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栗子的失踪
“媓姨,来啦。哎哟您不用那么客气,上次的都还……” 只见,寡妇顺滑的走到厨房,把之前带来的腌rou一条一条的从挂钩上摘下来,招呼也不打的扬长而去。 “没吃完……嗯,现在没了,媓姨您慢走。” “哎哟,不打紧的斯哩,别难过,大家这样也很正常,栗子这孩子不错,我和你叔都挺喜欢的。”姑姑一边朝进来的村民点头,一边安慰着楞在原地的斯哩。 就这一上午的功夫,整个厨房都几乎被搬空了,斯哩的衣橱也被洗劫一空,他还清晰的记得这些巧手的妇女围着他硬量尺寸的场景。 村里的小伙儿这会儿倒是完全闲了下来,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争相的为女人们干活,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会儿倒是闲着摆起谱来,得让她们知道,回头草可不是那么好吃。 “真现实啊!”忠祺蹲在门廊上,杵着腮帮子说。 “嘿嘿嘿……”小珍笑的接不住话,围着斯哩的脑袋灵活的跳着舞,笑声可以说是4D环绕的。 忠祺看着大家远去的背影,看着村庄恢复到如初的模样,不免有些伤感,好像离开这件事,立马就要发生,但当他想到无辜的栗子,又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这不是一件一走了之就能解决的事,毕竟这一走就是永别了,以他前半生的经验来看,在他的人生中,并无回头路可言,所有美好的过往都只能成为回忆,无论是单方面的,还是多方面的,他与那个固定的对象再也不能够交流了,没有一个电话、一封信,告诉对方我还想着你、记着你呢,因为这种没有下文的想念是多么的苍白啊。 忠祺又来到栗子家,还不等他进去,就被开着小车的福禧截住了:“大人,陛下有请。”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栗子紧闭的房门。“大人请。”福禧已让出驾驶座,恭敬的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义弟,我弟妹身体如何了?” “挺好的。” “那就好,我们准备回去了。下次……” “你不想带上我吗?” “我当然想!你可以吗?”叱翎王脱口而出,又再度露出孩子的表情。 “那我跟你走。” “可弟妹,我其实打听过……你和他们不太一样。不过我想,既然我们能来,她也一定能去,其实这很容易,比如通过火球,我可以给你们建一个火球宫殿。” “不必带上她了,她在这里习惯了,她喜欢这儿。” “那你们……” “再说了,我可不想我的妻子为了陪我,一辈子在身上背个火球,像只大乌龟一样。”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特地把声音提高了些,坐在一旁的青衣玄武仍不为所动,眼睛紧闭着。“这臭老头给这冬眠呢,真应该把他拉出去把他晒成人干!哦不,蛇干!龟干!哈哈……龟干……小珍,好笑吗?”无人回复,他又看了一眼青衣玄武,又在心中恶狠狠的念了几遍龟干。“你不是都知道吗?我每天骂你二百次,不听也得听,气死你!” 叱翎王也用余光看了一眼青衣,他听得出这句讽刺,但只要先生不生气,自己也是可以装作全然不知的。 “那太好了,我有很多事想告诉你,但今天,先放你的假,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 “那么快!” “是,这一趟发生了许多事,为了不再生事端。” 忠祺告退的时候,在殿外碰见了公主,只见她嘟着小嘴完全忽略了他,昂首阔步的朝兄长走去。 “你下次别故意挑衅他,这看上去很傻,他已经觉得我们是废物了。你又何必一再自轻呢?” “我自轻?我只是畅所欲言好吧?干嘛怕他!” “因为受伤的是我。” “他到底把你怎么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报仇!” “无聊!” “唉!喂!……又跑了,小爷我这一天什么也没做,就得罪了这里所有的女人,行,男子汉敢于自认倒霉,挨个哄去咯~” “栗子,栗子,你在吗?栗子。”忠祺在席栗子屋外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他观察了一下地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刚想走,又有种直觉引他进去看看。 “栗子,我进来啦。”他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桌上用石头押着一张字条: “夫君:我们火翎国见。” 忠祺来回的把字条看了许多遍,但鉴于他平日里跟席栗子没有正儿八经单独说过一句话,无从判断她的行事个性,但无论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这都是关乎性命的不明智之举。 他跑出房子,相继问了几个平日和栗子交好的女子,皆一无所获。 他又调转头回宫,此时的宫殿已不像当日那般歌舞升平,连站岗的士兵都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宫女们的步伐也快些,手里都有活儿,忙着来回的运送东西、装车。 一路上,忠祺就像个透明人,没有人拦他,亦没有人通报,直到到了叱翎王殿外,才有侍卫看见了他一般,让他稍作等候。 此时,药师正为叱翎王号脉,忠祺莽撞的上前: “席栗子呢?你没想到我会提出来跟你走,就先做了两手打算是吧?” 药师闻声开始收拾药箱,刚准备退下:“还是说是你?你搞得鬼名堂!”他又调转头冲着药师质问道。 “怎么了?”叱翎王的眼睛还是和刚刚一样,散发出孩子般的光。 忠祺一眼就辨识出了他的无辜,终于如梦初醒的恢复了理智,朝着叱翎王行了个礼。 “陛下,栗子留下了这张字条,她不见了。”忠祺将字条双手奉上。 叱翎王接过字条,皱了皱眉头,也感到了些许奇怪。