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不久后老头的闺女带着韩莎莎过来了。 老头闺女比老头通透。 管理层和保洁是不存在什么沟通意义的，所以她也没必要来和陶言谈话。 陶言因为不再觉得自己有需要维护好博物馆基础设施的意义了，看见了也不过是随自己的心情打招呼，感觉看不顺眼头一低也就走开了。 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以前觉得馆长可以是希望与机遇也就愿意展现热心善良。自己死心后再看那个馆长和路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并不是什么值得费心去结交的人。 想想过往，不管陶言在工作上对她说什么她只会说自己忙。 不能从客观事件上去解决问题，也无法从个人感情上抓住人心。 把自己的父亲丢在异地他乡，老头的为人如何一个做女儿的会不知道吗？ 陶言很相信即使在其他人面前老头也不能成为一个让人尊敬的长者。 而这一切应该是没人会和老头计较的，毕竟他的一辈子就这样过了，他自己也说他的的职位是藏品收集者。博物馆馆长的头衔也是落在王凤头上的，所有工作上的荣誉与疏漏肯定也应该她来承担。 陶言当然知道开门这种事情不会是博物馆的工作重点，可是如果连开门都处理不好的负责人可以处理好什么工作了？ 不知道王凤这次过来是做什么的。陶言想起以前问她展品的相关知识时她推说那些东西她父亲更了解。而现在陶言很确定老头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可以看见的只是博物馆是一个可以给他带来收入和荣耀的场所。 所以如果有相关的人员问出了一些相关问题是谁回答了？ 陶言又想起王凤对大家的要求：解说词要做到绝对的一致性。 不管怎么想，博物馆运营的本质都应该是做平台吧？解说词是完全的模板，不愿意听其他不同的意见，也没有看过他们有进行学习讨论，甚至听不到博物馆方面有主动和其他社会组织进行互动。 老头总是说学校会安排！ 他们的工作莫非真的就只是需要把大门打开做接待？ 即使是正牌馆长来了，陶言可以看见的也只是办公室多了一个人。 已经不再觉得有那么多兴趣了，甚至很无聊。 他们唯一的工作成效只有那和产品介绍一样的解说稿。哪怕是玩游戏的人也会想办法开发出一些新玩法，可是他们的解说却只是那几页纸上的内容。 陶言看见王凤打电话邀请同学来博物馆见习，她说“你要有自信，博物馆本来就是一个可以为你提供成长的场合。” “我既然都主动打电话给你了，就证明我们是认可你的能力的。” 听着那样的话，对照着自己之前的经历，陶言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诱导学生。 毕竟是私立大学，并不需要来博物馆赚学分，他们也不会为过来做事的同学提供补助。 当然陶言并不知道是否可以通过与他们共同工作的经历培养出一个比较良好的职业认知，可是陶言相信，认真做事的人总是可以遇见可以一起做事的人。 陶言偶尔听见两次她邀请人都有一种奇异感：我本就高高在上，愿意给你机会你就该感恩戴德。而电话那头是想要婉拒还是单纯对这里的前途抱有迟疑态度就不得而知了。 韩莎莎偶尔会出来拍照或者是整理展示牌，据说是为了整合资料。 老头倒是一如既往的经常跑来和陶言聊天，陶言也就借机问话“馆长，你闺女来了你就可以出去买东西了吧？” “哎呀呀，她过两天就要走了。” “是吗？她不是过来接替你的吗？” “这里主要是我负责，偶尔有重要接待或者是需要做决定的事情她才过来。” “那不是后面还是都要你来负责？你好辛苦啊！” “就是啊！你也不帮帮我！” 总之，就在王凤过来后的第三天中午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留下了说是她助理的韩莎莎。 陶言因为博物馆设施的一些事情和韩莎莎发过信息。她对韩莎莎的印象是一个特别会推脱的女孩儿。 按理来说她作为博物馆馆长的助理应该是一个很负责的人，但任何事情她都是展现的共情能力，然后会自然的表示我也无能为力了。 一直很奇怪，老头的意思是博物馆是属于他们的，可是什么事情他们都不关心的样子完全就是我把东西放了进来，每天开了门我就是一个功臣了。 陶言的职业生涯里面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的。每个人都在努力体现自己应有价值，如果想要争取更好的发展甚至会提供更多附属价值。 而老头天天只是在无所事事。韩莎莎倒是偶尔出来对藏品拍照和整理一下展示牌。也看不见更多的东西了。 王凤走后陶言收到了她的短信，起初是客套的说谢谢陶言之前送的巧克力。而后就开始说希望陶言帮忙给博物馆开门。 看来老头之前问他女儿请帮忙陶言会不会愿意是有目地的了。 自然是被拒绝了，一条短信就想自己继续为你们做白工吗？ 陶言打算去和韩莎莎聊聊天，毕竟据说她跟着他们两年了，想看看她是怎么看待他们父女的为人。 博物馆不算大，经常在里面转悠的陶言总是有机会在馆内遇见韩莎莎的。 “韩老师是现在是来蓉城了吗？