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峰回路转
原来在魔修后脖颈上，竟然有着一枚黑色虫茧，正是王登魂魄里的那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长在魂魄里面，他的长在魂魄表面，但这应该就是魔修魂魄上的弱点。 毕竟这东西是他人的七情六欲，并不属于魔修自己。 “看来这就是那遁去的一。” 王登心中暗道一句，疾走几步，向着魔修后颈砸去。 然而那魔修已经转过身，见王登挥拳，他也挥拳迎了上去。 王登见状，急忙一躲，然后施展脚法，要绕到魔修身后。 那魔修不知王登用意，欺身上前，左右开弓对着王登连砸几拳。 王登虽躲过大半，但仍有一拳砸实，打的他魂魄一荡，差点散架，不过也给他找到机会绕到魔修身后。 啊，呔！ 一拳重重砸出，像是流星一样砸在虫茧之上。 嘭的一声轻响，虫茧破开，喷出大量黑水污水。 这些黑水像是有意识一般，从王登拳头上滑落，全部融进魔修的魂魄里面，不过一瞬间，便将魔修整个肩膀染成黑色。 而转过身正要对王登施以重拳的魔修，忽然僵住，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满脸恐惧。 王登见状，试着在魔修染黑的肩头一拍。 刚刚还坚固如石头的魂体，此刻像是沙子堆成一般，只一下，便被王登拍掉一块，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这虫茧果然是魔修的弱点！老贼，今日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沙包大的拳头。” 砰砰砰，王登对着魔修的肩头一通乱砸。 几下过后，魔修半个肩膀便被他打掉消失不见。 魔修虽然仍被恐惧所控制，但是他的魂体正在渐渐变薄，而被王登打掉的半个肩膀也逐渐要‘长’了回来。 但是王登并不担心，这个过程十分缓慢，而且他已经看到缺了一块的肩膀处，露出了更多的黑色虫茧。 “怪不得那黑色虫茧都长到你脖颈的表面，原来是因为这个。” 只见魔修魂体之内，密密麻麻全是黑色虫茧，它们一个挤着一个连在一起，早将魔修的魂魄挤满。 再联想魔修之前说过他吞噬了不下百余人，所有人的七情六欲加在一起，这黑色虫茧的数量不下千数。 眼看魔修快要从恐惧中挣脱出来。 王登挥拳又打破一个，黑色污水再次喷洒，将魔修的魂魄染得更黑。 这次魔修脸上露出痴痴的傻笑，看上去十分高兴，只是之前恐惧的影响还没过去，他的神态便显得十分扭曲。 王登不管魔修现在看到了什么，秉承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 凡是暴露在外的虫茧全部一拳干破，然后将染黑的魂体打掉。 如此魔修的魂魄变得越来越残缺，暴露出来的虫茧也越来越多，王登打破的虫茧也越来越多，魔修的魂魄也就越来越弱。 也不知打了多久，魔修魂魄上已经再无一个虫茧。 此时魔修脸上表情僵硬，好像痴呆，魂魄好像一缕青烟一般，远远不如刚刚凝实，与王登相比也相差甚远。 “你这魔修，现在还猖狂吗？” 王登再次举拳。 “今天就打你个魂飞魄散。” 说着，便又挥拳砸去。 噗！ 王登的拳头打入魔修魂魄之中。 与刚刚不同，这次好像打进棉花里，根本没有着力。 就在王登疑惑之际，魔修的魂魄竟然化作一缕烟雾，顺着王登的胳膊，融进他的魂魄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登大吃一惊，慌忙甩动胳膊，想要将这股烟雾甩掉。 然而还是晚了，烟雾已经融入他的胳膊中，瞬间又侵染王登全身。 王登只觉得意识一僵，大段大段的记忆飞快的在他脑海闪现。 这是魔修的记忆。 与穿越过来接受前身记忆不同，那次是亲身经历了一遍前身的人生，而这次更像是看了一场快进了数百倍的电影。 十几息的功夫过后，魔修的记忆接收完毕，只是被他吞噬掉的数百人的记忆，没有出现，而是消失不见。 王登连忙查看自己的魂魄，看看有没有发生异变。 相比之前似真似幻的魂体，王登现在的魂魄凝实了数倍，甚至比刚刚上船时还要结实。 只是在他魂魄胸腹中又出现了十三个黑色虫茧，想来是魔修的七情六欲。 “所以，魔修没有把我夺舍，反而是我夺舍了他？” 