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误会
“哎，客官您里边请，您一位？”李三正招呼食客茶水，见一位身着白色襕袍衫，头戴青色幞头，腰系青色束革带，脚穿黑色靴子的年轻人。挺胸阔步，背手昂首的走进门来，便连忙上前招呼。 “想必您就是孙……”李三瞧这人装扮，心里是有几分猜测。 “正是在下，你这伙计好不懂事，一进门便问话，既知是孙某人大驾，也不知请上座。”那人不满的斜视李三道。 “是小的有眼无珠，您莫怪小人。您请，请上二楼雅座。”李三笑逐颜开的请来人上楼。 “嗯……”见李三这般恭敬的态度，来人这才满意，背着手，先大踏步上楼。 李三这回是确定了，这身白衣青幞头的打扮，虽比传闻看起来年轻了点，但这生人勿近的架子，看来孙厨正无疑。 立马给纪生使一个眼色，和他一同上楼招呼孙厨正。 刚伺候完茶水便被孙厨正催促道：“别愣着了，把你们的拿手菜上一上来吧，孙某人前来就是为品尝你们凤凰楼的菜肴。” 留纪生伺候着，李三应声便飞奔到后厨。 原本五娘是打算让凤凰楼暂停营业，好让张荠全身心去应对考核，可被张荠拒绝了。既然天厨会要派人来凤凰楼考核，想来也是想把凤凰楼的经营也考虑进去吧。他理所当然的想到，所以该什么样还什么样。他不觉得考个厨师证，还需要特意停工。 昨日五娘便交代在前厅的众人，若发现厨正孙闵到来一定要以上宾招待并且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可从今早到现在都未见五娘她人，故而李三慌忙来给张荠报信。 李三虽然平日看张荠不爽，但他不得不承认，除了五娘，张荠现在便是整座凤凰的底气了。 “五娘在招呼孙厨正吗？”这大半天了，没见到五娘，张荠随口问道。 “五娘这一早都没见到她人影，小月这丫头也不见人影。想来她们是有事外出了，纪生正在招呼着。”李三也是奇怪的道，这般重要的事，五娘怎么会缺席，她并不是粗枝大叶之人。 “先不管她了，当务之急，先完成考核吧，三哥你也别在这候着了，先行去招呼孙厨正。”张荠也没多想，便招呼李三回去，自己也着手做考核的菜肴。 “张荠，凤凰楼靠你了，你小子可别掉链子，不然怎对得起五娘。”李三说完便出去了。 这李三，平时都是处处看他不顺眼，处处针对他，一开口就呛他两句，为人小气且狭隘。可到凤凰楼遇难，他还是挺深明大义的，还勉励起张荠来了。 做完考核菜肴，让小武先端上去。自己整理好仪容，便也上楼去了。 刚上到二楼，便见李三纪生一边侍立，那头戴青幞头的年轻人正津津有味的品尝他的考核菜肴。 张荠来到近前拱手道：“孙厨正，在下是凤凰楼的厨子张荠。敢问孙厨正对这道松鼠鲤鱼可还满意。” 那年轻人边夹边吃，嘴里嘟嘟囔囔地道：“不错，不错，凤凰楼果真名不虚立。” “那在下这次考核可有成绩了？”张荠谦逊的问道。 但他见那孙厨正好似饿鬼投胎，只顾吃喝，并未听他说话。心想，天厨会的人不管饭吗，怎么这人像来这吃饭多过于考核。张荠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忽然想到，孙厨正应是不惑之年，怎会如此年轻。 “你们这儿好菜就这一道吗？那什么脆皮烤鸭，冰爽鱼脍，也给孙某人上来啊。” 没一会功夫，松鼠鲤鱼被这孙厨正吃个精光。从鱼骨的干净程度来看，若骨头他能吃下去的话，估计连骨头都不剩。 他话一说完，忽的，张荠众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不太对劲。 “您可是孙闵，孙厨正？”一旁的李三也慌了，试着喊道。 “我孙某人，行不更名，吾乃孙涛。你这伙计怎么糊里糊涂的，还有你这厨子还杵在这做甚，还不赶快去上菜。”那自称孙涛的人拍着桌子道。 他叫孙涛，那谁是孙闵？ 几人皆是一惊，搞了这么大的乌龙，敢情他们认错人了。 众人的脸色极为精彩，一下红，一下阴，李三的嘴角都有些哆嗦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们几人怎都聚在这？” 好巧不巧，一早不见人影的五娘，正和小月回来了，她们中间一起走着一位白衣青幞头的中年男子。 见状几人更是说不出话了，传闻，孙厨正为人傲气，极难说话，脾气古怪。他对考核从来都是过时不候，他要求午时一刻考核，现在便刚好是午时一刻了。 孙厨正考核与其他人不同，他要先品菜肴，再检验考核。别人都是现场看厨子做菜，他却反其道而行。而他定在午时一刻，便是从品菜开始。为此五娘也是特别交代过，谁知一向精明的李三，请的不是李逵而是李鬼。李三知道，现在再重新做菜已经来不及了。 而昨晚与张荠不愉快，五娘也不愿去后厨，心想不如自己亲自去请孙厨正，也好显示凤凰楼的诚意。 所以一大早便去天厨会拜访孙厨正。 “五娘回来了？”张荠强装镇定道。 见李三哆哆嗦嗦要说话，张荠却示意他不要言语，此次乌龙，张荠觉得自己罪责最大。 “张荠这位便是孙厨正。”五娘也看出几人古怪，但也没多想。 在五娘招呼孙厨正落座奉茶后，便向张荠介绍。 “在下张荠，想不到，久仰孙厨正大名。今日终有幸见到本人，没想到本人看起来神俊清逸。可真乃，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张荠忙拱手赞道。 “吾亦是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自创这脆皮烤鸭，全益州城的饭馆，酒楼都争先模仿。更难得的是，有徒手造冰这一神技。”孙厨正也一脸正色的拱手赞道。 现在益州城流行脆皮烤鸭，从小摊到酒楼都有烤鸭卖，但别的酒楼的脆皮烤鸭却不如凤凰楼的酥脆香嫩。 两人虽是商业互捧，但张荠对孙闵的夸赞并未作假。孙闵虽已是不惑之年，但却生得高大俊朗。而孙闵看张荠未到弱冠，在这益州城百姓都说他厨艺不弱于当年萧羽，就连秦厨监也是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 孙闵虽然客气，却带着一股傲气，但并不如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张荠心中大定。 “孙厨正您这是抬爱小子了，世人皆说厨正拒人千里。但在下却觉得，厨正和善可亲，看来市井民间所传皆有不实。”张荠不要脸道，孙闵对待张荠的态度虽无传闻不近人情，但也无他所说般和善可亲。 “你休要这般油嘴滑舌，吾夸赞于你也是实事求是。”孙闵面色平静的道。 得，拍马蹄上了，张荠一脸吃瘪道。待正要回话，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喂喂，你们凤凰楼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吗，怎就把在下晾在这里，一道菜不够吃啊，快把烤鸭上来。” 那假李鬼孙涛叫嚷道，张荠三人对这人也心中气恼。好好的顶个绿帽出门，害得他们误会，造成了这场大乌龙。 虽心里气恼，但孙厨正在，张荠只能和颜悦色的应是。安排小武去给这主上烤鸭，再安排纪生伺候，生怕这活祖宗再把自己事情搅了。 “在下向孙厨正告罪了，让您见笑，店内生意繁忙故而吵闹一些。” “吾将考核地设在你们凤凰楼便是要看看你们这，是否如市井传言般门庭若市，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孙厨正点头道。 “您过奖了，妾身这凤凰楼能盘活，全赖张荠的厨艺和街坊邻居照顾。” 孙闵也知凤凰楼一个月前凤凰楼还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现今若改换门庭般热闹。因此，他也对张荠的厨艺多了一分期待。 “孙某这般要求，没耽误贵店生意吧。”孙闵慢声道。 “怎会，厨正能来，乃凤凰楼之荣幸，妾身巴不得厨正能天天莅临小店。”五娘边给孙闵添茶道。 “那便好，只是五娘莫要言不由衷啊。”孙闵终于有点笑模样，微笑道。 “岂敢，妾句句出自真心。” 五娘是不是出自真心张荠不知道，但张荠心中却腹诽。他一个大厨在这候着，楼下逐虏估计忙得是团团转，好在大多食客都点烤鸭，鱼脍小武还能应付一下。 虽这样想，但张荠知道今日考核才是重中之重。菜肴被孙涛吃了，现在只能想办法再做一份了。 “厨正要求，在下理解，在下出自凤凰楼，想必凤凰楼的生意，您也考量进考核中了吧。” “不错，既然你在凤凰楼任厨，这食客的餐盘就是吾对你的第一道考核。”孙厨正满意的道。 从来到凤凰楼，坐下这一会儿，他便发现食客脸上皆是对菜肴的肯定与喜悦，还有那孙涛的催促也歪打正着。 五娘不知道这孙厨正来凤凰楼考核还有这一层用意，庆幸的看了张荠一眼。幸亏他没有听自己的把生意给停了，不然恐怕孙厨正一来到凤凰楼门庭冷清，可能扭头就走。她这一路，发现这孙厨正脾气甚是古怪。说他不善言笑，但也不拘小节。说他生性傲气，却很有礼数。所以她和小月两人，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正因如此，到现在还没给厨正上菜。现在午时一刻已过，小子罪过，恳请厨正饶恕。”张荠躬身低头，拱手道。 “无妨，现在上来吧。”谁知孙厨正却大方道。 “多谢，厨正谅解。只是……”张荠忙又躬身行礼，假意为难的道。 “有何话，直说便是。”孙闵抿口茶瞥了张荠一眼，见张荠面露难色，便开口道。 “孙厨正，今日考核菜肴在下已准备妥当，但要劳驾您稍作移步。为更贴合主题，品出其特色，在下将品鉴的地点设在凤凰楼后院松树下，有河风相伴，想必更为菜肴增色，恳求孙厨正能满足在下这个私自的想法。” 张荠说完，立马给李三使眼色。李三哪还不明白，便快速下楼准备去了。 五娘也是好奇，张荠何时把菜肴品鉴的位置移到河边，难道真的是为菜肴增色？ “喔？那便依你所言。”孙闵也想看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 “那在下这就去准备一番，烦请五娘陪厨正先行过去欣赏南河颐景。”张荠躬身告辞道。 “你且去吧。”孙闵随意挥手道。 “是。” 张荠应声告退，一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张荠便不再装了，以最快的速度奔去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