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诬告（上）

    自从老高说了关于“肃清校风”的活动以后，林家骏又联想到上次钟晓明的笔记本失踪的事情，心里有些担忧，于是就去找钟晓明商量：“钟晓明，我们最近还是和我表妹以及牧云分开吃午饭吧。我怕，同学看到了又要传一些闲话出来。”

    钟晓明相信自己正人君子，“人正不怕影子歪”，而且他一向对一些流言什么的很是不屑一顾的，他说：“小林，我不怕流言蜚语的。你想，我们如果这个时候分开吃饭，不反而要被人怀疑我们之前有鬼吗？”“可是，万一真的被人胡乱说，我怕你很难开脱啊。流言这东西很伤人的，坏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的，我们可以稍微收敛一下、改变一下啊，又没关系。”林家骏蹙着眉头用担忧的眼神望着钟晓明说。

    看钟晓明不说话，林家骏继续说：“人家问到我，我可以说我和表妹一起吃饭，这没什么问题，想找茬也找不了。但是你要怎么说呢。”钟晓明一开始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书本，听到林家骏这样说，就看着他的眼睛非常正气地说道：“我怎么说，我就说我和你一起吃饭啊，有什么问题呢。至于旁边是谁，那和我没关系啊。”

    林家骏听了，觉得钟晓明也很有道理：自己和钟晓明一直一起吃饭呢，他又没单独和某个女生一直吃饭，应该不至于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吧，于是就说：“也是，或许我多虑了。”

    即便林家骏料到了，流言还是真的传出来了。至于怎么传的，就是四人派和赵珉珂以及一些多事又嫉妒的同学，无中生有说钟晓明和牧云可能有些什么，不然他们为啥老是坐在一起吃饭呢云云。

    事实上，班里确实有对早恋的，他们经常在一起去校外的一个健身会所体育运动，这两个人，表面十分乖，其实十分有自己的理想，他们以后是想考体校的。这天，他们俩还穿着校裤呢，在一家运动会所前勾肩搭背拉拉扯扯了一下，被住在附近的刘梓建看见了，刘梓建个子小不引人注意，他想：唉，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啊。没想到老师布置的任务这么快就可以完成了。举起手机，躲在墙角，还不同角度拍了好几张。

    之后，刘梓建先把照片报告给卓韬和赵珉珂，一看，不得了，几个人都哗然了，“不过你去拍他们也没什么用啊，这又不是钟晓明和牧云勾肩搭背的照片。”卓韬好笑地说。邓逸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油层，说：“这个估计只能问他们要点钱做封口费了，又不是抓到钟晓明早恋的照片，”随后眼睛有些迷茫地说道：“估计钟晓明那种只管自己的人，和牧云也不会有什么吧。”

    邓逸最后一句话完全出于无意的真诚的认为，但是当他说完后也觉得自己“失言”了，卓韬用力推了他一下，眼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凌桦赶紧笑着打破僵局，说：“这个难说吧，人家要有什么也不会做给你看到啊。”

    赵珉珂好像觉得脑海里有个模糊的主意一样，灵光忽然一闪，说：“我有办法了，这张照片用得着。”卓韬紧跟着说：“你该不会是想……”“没错，我们用这张照片去找这两个同学，让他们去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

    “怎么做？”邓逸问道。于是赵珉珂把他的计划说了一番，之后立即得到了卓韬的支持。四人派自然也是看着卓韬的脸色做事了，纷纷表示同意。

    赵珉珂的盼望的机会，终于来了，他想着，只要找机会让老师相信钟晓明在早恋，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扳倒钟晓明让他出丑。而他手里，正好又拿到一副好牌。

    翌日，放学后，四人派就和早恋的男生一同走路，围着他刻意和他说话，一离开同学们的视野后，就把他堵住。这位男生长得比较瘦高，身上有点肌rou，看上去有点傻，卓韬判断他一定会同意他们的条件的。

    “喂，你们几个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男生弱弱地问。然后凌桦就什么也不说地把偷拍的照片给他看。男生一看，心里暗暗叫苦：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居然落了个把柄在同班同学的手上，还是在这个“纪律严明”的节骨眼上。他理亏所以一下子就像泄气的皮球，眼神里露出恐惧：“怎么会被你们看到，你们想怎么样？”