王登想到这里，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魔修关于夺舍的理解，像是王登本来就知道一般。 “想不到通过兽皮进行的夺舍，要比凝神境修士的夺舍还要厉害，不但能掌握被夺舍者的记忆，还能将他的感悟心得留下。” 越想，王登越觉得兴奋，以他现在的状态，去修炼魔修学过的魔功，便没有任何关卡存在，因为那些魔功已经相当于他修炼过一遍了。 “现在不是考虑修行功法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兽皮的秘密。” 王登心中暗道，同时脑中去回忆魔修跟兽皮相关的记忆。 很快，王登便弄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魔修最后变成的烟雾人影，是他的魂魄本源，魂体只要接触，便能将其吞噬增补自身。 魔修之前吞噬的百十来号人就是这么干的。 同时，他对通过兽皮进行夺舍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这种夺舍与一般凝神境修士的那种夺舍不同，而是一种‘身份’上的替代。 举例来说，凝神境修士夺舍其他修士后，使用被夺舍者的法器，还要磨灭被夺舍者的神魂印记，更换成自己的。 而王登想要使用魔修的法器，直接使用便可，魔修的神魂印记，便相当于他的。 这也就意味着，王登直接成了兽皮的主人，这里的木舟，渔网都可被他使用。 同时也意味着他随时可以回到自己rou身里。 甚至，如果他想，也可以回到魔修的rou身中。 弄清楚这点，王登开始回忆兽皮及魔修的来历。 片刻后，他惊讶道：“原来兽皮这么厉害。” 他通过记忆得知： 魔修本来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魔宗的弟子，在躲避仇敌追杀时，无意进了一无名山洞。 那里是某位修行大能的遗冢，因为年代久远，里面的东西全部腐朽，魔修一碰，便化作了灰尘。 魔修将遗冢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张看上去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兽皮。 这上面没有丝毫特殊反应，拿在手中也像是拿了块普通皮革一样。 即使输入灵力去探，也与普通皮革无异。 辛亏魔修机灵，想到这里所有东西都成了粉尘，只有兽皮完好无缺，所以认定它是宝物，便一直带在身上。 之后几年，魔修一直想炼化兽皮，但是他试了各自方法都没有成功。 直到在一场散修之间交换物品的鬼市中，他得到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门上古时期的分魂祭炼法。 魔修对着兽皮使用后，竟然祭炼成功，成为了兽皮的主人，明白了兽皮的用处。 这兽皮是件宝物，它最大的功能是拘人魂魄。 凡在兽皮三丈距离内死掉的人，兽皮都可以将他的魂魄拘进来，沉入浊水中。 而魔修就可以用渔网将魂魄打捞上来，吞噬他们的魂魄本源。 而之所以魔修说打捞上来的人都痴痴傻傻，是因为他们都在经历自己的七情六欲，被自己的记忆给困住了。 这也是，魔修看到清醒的王登时十分惊讶的原因。 兽皮还可对活人使用，但是得向就得活人的rou身直接接触兽皮才行，就如同魔修对王登做的那样。 一旦让他吞噬了自己的魂魄，这就进行了没有副作用的夺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长生法了。 魔修得到兽皮之后，便设法杀掉了自己筑基境的师父，灭掉了自己的师门，然后借助他师父筑基的记忆与经验，以及抢来的天材地宝一路修炼到筑基境。 明白兽皮的大致作用，王登对这方空间更加好奇。 因为能随时出去，王登也不着急回到rou身。 进入兽皮需要法力催动，内有炼出先天内息还催动不了。 所以，出去之后再想进来，那就得等他进入炼气境之后了。 王登轻敲木舟，发出声声闷响，与普通木材的声音没有差别，再看看渔网，也是麻线编织成，并没有多少特殊。 但是根据魔修记忆，王登知晓他们都并非凡物。 木舟能随王登心意在这浊水上随意漂流，而渔网则能网住任何魂魄，使其僵住不动。 不过催动它们都要消耗魂力，催动的时间越久，消耗的魂力越多，恢复的时间也就越长。 