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诸葛英豪传在线阅读 - 第七章 卧底

第七章 卧底

    “宫思博怎么和你联系?”

    “是他父亲。【】”

    “哦?!消息竟然是从监管最严密的监狱传出来的,真是讽刺。”

    “那么他,我是说宫思博可有夺郡城的大计?”

    “他让我问将军带来多少人马。因为我们这几日只是发现城中有我们的人活动,城外的人马我们却毫无头绪。”

    “别找了,就城中这些人,对付一群杂牌军绰绰有余。我这几日没动手是想多了解些这里的情况,不过我们得加点紧,时间久了会被察觉。”

    “呃,这个……”

    “你怀疑我没这个本事?”

    “不敢。只是那些山越野民,请将军不要小瞧他们。他们虽没经过正规的军事cao练,却是天生的打仗好手,动起手来个个都是红了眼睛不要命的主,一般的士兵没见过这架势的还真是敌不过。宫思博说若将军人马过三万,就约定时日内外举事,丹阳郡可重新归我朝野;若是人数少,就要请您的爱将忍受些皮rou之苦了。”

    以前征讨山越的人回去后都说那些野民根本不是人,是魔煞转世,虽有夸张,看来也非空xue来风。诸葛恪有点后悔自己的在孙权面前夸下海口了。

    “用苦rou计是要与狱中取得联系?”

    “是。我们需要那些丹阳郡的老臣,他们有凝聚力,能把那些老部下聚集起来,若这些人肯为我们出头,就省去我们许多力气,我们才有力量对抗北城的死士。这种事必须快,必须赶在费家大寨做出反攻之前完成夺郡大计。”

    “宫思博的护卫队不会怀疑他吗?”

    “呵,这个将军放心。他能应付。”一说起宫思博,乌班列有种由衷的骄傲。

    “你再详细说说这里的军队部署。”

    “这里的军队部署主要在四个守城,西门是我的人。东门和南门有很多老部下,若得那些老臣相助,就会事半功倍。唯独那北门,是通往费家大寨方向的,全部由费正雄的死士组成,是一支比护卫军更血腥的魔鬼军队。”

    “再无其他军卒?”

    “再就是一支巡卫队,是支援四个城门的机动队,不过古秦在里面,我会知会他的。”

    “好,我们就以九声炮响为令。”

    “万万不可。山越地区地势回环,最适合声响传递。还是大家见我西城门旗帜摇作黄色,即刻行动。”

    “那不耽误时间?”

    “会耽误些时间,但这比声响传递保险很多。兵贵神速,费家大寨的人得到消息的时间越晚,我们实现夺郡计划的可能性就越高。”

    诸葛恪回去和几个人把情况一说,冷铁毛遂自荐:“这个事非我莫属,邱大哥比我年长,经不起皮rou之苦了,小欢儿太小,这事没经验。”

    “不,二弟,还是我去好,你心性太直,里面人员复杂,若是被人察觉就前功尽弃。”邱不言忙说。

    “别争了,抽签!我抽两张,主人的算我头上。”小欢儿正在玩他新发明的游戏,把两腮的rou都抽进嘴里再吐出来。

    “我觉得大伯的话有道理,我们不能有一点差错。大伯,要你受苦了。”

    “不敢,不敢。我们来了就不是游山玩水的,这算得了什么?”

    邱不言记得古秦说过宫思博常在琼玉酒楼饮酒,就传信给崔成校尉留意此事。

    过了几日,一个小要饭的和店里的伙计嚷嚷起来了,“你拉屎都自己吃,就抠吧,拉不死你!”

    “怎么着,不给就急,饿疯了吧。我拉屎,我拉屎还能拉出干的来呢,看你那揍性,屎都拉不出来了吧!”伙计也不甘示弱,掐着腰、踮着脚、指点江山,颇有骂街欧巴桑的正品范。

    屋中几人对视,知道是自己的人来送信了。

    邱不言佯装下楼偶遇:“怎么了,小二哥?”