    卓韬看他怕成这样，心中也有几分得意，说：“你放心，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那男生一听，立即转忧为喜：“谢谢你谢谢你，你们还是把照片删了吧，留着也没什么用。我和潇潇只是一起去运动而已嘛。”“运动？手拉手是什么运动？”邓逸有些鄙夷地笑道。那男生一看，周围这几个人还是想要找茬，知道也躲不过去了，就说道：“唉，你们别告诉老师。我不想潇潇有麻烦。其实、其实我们真的只是拉下手而已嘛！”卓韬也皮笑rou不笑地说：“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不过我们也不能白白为你保守秘密吧。你总要也为我们做点什么吧。”

    男生这才明白他们是想用这个来要挟他的，立即一副哭腔：“我没钱的。”“好啦，你。”卓韬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我们不抢钱，只要你做件事就行。”“嗯？真的？只要、只要你不抢钱，也不为难潇潇，我做……额，可是，你们不会要我去给你们每人家里打扫厕所吧。”

    “哈哈哈……”听到男生这么滑稽的回答，几个人都笑了，“他肯定能做这事。”卓韬想，“不用打扫厕所。跟你说吧，你只要去跟老师说，知道班里谁在早恋，就是钟晓明和牧云。我们嘛，就把你这照片删了。”

    “啊？这……”男生听到这个要求后张大了嘴巴，不知道他们干嘛要针对钟晓明，实际上，从上次篮球赛，他就看出他们在为难钟晓明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邓逸看他发着呆不回答，就厉声道：“怎么，你不愿意？那我们就把这照片直接给老师好了。”“不，不，愿意，愿意。”男生慌忙答应，说：“只要你们答应我，我做完你们要求的这件事，然后就把我和潇潇这张照片删了，我明天就去报告老师。”“好，就这么说定了。”卓韬很高兴，这么快就达到了第一步计划了。之后他交代了那男生关于如何去跟老师说的事，男生一一点头应承下来。

    这就是赵珉珂想到的办法：让别的同学去做假汇报，老师肯定会去找钟晓明问话，这个时候，他们再散播假消息，说钟晓明因为早恋被告发到老师那了，当然，态度上不能斩钉截铁，得带着一种疑虑，表示他们也是听说。这么做既可以避免别人怀疑他们，又可以让同学多一个印象：钟晓明确实不好，上上次是和卓韬闹矛盾，上次是和赵珉珂篮球赛失手，而这次又被别人举报，他这人肯定有些问题。

    第二天中午，瘦高个男生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口报道说：“高老师，我有件事想要对你报告一下。”

    教师办公室，除了老高，还有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在场，老高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正好有片茶叶漂进嘴里，他把茶叶呸呸吐回杯子去，看着门口的自己班里的男生，笑眯眯地说：“进来说吧。”“是，老师。”男生走到了高老头跟前，他紧张地东张西望了一下，嗫嚅着说不出话似的：“嗯，嗯，就是，就是……”高老头看他那么紧张，口气显得特别宽容而理解：“就是什么呀，吞吞吐吐。”男生想了想自己被人抓拍的那个照片，无奈地想：唉，我把柄被抓了，只能照做了。于是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心一横，说道：“高老师，我知道我们班好像有一对是早恋的。”

    这时，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纷纷抬起头，张大了嘴巴惊异地看着那男生，男生也是机灵，赶紧避开他们的眼神只看老高，听他话一出，老高本来还带着笑意，脸马上沉下了，眼睛呈现出他一惯的三角形，嘴巴抿起露出法令纹，显得非常严厉：“谁？”“就是——就是钟晓明和牧云。”“你有证据么？”老高一听又是钟晓明，心里也吃了一惊，他继续盘问着那位男生，“有的。”男生回答，接着把手里已经捏得有点潮乎乎的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了几张钟晓明和牧云一起吃饭的照片，还有一张照片能远远看出两人在勾肩搭背，当然，那是赵珉珂花钱找人做的，把脸换成钟晓明和牧云的，赵珉珂很有心计，当时做的时候，就是把照片做得像是拍了个远景，所以脸能看出是钟晓明和牧云，但是又有些模糊，这样使得别人根本也很难找出原始照片对证。老高有散光眼，加上之前钟晓明因为出过一些明显的差错，而留下不好的印象，再加上现在他正好需要“树立典型”，再看看这位举报的同学，跟钟晓明平时应该也是没接触的，自然也就对钟晓明十分怀疑了。于是就把这证据留下，让那男生先走了。