所以魔修也不常用，只有在寻找吸进来的魂魄时，才会使用。其他时间，他只会随波逐流。 “或许是我修为太低，还瞧不出其中神异，能在这古怪浊水上行走自如，怎会是普通凡物。” 王登心中暗暗思虑，然后又趴在木舟边看舟下浊水。 水是泥黄色，犹如稀释后的泥汤，河水中间还有黑色的杂志，根据王登的经验，应该是冲刷黑色虫茧留下的杂质。 魔修也研究过河水，结果他触碰了一次，巨大的死气怨气冲进他的魂魄，差点让他死去。 这让魔修对河水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不敢继续触碰。 王登对此十分惊讶，因为他自己的经验，在河水中时，根本没有魔修所说的感觉。 “难道说因为我是穿越来的，魂魄本质与魔修不同，所以不被浊水影响？” 他试着将手指向下探去，刚刚挨着河水，便有刺骨的寒意传来。 王登魂魄一冷，无尽的哀怨，痛苦，绝望，死亡汹涌而至，强大的冲击力差点让他疯掉。 他急忙缩回手指，断开魂魄与浊水的联系，虽然如此，心中仍旧惊惧难消，久久不能释怀。 “这浊水好生恐怖，也好生奇怪。我在水中时没有这种将死的感觉，反倒在水面上触摸一下，竟然差点死掉。” 王登不解其中缘由，只能藏在心中不提，这空间内有太多古怪，不只是他，就连魔修也不清不楚。 水看不出什么名堂，他又四处远眺。 入目处尽是浑浊的浊水，浩浩荡荡，一望无际。 再抬头望天，便是繁星璀璨，无穷无尽，虽然没有日月，但仍感浩瀚无垠。 除此之外，整个空间竟然再无一物。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王登忽然生出无限感慨。 站在这小小的木舟之中，他似乎便是寄存在天地之间的蜉蝣，沉沦在沧海之中的粟米，微不可查，渺小之极。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生出何为修行，为何修行的荒谬之感，以及自己穷其一生也难以琢磨透半分大道的无力感。 以人力逐大道，以有涯随无涯，殆矣。 这念头转瞬而逝，两世为人他的心境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 “还是要长生呀。长生了才有无限时间窥视天地之奥妙，才能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王登洒然一叹，身影在木舟上消失不见。 ······ 溪水旁，王登rou身微微一颤，眼睛自然睁开。 抬头看看天空月亮星辰的位置位移，便知道的兽皮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并不相同。 外面才过了一刻，里面却是将近一天。 他又试着活动下身体，只觉得周身舒畅，无比轻松。 “咦？身体四周犹如涉水的凝滞感消失不见了。” 王登暗暗惊讶，这表示他与此方天道完全融合了。 思索一番，他轻轻一叹： “看来是因为我接受了前身留下的执念，才让我彻底取代了前身的身份，如此才不被天道排斥。” 想到这里，王登不由暗暗庆幸。 “一饮一啄，自有因果。若我当时狠心断掉前身执念的话，此刻还被天道排斥，还不知有多少倒霉事发生。” 感慨一番，他看向只剩躯壳的魔修。 王登感叹一句：“时也命也，你想要夺舍我时，恐怕没想到会被我夺舍吧。” 说着话，王登伸手就去拿魔修手中的兽皮。 手指刚刚触碰到兽皮一角，他的脑中忽然轰隆一下，传来水流奔腾的声音。 恍惚间，位于他两眉中间入内三寸的紫府xue忽然打开，让其心神沉了进去。 紫府，又称上丹田，乃是魂魄居所，可展示道韵意象，故而又称紫府虚境。 此xue位本该是炼出先天内息，勾连天地间的一丝道韵时才会打开，然而机缘巧合之下，王登的紫府虚境提前打开了。 而在此时，王登紫府虚境中意象丛生。 他像是站在虚空之中，脚下是波涛汹涌的黄汤大河，浩浩荡荡，波澜壮阔。 这意象仅坚持了一息不到，便陡然一变，化作了八个金光灿灿，辉辉煌煌的大字。 虽然王登不知这是何种文字，但是他一看见便明白了八个大字的真意。 黄泉苦水，仙神难渡。 “黄泉苦水，仙神难渡。” 王登默默念道，心中揣测起来。 “黄泉？这是指兽皮中的浊水吗？难道它就是地府中的黄泉？” 此方世界也有天庭、地府、人间三界的说法，这是前身不知道，是从魔修记忆中得来的知识。 