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四天下午 沉默
自从认识之后，我和齐淼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僵硬过，桌子上堆着山一样的食物，他就像赌气一样，把楼下老李能拿的出的手的食物全带来回来，尤其是半张桌子叠在一起烧饼，上面撒着的孜然粒让整个地板都有了磨砂感，甚至还有一大盆子的米饭，我都开始好奇老李是不是精神也不正常，让他把这么多东西都带来上来。 齐淼回来后就躲进自己屋子里，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我躺在自己床上，也完全没有力气，我觉得自己的四肢都软化了，躺在床上，我连平时最爱看的动漫也没力气打开，就把手机举到脸上，看了看自己的博客，发现收到了新的点赞，我是把那张这家酒店夜间时点点灯光的照片放到了博客上，而齐淼的朋友Jim给我这张照片点了个赞。 我回忆起自从回到中国后发生的事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感，那种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从来没来消失过，我后悔自己在暑假还逞强去报一门网课，但现在我能做的就是调整自己，我得强迫着自己把课上完，毕竟环境科学是我下学期已经报上的课程，而像我这种初学者，如果暑假的介绍课没有认真学完，开学后会很吃力的。 还有齐淼，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从来不会生气大吼大叫，可他一旦生起气来，别人就休想再和他搭上话了，真是跟个小姑娘一摸一样，亏他还是个男人呢。 最让我害怕的，还是那一张不知道谁拍摄的照片。 我越想越烦，终于我下定决心出去走走，住在这个老酒店很久了，自己还没有真正的逛逛呢，每天除了在房间里完成学习任务，就是在食堂里稍微吃点，至于其他的地方我是一概没去过，估计要不是现在难受得要命，我也不会有心思去。 我穿上自己的运动鞋，随便套上了学校的校服外套就向外头走去。 出门的时候，我有意的使劲地把门关上，就为了看看齐淼什么反应，可除了整个房间震了震，他的屋子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我带着一股愤怒，跺着楼梯从我们这层走下去，在楼道里我好像听到走廊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男人在窃窃私语，可我不确定是不是老鼠在咬什么东西，也就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喂，喂，姑娘，慢点，慢点，这楼梯老了，可不隔你这么踩啊。” 楼下传来了老李的吆喝声，他坐在柜台后面，恰好就是楼梯的下面，我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太着急了。 等我下楼，我急忙给老李道歉，老李叼着根烟还没点着，就又拿了下来，跟我搭起话来。 “姑娘这两天住的怎么样，还发生什么怪事没有，我这家酒店虽然平时没什么顾客但我和老板娘也都尽力在照理，要是真的有什么变态偷拍狂，我一定会把他抓住狠揍一顿，现在这种人渣都该被送监狱里去。” 我看他说话时脸上的横rou一颤一颤的，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但我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哦，对了，今早，你男朋友说你饿，给我400块钱让我把店里的吃的都给他，我还好奇你能不能吃那么多呢。” 我这下才明白了，齐淼这家伙真的是肯为我出钱啊，我只好惭愧地回答。 “今天早上他犯了病了，我一会回去就给您把那些饭拿下来，实在是吃不了了，钱您也不用退了，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我先出去溜达一会，一会回来就去拿。” 老李笑了。 “唉，那哪行，姑娘家的，让你那男朋友去拿，再说了，钱还是照样退，反正那些馒头和米饭放放还能吃，没关系的，不添乱，不添乱。” 另一边走廊传来一声牢sao，是老板娘的声音。 “我怎么没见到你说我是姑娘家的啊，整天把我当大老爷们使唤，也从来没见你说过一声谢谢，啊，老李，见到漂亮姑娘就巴结起来了。。。。。。” 老李的笑容马上僵住了，手里的烟也彻底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就闭上了嘴，拧着头看起了手机。 我也只好继续向前，走出了酒店的前门。 汪，汪，那只老金毛就蹲在门口，见我来了，好像见到了伙伴一样冲着我欢快地叫了起来，我看着他简单的快乐，我嘴角不知不觉也撇了上去。 太阳慢慢落山了，黑夜慢慢找上了天空。 我看到那个前几天吃饭时见过的小姑娘穿着灰色连衣裙正在院子里踩着树叶，而每次踩到树叶，她那双能发光的小鞋子一踩到树叶上就嘎嘎的响，然后她也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母亲就站在旁边，不停催促着她走，她却总是摇头，恋恋不舍地看着脚下的树叶。 她有着一头枣褐色的头发，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着，水灵灵，也不知道是因为她mama催她回去难过，还是眼睛中本就带有水光。 最终她还是拗不过她妈被生拉硬拽地回到了酒店门口，而我就站在门口闪烁着的灯光下，看着她们越走越近，经过我的时候，小女孩突然停了下来，站在我旁边不动了，在她注视下，我的心被她的目光软化了，我蹲下身子，好奇她是不是要给我说什么。 她mama这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敷衍地对我说道: “这是我女儿，琪琪，带她出来遛遛不然光在屋子里看手机，琪琪，快给jiejie打招呼啊。” 她看着我，又看看她mama，嘴巴耷拉下来，怯怯地说到: “jiejie好。” 我身为女生，从小就对孩子没有抵抗力，我看着她握在一起的小手在紧张的搓动着手指头，急忙理了一下头发，微笑着回答到： “你好啊，琪琪，你今年多大了啊。” 她摇摇头，怯生生地低声说道： “我今年7岁了，jiejie，你老公好凶，有一次我在这玩儿，他过来就大声的骂我。” 