他奇怪的点,比忠祺更具体一些,因为早在他还是孩童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泪珠村就像是一个开放的监牢,监牢里的人看似无忧无虑是父王的近友、受父王眷顾,但只是他们不自知罢了,他们被永久的禁锢在那片土地,若是无人问津倒也逍遥,关键在于他们要日复日的往外运送太阳神的馈赠,而却永远不能为自己所用。他听闻过几个私自携带火球出村的人,受到了极刑处置,但这些消息是秘密的,他们只是编造了一些谎言散布进村,大概是说非天子私藏火球祖上八辈也要终生在天宫受极寒之刑,因为他们是相信永生的,死亡不过是到天上生活,一生端正的人永生而快乐,但触犯天条者就是永恒的连坐。那些出过村的人,家里的亲戚也都被秘密处死了,他们曾这样秘密的从终极信仰角度耳濡目染的规整过这里的秩序,并一直秘密的践行着,自父王辞世后,叱翎王也接过了许多违心但是必须的使命,他起初想过是不是也有一个更大的始作俑者在背后cao纵着他的信仰、父王的信仰、以至于整个族群的信仰,就像他们对泪珠村所做的一样,但后来他不敢想了,因为他曾见过父王遭天谴的反应,后来这一反应也出现在他自己身上:当他第一次随父王到此地祭神,出于好奇,揭开了一个小金人的头巾后,那一刻,也就是他昨日见到栗子时的那一系列反应,让他不得不相信:一定是有天条存在的,一定要恪守本分,哪怕是思想上。他想冒险,但如果冒险要以自己的祖辈为代价,他只能退步,把一切都当做命中注定的使命,必须践行。 而斯哩的出现,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神迹、一个转机,一些他原本就觉得不对的事,也许能透过这个奇妙的人,重新写下新的规则。他从未觉得斯哩有什么特别之处,真正特别的,是一种来自太阳神的召唤,就像斯哩说的:也许他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一切都将从他这里改变。父王当日所说的“不知什么时候”的时候,好像冥冥的已经变得明朗起来,从他见到斯哩开始,从他近距离的接触他、搓他的手却依然像搓一个同族一样:快乐而没有惩罚。 “陛下宽心,老夫会帮斯哩大人严查。”药师接过叱翎王递过来的字条后回复道,接着他吩咐下人通知果一宽——即那日在殿外搜忠祺身的浮躁老臣。 “只怕是你们自导自演。陛下,我要亲自查!就从你俩的庭账开始!”
“你!”药师一时语塞,随后又改口道:“谨遵陛下安排,老夫与果大人必当全力配合。” “也好,义弟,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事不宜迟,快去办吧。” “陛下,我需要一个能进出所有寝殿的令牌,包括青衣玄武的。” 叱翎王脸上的宽宏一时消失了:“不,先生断不是不磊落之人,你之前也看到过,你有什么问题问他便是,只要他愿意见你,自然不会故意瞒你。”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他不愿见我,席栗子就一定在他那儿。” “胡闹,你无需与我抬杠,我迁就你只因为你妻子曾救过煜翎,本着对她的感激,我也急于知道她是否安全。不代表你可以如此放肆。” “我错了,错了,哥,别生气,我知道你最好了,我今天真的很倒霉,你再生我的气我就真的伤心了。”忠祺一边固守着脸上金人的微笑,一边竭力的试图表现出悲痛。以致于样貌都有些扭曲了。 叱翎王见此景,不觉噗嗤一笑。“好了,快去吧。” 他按照计划,依次从药师的房间、果一宽的房间开始,一边搜索,一边把小珍当做意识监控,共时排查。搜这两人的房间时他最为细心,左敲敲右摸摸,不放过一砖一瓦,总觉得可能开启什么暗门,而席栗子一定就被藏在这暗门里。 “小珍,那俩老头在想什么,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忠祺,我原本不想说,但我现在真的成废物了。” “什么意思?” “青衣玄武夺走了我的能力。” “但早上,我们不是分明还一起把栗子送回家吗?你当时不是还说我自轻,我心里的想法你还是听得见啊。” “是的,我只能在你旁边时才能够借力——借你的力,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迅移。至于意识读取……也只能读取你的。”小珍说的越来越小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什么?” “他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的能力对他来说也是蝇头小rou,他吸过去就给狗了。” “狗呢?我们偷回来。别怕。” “狗死了。你究竟是在讽刺?还是说你一直认为我没什么用?” “大小姐,你的思维跟狗互换了吗?怎么能理解成讽刺的?……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句好像讽刺了,但上句真的没有。” “狗能有什么能力,当然无法兼容死了啊!我一直不愿意说就是因为这种侮辱比身体受伤难受多了。” “你别伤心啊,我们以前也去过狗国啊,你忘了吗?也有很厉害的狗、很温柔的狗,还有二喜,我们的好朋友,你看不起狗吗?” “我真的不想和你说话,同样在一片森林里,避世隐居的高人和大猩猩能一样吗?” “好吧,不说狗和大猩猩,那个青衣玄武还干了什么?” “他从狗身上又抽出来一点意识读取能力还给我了,说给我们留点乐趣。” “哈哈哈哈哈……什么?这人真是个妙人啊。要是他这些不是针对我们的,我倒是很欣赏他了。但现在,他冒犯到我了!走!找他去!” “你自己去吧。” “不是吧?你怕了?小珍你天不怕地不怕,你怕个大乌龟?” “我不怕大乌龟!我怕的是侮辱!自己不够强才会被侮辱!” “我走了,但我想说的是,我们小珍是我见过的女子里最棒最勇敢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废物,尤其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任何形容——好的坏的都是假的,你不能从别人眼中照见自己、认识自己,如果那样的话你失去的就不单是能力,是你整个人,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