魔修寻找兽皮的祭炼之法时，看过不少古籍杂书，其中有一本便有相关记载。 上面写道，此方世界原本分为三界，称为天庭、地府，人间。三界被仙人禁制隔开无法通过，只留了少数几个天然通道通行。 其中天庭与地府之间的通道便是一条大河，被称之为黄泉。 而且黄泉极为怪异，称之为：其水浑浑，不浮片羽。rou身入内则血rou消散，神魂涉水则永沉河底。 不论仙妖佛魔，只能在河上飞，不敢沾染河水分毫。 “如此说来，这兽皮中的黄泉应该就是上古黄泉的一个意象，或者是某位前辈大能借助黄泉之水炼制出来的法宝。” 正想着，八个金字陡然崩碎，变成近万个斗大金字，每一个与首题的那八个字一样，乃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字体。 更加玄妙的是，这些文字远远望去还能看清笔画勾勒，仔细一瞧却是一团金光，似乎含有无穷玄妙，却又晦涩难懂，不解其中真意。 王登一个文字，一个文字的看过去。 等他通篇看完，这些文字上的金光消散不见，变成一团团模糊不清的污迹消失不见，仅有两个文字变换形态留了下来。 这两个字原本也是金光闪烁，看不清楚。 但是当王登看到它们时，忽然有一种玄妙的感觉出现，这两个文字上金光忽明忽暗变化了一阵，终于化作了同一个意思的‘水’字。 两字虽意思相同，但却分属两种文字。 一个是天文，又称云纹。一个是地书，又称鬼符。 这是传说中的天庭与地府两界使用的文字，每一个文字都包罗万象，不同排序便有不同含义，可谓是一字千意。 至今流传下来，能解真意的也只有“天、地、阴、阳、金、木、水、火、土”等常用的，最基础含义的几个单字。 这也是魔修在找办法祭炼兽皮时，从一些古籍上学来的，王登也是刚刚翻看魔修记忆时记下的。 又过两息时间，两个文字再次蹦碎，化作数百金点。 这一次是当今修行界通用的篆文。 王登将篆文通读一遍，发现竟是一篇名叫《精元水脉法》的炼气境修行功法。 《精元水脉法》是一套借助水精，修炼先天水属内息的根本功法，属于修行界常用的五行修行法的范围。 与之类似的还有阴阳两极修行法，四象之力修行法等等。 “此法甚好，正可在炼气境修炼。” 王登心中赞叹一句，便记忆其功法来。 等他完全记住，这功法也就从紫府虚境中消失不见。 他望着空空荡荡的紫府虚境心中暗暗奇怪，为何魔修没有得到这篇功法，而自己却得了？ 略一思索，王登便有了个猜测。 或许与他是从河水中游出来的有关？ 魔修祭炼兽皮后，直接出现在木舟上，从未进过河水里。 而他却是先坠入的河中，然后才上的木舟，或许这就是原因。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喜。 “这篇功法或许才是兽皮的真正传承，魔修所得只是兽皮表面而已，这次到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兴奋过后，王登将兽皮贴身放好，这是自己最大的机缘。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魔修的rou身上。 魔修的尸体，留着也是隐患，还是早早处理为好。 王登先将魔修的乾坤袋取下揣在自己怀中，里面放着魔修的所有家当，包括之前被他收起来的那杆白幡。 这些东西，王登没有法力暂时还取不出来，但等他进入炼气境，就可使用，当做修行的资源。 至于魔修的尸体，王登想了片刻，便在山谷内找了个隐秘处挖了个坑，将其埋在里面，面上覆盖杂草落叶，一般人是发现不了。 处理完，王登便打算返回采药山。 有了兽皮传承，有了魔修的记忆与遗物，即使不回去做个散修，也挺不错，甚至要比回苍云剑派更安全些。 毕竟自己是采药山上唯一的活人，没有合理的理由，很难解释自己为何没死。 但他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回到苍云剑派。 修行并非只要功法，更要相应的修行资源。做个散修，仅仅是《精元水脉法》所需的水精他都无处去寻。 但是在门派里面可以置换到修行所需的各种资源。 而且，而兽皮中虽有传承，但不见得有后续功法。而转修魔修门派的魔功，也只能修炼到筑基境界，更要过东躲XZ的生活。 相比起来，混入苍云剑派才是最佳选择。 想明白这些，王登便向采药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