问到。 “是个好主意。” “这么说你同意了？” “没有”暗香来道。 “为什么？”秦莹不明白的问，“难道你们不怕他俩跑了？” “他跑了我倒不怕，我怕的是你跟着他一起跑了。傻姑娘男人就像是手里的风筝，你不能离他太近，也不能太远，否则只能适得其反。姐这可是为你好，这世上可没人比姐更懂男人了。” “姐……你说什么呢！我可没这个意思。” “有没有我还不知道？” 他们走着说着声音渐渐就小了，应该会有一些话是明云和李霜雪听不到的。 在龙门镖局一众人走后，李霜雪看着新出的月亮，吹着西风说风凉话，“想不到你还挺有魅力，让人家小姑娘那么喜欢你，又是叫哥哥，又是不舍得走的。” “别胡说，她只是把我当成了哥哥。”明云解释说。 “是是是，她是把你当成了哥哥，那你有没有把她当成meimei啊！”李霜雪说趣到，“倒可怜我家小孙了，你可别移情别恋了啊！” “信口开河，我不跟你做口舌之争。”明云气吁着说。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笑了。”李霜雪拿上斗笠，“对了你今天晚上有休息的地方？”明云正要说话，李霜雪却是扔出一袋钱道：“别多想，我可不会引狼入室。你去找个住处，至于多的就当是报答你了。” “我……”明云捧着钱袋，一脸的呆疑。 “怎么嫌少？”李霜雪笑说到。 “不……不是……”明云口舌僵硬，“你……你一路平安。”又提醒一声到，“记住别自己去找龙少生，不安全。” “哼！”李霜雪笑一声，“这就不劳你cao心了。”说罢带上斗笠身影纵飞转瞬即逝。 月影树下，明云孤自站着，他看望向几个方向，在他们都走后他才舒展一口气道：“希望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