    中午，毫不知情的钟晓明照样和林家骏、牧云以及王一晗还是一起吃饭；这时，体育男生已经把“钟晓明早恋”举报给老师的消息，通过手机发信息，让赵珉珂和四人派都知道了。他们几人很高兴，有一种土著人过节，快要宰杀乳猪烤了吃的喜悦感。尤其是赵珉珂，心里不断浮现出钟晓明在老师面前会如何被狠狠地教训，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下午，虽然那几个人都在上着课，心里却在想着：老师什么时候会叫钟晓明去问话呢，真是着急得想马上看到啊。

    高老头的做事方式是这样，一旦他怀疑那个人，那他肯定不会先去找他本人了解情况，而是从其他人那里先了解情况。于是当天他就和其他老师谈论了钟晓明的点点滴滴，主要就是了解上课和作业的表现如何，但是其他任课老师却对钟晓明的评价也都不错，没有什么异样，对此，老高反而怀疑是其他老师没有说实话，是为了不参和事所以可能没有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人啊，往往就是这样，当心理是阴暗的时候，往往更需要阴暗的事物来投射自己当时的心态。

    第二天一早，大家上早cao的时候，钟晓明被叫到老高的办公室问话了，老高这么做也是顾忌到自己和钟晓明的面子，因为班主任一般也要下去做cao的，所以办公室除了他俩没有别人。

    老高很直接地说：“钟晓明，今天把你叫到办公室来，我相信你是个不会骗人的孩子，我也不绕弯子了，有同学举报你跟牧云同学早恋，你想想看，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钟晓明一听，眼睛也瞪大了，说：“怎么会有这种新闻的，我没有和任何人早恋啊。”他并没有发火，反而觉得有点可笑，但是语气依然和平时一样和气，他是个温和的人。老高看他的模样是快要笑出来的样子，觉得也轻松了一些，说：“可是，你看看，这里为什么有你这么多和牧云在一起的照片？”老高把照片亮给他看。

    钟晓明看了看照片，很快指着四人吃饭的照片对老高说：“高老师，这张照片没有什么意义，就是我和林家骏吃饭而已，而这女孩是林家骏的表妹，牧云和她好像以前就认识的，所以我们有时就坐在一起吃饭了。”“哦，这样。”老高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不过从钟晓明坚定的目光来看，应该不会有错，所以老高决定待会找林家骏再问一下就行了。然后，他又指着另外一张两个人手拉手的照片说：“你看，这张你又怎么解释？”钟晓明一看，心里暗暗叫不好，心想这照片P得两个人的脸那么远，原始照片到哪里去找？没有原始照片老高不会相信他吧。但是他想：不管有没有证据，我说实话就行，就说：“高老师，这照片肯定是有人伪造的，我从来没有和任何女生牵手。”老高看他说得斩钉截铁，心中也有些动摇，但是他问：“你的意思是其他同学伪造的，那其他同学为啥要来伪造这个呢？”老高这话有些开玩笑的口气，但却意味深长得很。钟晓明想了想，回答道：“不是有人对我有意见，就是有人对牧云有意见吧。”老高觉得钟晓明这口中话中有话，觉得事情不简单，就继续问道：“你觉得是谁对你有意见？”钟晓明想了想说：“不是赵珉珂就是卓韬。”老高听钟晓明这么说，大吃一惊，用手指了指钟晓明，说道：“你糊涂了吧，赵珉珂可是一直在帮你说话的呐，你记得不，你篮球赛失手，他还一直对周围人说你尽力了，他那孩子人不错的。”

    钟晓明听到老师这么判断赵珉珂，不觉感到自己说那个话太早，但是收也收不回了。心里觉得特别窝囊，手握成一个拳头，攥得紧紧的。因为他自己非常清楚赵珉珂是假装爱护自己，其实是想让钟晓明看起来没能力。他也确定了：老高不一定能站在他的角度是思考赵珉珂那些动作的点点滴滴。

    他想了想，就说道：“老师，我是个男生，我也不怕这些，但是牧云是个女生，不要去诽谤她吧。”

    高老头是老师，是班主任，他觉得向来只有自己教育学生的资格，而学生是没资格来教育自己的，因此心里对钟晓明直白的要求愈发感到不满，他推了推眼镜，说：“我都这么多年教师了，不用你教我。牧云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我自有分寸，回头我也会找其他同学了解情况的。”顿了顿，说；“快上课了，你先回去吧。”

    钟晓明心里感到不对劲，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教师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