    “客官您给评个理,一个小要饭的还挺横。我说我们店里没有剩余的东西给他,他就撒上泼了,活该他要饭。”

    “哦——,就这事,小二哥不必生气。”邱不言又转身对小要饭的说,“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行讨,人家给你是情分,不给是本分。你出言不逊就不应该了。”

    “不是的,客官。他不给就不给了,还拿笤帚扫我身上,说滚滚滚,哪有那么多东西答对你们这些野狗。”

    “诶?怎么了,说错了吗?你们……”其他几个小二也放下手中活赶过来,事态要升级到群殴模式。

    邱不言两边摆手,“停停停。小兄弟,我这还有些铜钱,你拿去充充饥。”邱不言边说,边把小要饭的往外拉。

    “切——,客官,我不是怕他们,我是给你面子,哈——”小要饭的喜笑颜开,还不忘回过头来,吊起眼梢拉长舌头对着小二们做鬼脸。

    两人来到外面,小要饭的从邱不言手中接过几枚铜钱,一个一个仔细瞧看,千恩万谢,四只眼睛对视的时候,小要饭的做了一个长长的缓慢眨动。邱不言会意,这是通知他宫思博现在琼玉酒楼呢。

    邱不言与小要饭的分道扬镳,假作无聊,沿街乱逛。在琼玉酒楼门前停了下来,自言自语:“要不,整两盅?对,整两盅。”他给自己打完气,阔步走进酒楼:“小二,好酒一壶,来点兔子rou,好几天没开荤了。”

    邱不言二郎腿一担,摇头晃脑,眯个眼在那哼唱诸葛恪新教的跑调神曲。

    “诶诶——,别唱了。”一个侍官装扮的人从雅间里走出来。

    邱不言白他一眼,继续哼他的茅山老妖调。

    “跟你说话呢,我们公子不想被打扰。”

    “你们公子谁呀?这是他家吗?”

    宫思博从里面摇摇晃晃过来,用手点指自己:“他们公子是我,我今天不高兴,叫你闭嘴!”宫思博一个趔趄险些压到邱不言身上,两手拄在桌上擎住了身子,一身酒气砸到邱不言身上。小二过来上菜,见状忙给解劝。邱不言冷不防夺过菜盘向宫思博头上砸去,又一个饿虎扑食,几个眼炮打得宫思博眼前火树银花四处飞溅。等护卫军反应过来,邱不言已经骑在宫思博身上,把宫思博掐得眼白扩张,满脸充血。

    护卫军人多,而且都不白给,很快局势扭转,邱不言被人踢得在地上抱头翻滚。一个大块头,抽出刀来要砍。

    “慢着,敢谋杀你爷爷,把他关死囚牢里。我要杀一儆百,看谁还敢不——不把我当回事。”宫思博举手阻止,用力踹几下,可脚软趴趴不听使唤。

    黑漆漆的监狱,幽冷潮湿。监狱里很静,没有哀求之声,偶尔有铁镣摩擦的声响和狱卒“*()**)&……”叽里咕咕的方言,声音浸染了狭长监狱中的潮湿沉重,瓮声瓮气。邱不言过了好大一会才适应周边的黑暗,强挣扎着坐起,每动一下,都有筋骨折断之感。他靠着墙,观察周边,就见旁边的狱室里坐着一个老人。老人披头散发,衣衫和胡须很整洁,眼神坚毅正灼灼地看着自己,气质与这里很不相符。邱不言断定自己被安排在这里必与此人有关。

    那人冷冷开口了:“我不认识你,你怎么会在这?”

    “你不认识我怎么了?这的人你都认识”

    “是,这里都是我的同僚,我们都是丹阳郡的官员,在这里等着被处斩。”

    “咳,我是倒了血霉了,就是喝个酒,一时冲动,和那个狗汉jian撕扯几下,他们就说我要谋杀重臣,要处死我。咳!”

    对面的狱室里一个血rou模糊的人搭茬:“看来外面的人是都投降了,这里都能放外人进来了。”

    “中尉!”“中尉!”

    几个狱卒半夹生的汉语传了进来。一束亮光闪过,一个人影些微晃动,慢慢清晰。古秦端着粥点来到邱不言旁边的狱室前蹲下。

    “我说过我没胃口,你让他省省吧。”

    古秦压低声音说:“舅舅,您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这个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声音不大,但在没有杂音的狱室里,都听得清清楚楚。邱不言心中忐忑:看来这个人就是宫正了。那么古秦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明目张胆?别说这狱中可能有眼线,就是那狱卒留点心的也听得明白啊。心中立刻划狐,莫不是挖好了坑,等我们跳吧。

    邱不言警惕性提高数倍,俩手捯饬头发,继续顺着缝隙观察,不错过一个细节。

    古秦像喂孩子一样,盛了一勺鼓励宫正吃下。

    宫正吃了几口,推开餐盘:“你不是又哄我吧?”