以后这里就是你主要负责了吗？” 很直白的开场。 “还不确定，他们希望我过来。可是我不太愿意。” “你们馆长他们老是想要我来负责博物馆的安全，他们做事都是这样的吗？” “唔……其实我也只是个打工的，很多事情也只能看他们怎么做。” “听说你跟她们两年了啊？职务感觉也很重要的样子。”陶言不太喜欢一直这样打太极。 “我是因为签了两年的合同，也快到期了。要不要续约还不一定。”韩莎莎说话的眼神看上去认真又真诚，总让陶言想起销售。 “为什么会考虑要不要续约的问题？你职业发展的不错啊。感觉在很重要的位置，你看，即使异地发展都需要你。” 韩莎莎叹了一口气“你觉得什么地方带着我就是给我发展了吗？可是我的月收入也就两千多。要做的事情比你多多了，在这里上班可以维系的说不定只是这一份体面而已。” “抱歉哈，我这话可能有点失礼，你的收入才两千多？这是不是有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吗？可是这是真的。今年涨了一些，三千的样子，可是就要我过来蓉城这里。我在晋城上班是因为家就在附近感觉还好，如果是要来蓉城我就觉得难以接受了。所以现在很矛盾。” …… 陶言在思索韩莎莎为什么会把自己收入说的那么低。是因为知道自己和老头一直在就工作与收入博弈？还是她本身收入真的那么低？ 不论真假，至少有一个信息是确认的：他们想要陶言做事并且不愿意给予报酬。 “你们是晋城收入就那么低吗？其实蓉城还好，你想要发展说不定过来是一个好的选择。”陶言打算试探一下。 “我毕业都没有出去，现在也就不愿意离开家了。而且晋城上班的地方离我住的地方很近。”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离家近所以你才会接受这么低收入的工作嘛？”陶言很好奇。总觉得她说出来的信息太不真实。估计是基本工资是两千多吧。 “也不全是，老头逢年过节都会去我家。我家里人很相信他们，并且都认为我一个女孩子在学校很好，稳定有保障。而且在大学博物馆听上去也很好。”韩莎莎此时说话似乎有一点低落。 “我不知道你们馆长是怎样的人，不过老头似乎说话做事很有些洒脱不羁。”陶言试着说“我母亲很讨厌他，甚至是厌恶。你家里人会喜欢他？” “毕竟是博物馆馆长把，所以总是有一些光环加持的。”韩莎莎的谈话能力一看就很厉害。陶言不是很喜欢这样的人，一个人太懂事了，就花心思交际去了。尤其是这种圆滑的懂事。 “我有次看见你在电脑前办公，他就在旁边打电话还把脚放在你手边，那时的你似乎还在敲电脑，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这样的事情经常出现吗？”陶言懒得和她绕弯子了，这种油滑的人本来也难以榨出几句实话。 韩莎莎沉默了…… 好一会儿后开口“陶言，其实我很羡慕你。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活得很自由。和最初看起来那种怯生生的模样完全不同。” 陶言愣了一下“哪里有什么自由不自由？只是自己知道怎么选择就好。” 也是，这个女孩比自己小多了。直接把这种事说出来太过分了，毕竟她没有伤害过自己。 “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多时候没必要一直委屈自己。什么东西都会习惯的！而人际关系的磨合绝对是相互的，如果自己选择了做承受的一方，想要另一方因为良心发现而体谅你是很难的。即使是儒家文化教我们的也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陶觉得这个话题很不好，可是还想再问问其他信息“韩老师，你是什么专业了？这份工作对你的专业有成长吗？” “我是理科专业的。刚到博物馆上班时王凤也说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确实，最初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可是感觉现在差不多也已经饱和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职业生涯怎么办……” ……陶言此刻有点纠结了，自己果然是特别不会和人打交道啊！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对那两父女抱有有色眼镜的原因，总觉得他们就是啥也不做，韩莎莎就是来为他们扛锅的类型…… 正在尴尬的想是不是不要打扰韩莎莎时，杨焜这时候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 陶言和韩莎莎回应后也只是沉默着。 “我看见你们在聊天，怎么我一过来你们就不说话了？” 韩莎莎怎么想陶言不清楚，不过陶言对杨焜没有好感是一定的。难得小杨老师主动说一次话自然是要抓住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