啊，我震惊了，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齐淼从来不会大声辱骂别人的，更不会骂小孩子。 她mama这时候却尴尬了，急忙赔礼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孩子还小，琪琪，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当时哥哥训你还不是你自己过去打扰人家吗，赶紧给jiejie赔礼道歉。” 说完她mama就把她推到我面前，让她给我道歉，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呆住了，看着她委屈巴巴的眼神，以及微微撅起的小嘴，刚要去安慰她，顺便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mama就急躁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然后大步向屋里走进。 嘴里凶巴巴地骂到： “你今天怎么回事，琪琪，让你道歉也不道歉，有那么跟陌生人说话的吗，今天回去不许再看电视了，听到没有，你哭什么哭。。。。。。。” 我听着琪琪的哭声和她mama的谩骂声越来越远，我却矗在原地，摸不清头脑。 她让我想起了自己不愿回想的童年，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曾几何时，我是否也因为一些莫需有的理由而遭受一顿臭骂呢。 我一吸鼻子，仿佛闻到了童年时期残留在自己下巴上的来自于父亲嘴里恶臭的口水，他们总是伴随着他那些肮脏的词语甩到我脸上。即便到现在我也无法释怀，总觉得自己的下巴是脏的，一遍一遍的洗却还是觉得臭。 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小女孩可能认错人了吧，齐淼是不会那么做的。我慢慢走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栽着几颗杨树，夏天的知了不休止地叫着，不过山区却不热，晚上出来穿一件外套就觉得很舒服。太阳已经彻底躲了起来，我环顾四周，静悄悄，黑漆漆的，但是酒店里为数不多房间里亮起来的几盏灯却给人一种安全感。很温馨。 我掏出手机，想要拍下眼前的场景，我按下闪光灯的时候，吹来了一阵冷风，刮到我脖子上，痒痒的，就像什么人在挠我一样。 照片显示在我的相册中，与刚来时我拍摄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在一片黑夜中，酒店中几个屋子亮着灯光，远处看去就像一盏忽明忽暗的老式路灯。 我用手指划着手机屏幕，一遍又一遍对比着两张照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突然，我发现了什么。 瞬间，自己头皮开始发麻，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刚刚沉迷于美景和自然中的心情全无，我把那张照片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觉得恐怖。 那张新拍成的照片对比起之前那张来，多了两个开着灯的房间。 一个是第二层的第四个房间，也就是我们居住的房间。 而另一个， 是第二层的第五个房间，也就是我们隔壁的房间，也亮着明晃晃的光芒。 这间屋子紧拉着窗帘，除了漏出来的灯光，里面什么也看不清。 等我打开手机给齐淼打电话时，这间屋子里的灯瞬间熄灭了，黑夜里只剩下我们房间的灯光在黑夜中闪耀。 自己很难再平静地站立，我表现出自己惊恐时才会有的动作，把手拼命地捂到嘴巴上，急忙地向屋内跑去。 “老李，老李，你睡没，我紧忙地呼叫着老李的名字。” 没人回答，但我也无心去找他帮忙，急忙冲上了二楼。 楼道里的灯在不停的闪烁，不知道是我冲上来的震动使它们接触不良了，还是他们本就这样，我脑海中想的全是自己躺在床上的那张照片，和一个说不上来的陌生黑影。 自己每向205房间走一步，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神经都紧张了一点。 我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肩膀，眼睛睁地大大的，耳朵始终听着外面的风撞击酒店外墙的声音。 这时，我渴望齐淼在我身边，他像是我唯一的靠山，在他身边我就感到舒适和安全，我回想起今天与他闹的脾气，开始后悔起来。 又有奇怪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好像一个男人在呻吟，但我始终无法听清楚，也无法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走到了205房门的前面，整个门是木质的，黑漆漆的油漆涂抹在外面，上面挂着一个门牌，用白油漆写着205. 我颤抖着，鼓起勇气用手在门上敲击了几下。 咚咚咚，响亮地回声在楼道里回响，我突然后悔了，我突然害怕这间房门打开，害怕看到里面究竟有没有人。 寂静。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脚步声向这门走来。 我感觉自己有一种放松的感觉，但我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我站在门口，听着自己的心跳，突然想到每个门牌的下面都会有注册的名册。 我看向205号房却没有任何名册，整个门都是黑漆漆的。 突然我发现门牌下面有一块凸起，我战战兢兢地抬起手，用指甲去扣这块黑色的区域，我这才发现这是一块大的黑色胶布，把注册名册藏在了下面。 胶布不太好撕，像是刚刚粘上去的，在指甲上还感觉粘粘的。 我看到一页白色的纸上面印着205号房登记。 上面密密麻麻的印着各种名字和预约的日期。 我用手指甲指着，顺着一行名字找下去。 李志明，3月5日，张奇跃，5月7日，景鹏，5月10日。。。。。。 当我看到最后那个名字的时候我猛然向后退去，恐惧像是闪电一样击穿了我的身体。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是这样。 我拼命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在最后一行写着两个字的名字和一个日期。 5月30日， 季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