    宫正指着其中一个包子说:“舅舅,有点热,慢慢吃。”说着,眼睛往邱不言的方向瞟,浅笑。

    宫正走了,好像没看着邱不言。他对门口的狱卒低声说:“好生伺候老爷,将来老爷想通了,有你们的好处。”

    “是是。谢谢中尉。”

    声音还是不大,但也足以让这里的人全听到了。

    “呦?双面卧底!难怪敢这么明目张胆。他到底算站哪头的?”

    邱不言再看这里每个人的眼神就充满了审视的味道。宫正嘴里嚼着包子走了过来,递给邱不言一个:“做个饱死鬼吧。”邱不言看出包子里有问题,就连忙道谢,接过来慢慢要下去,“嘎嘣”一个硬东西夹在两排牙间。邱不言假作若无其事,偷偷地把东西取出来藏好,那是谕令牌,是证明朝廷钦差身份的。宫正假装不知道,又拿出几个包子:“给那边的人传过去。”

    “这个谕令牌假不了。它是古秦送来的,那他是我们的人,没错!”邱不言心中高兴。

    邱不言想探知这里的水深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故意长叹口气,烦躁地说:“这朝廷的军队说要来要来的,怎么还没动静?”

    “朝廷终于知道了!太好了,那么丹阳郡有救了。”对面那张血rou模糊的脸挤在铁栏上,情绪激动。

    “可不是嘛,我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今天说来多少人,明天说到哪哪了,说地有鼻子有眼的,我这都要走了,他们也没来,还摊上这么个事,真他娘的晦气!”邱不言越说越恼。

    另一旁有人哑着嗓子搭话:“外面也不闹成什么样了?”

    邱不言说:“还能什么样?都是咱们老百姓遭罪。听说那个费正雄在修个什么神秘宫殿,谁都没见着,也不知道在哪。”

    那人呜咽:“都怪老朽无能,瞎了眼睛,引狼入室。”

    “郡主不要自责了,如今是要想个办法出去,集合我们的人夺回郡城。”宫正道。

    “我们都身陷囹圄,哪有办事的人啊?”那人哭得更伤心了,上气不接下气。

    “您就是老郡主啊,失敬失敬。外面都传你死了,没想到在这碰上了。”邱不言说。

    “我还不如死了呢。”那人还在哭。几个人在一旁解劝。

    对面血rou模糊的脸狰狞起来,哇哇暴叫:“若不是他们使下jian计害我,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一定要设法和外面取得联系。我若出得去,非将他们千刀万剐不可!”

    邱不言看着这个爱冲动的同僚,暗暗佩服他的忠正,想若人人如此,哪里会这么大个郡城就轻易丢了。但转念一想,根据自己的经验,那些最暴躁和最安静的人往往是有意隐藏身份,就又加了份小心。

    邱不言刚要试探此人,宫正插言道:“霍侍郎消消气吧,再说又遭皮rou之苦了。”

    “嗯——”对面的人虎着眼睛还在气愤。

    晨曦的光经过数次辗转反射到狱中,已是淡淡,“哗唥唥”的开锁声扰动了这一缕祥和。狱卒还有睡意,极不耐烦,一指邱不言:“你,他娘的给老子快点,我们主子叫你呢。奶奶的,快点,快点!”

    邱不言被推推搡搡,来到监狱外面一间禁闭室,这里的光线比狱中好很多,邱不言眼里一阵刺痛。过了一阵才看清对面坐着的正是宫思博,后面站着古秦和几名护卫军。

    宫思博看着他适应了,就说:“我昨天喝多了,和你起了点冲突。我不管外人怎么想,怎么看,我自认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你现在向我磕三个响头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若不然,你对面的这个人就是送你投胎的人。”

    “呸,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再叫我三声爷爷,爷爷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你了。”

    “好生不识抬举,”宫思博的表情已经抽搐,转而幸灾乐祸,“也好,不差你一个,那等着明天和这群人一起上路吧。”

    “大丈夫生何欢死何惧?你给爷爷来个痛快吧。”

    “不识好歹,拉回去明日午时西城门下一同问斩。”

    宫思博突然间来找我是什么意思,邱不言被带回狱中的路上就反复咀嚼宫思博刚才那几句话,突然醒悟:道歉,你对面的这个人,我没道歉,那么对面的这个人就是送我投胎的人了。邱不言不寒而栗,真的是他,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才理解宫正多次打断他与此人交谈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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