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寐迷踪
他本是行事果决之人，但当她倒在云峦桥上那一刻，他心绪突地撕乱，如失魂落魄般难受。他本想踏上云峦桥看一眼究竟是谁能绕乱他心，谁知晓竟是那一眼。 蓝晏儿加快了脚下步子，快步直奔向云峦桥。 云峦桥自龙云道山半山萍枫林而起，长有千余丈，途径三十六道湾，直通山之巅飞瀑之源芸水涧。 白天经过此桥并未觉得阴森。此刻竟觉得异常恐怖，桥的两边不停摇晃，她每多走一步都摇的更加厉害。 莫非今天真要丧命于此。白天躲过了瘴气，傍晚又来了别的。 蓝晏儿一想到此，后背愈发发冷。 说是很奇，她手中的玉箫竟从夜幕降临开始微微发亮，夜色越浓，光亮更甚。照的前方方圆一里都是透亮，解了蓝晏儿夜行之苦。 原来这朱幕云说此箫驱蚊虫是假，可用于夜行之灯才是真的。 二十八道湾！ 二十九道湾！ 三十道湾！ 跨过三十道湾，还差六道湾，就能抵达萍枫林，她上山之时记得那里有一个酒家，到了那里就能安全了。 “呜-嘎-呜-嘎” 一阵阵鸟叫吱声忽地传来，在这空灵的山涧之中听着异常恐怖。 蓝晏儿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了手中那把玉箫。 刚迈过三十一道湾，她忽地看见眼前一个黑色长影，似模糊似清晰。她以为是在这暗黑之中看错了。 是人，还是鬼！ 她停下了脚步，拿着手上的玉箫一步一步试探往前。 她可不想死在这了无人烟之地。她此刻连呼吸都不敢了。 “咻！”仿佛有什么声音奔她来。她跟着师傅学习五年，识音寻气这是第一年师傅教过她的。 她灵机一闪，那声音似乎又随风而去了。 先是一缕，而后是两缕，三缕，她不停左右上下闪躲，早已气喘不止。 停顿了一会儿后 “咻！咻！咻！…” 只听在暗黑之中数万道煞气直向她涌来。不妙，这是呈包围之势，她难以再闪躲，顷刻之间，数万道密密麻麻的飞针，直飞向她。 “啊！不——要！师傅救我！”蓝晏儿吓得大呼。山中空档的只听见她的回音不断。 “我命休已。”她心里叹道，可惜还未曾完成她娘亲的多年夙愿。她原本想今日完成天师考验后成为师傅的正式弟子，拜完师后便下山带母亲进京。 她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这密如针毡的煞气渐渐涌来，寒气越来越近。 “铛，铛，铛！”三声铃铛之声瞬间似打破苍穹之顶。一件锦袍从天而降批在了蓝晏儿的身上，“噗”地一声将她藏匿于下。 那数万道煞气见势力道突然凸降，就在快到蓝晏儿身旁前霎那间居然随风而散，刚快如一根根利针，现却如一道道风，从蓝晏儿耳边呼呼而过 一把白色羽扇在夜空之中闪过，直奔那煞气之源。 “师傅！”蓝晏儿听出了这是师傅的苍龙铃。真的是师傅。蓝晏儿慌忙起身，朝那清脆的声音寻去。 暗夜伤一女子，居然用的是还是天师道的禁术归云煞。到底是谁？为何要伤晏儿。 那煞气之源一个黑影飞动。顷刻间便已了无踪迹。张如初扑了空，他忙回头去寻晏儿。 “师傅！真的是你！“蓝晏儿借着亮光看请了来人，真的没看错。 蓝晏儿飞奔过去，此刻她的害怕，委屈，恐惧，统统袭来，胸如有坠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顿时不由地泪如雨下，直奔师傅的怀抱，一把抱过师傅张如初。 张如初见状心疼不已，他上月离山，本打算月末归山，却在途中发现竟有皇朝中人去了龙云道山，他预感不妙便提前半月归来却发现蓝晏儿不在山里，也不见踪迹，下山细细打听才察觉她只身一人前往了云峦桥。 还好，他来得及时，要再晚来一步，他只拍再也见不到她了。 晏儿跟随他五年，十岁那年他从崖边捡回来已气息微弱。经过他多年的照料和疗养，今年才恢复如初。且料他一时疏忽未带她一起下山，险些又经丧命。她随着他五年，也是他最开心的五年。 张如初紧紧拥着她，她哭地伤心，他胸前衣衫已被她的珠泪打湿。 这个小姑娘还是没有长大，只身一人也敢上云峦桥，要知道这云峦桥他都未曾跨过。龙云道山仅天师一人可来去自如。 “晏儿，告诉师傅，你为何来这云峦桥。”张如初轻轻拍着她的肩旁，帮他顺了顺气。 蓝晏儿正欲脱口说是为了通过天师考验才来此的，又怕师傅遗憾难过，刚欲说的话又被咽回去了。 “师傅，这里好冷，好怕，我们还是先快快离开。”蓝晏儿双眼咕噜一转，抬头看着师傅道。 “好。”张如初见她不愿说，经此一遭想必受了不少惊吓，也不便再追问。带着她朝那云峦桥桥头萍枫林深处走去。 枫林深处酒家 山敖之间，一抹灯光再黑夜显得格外清凉。 “师傅，我们去酒家留宿一晚，明早再下山，天黑路滑。“蓝晏儿指着 不远处回头看向师傅。 张如初点点头。 “客官，住店？”小二迎上来问道。 “是的，小二，给我们一间房，住今晚。”蓝晏儿答道。 “两位客官来的不巧，本店房客已满。”小二遗憾回道。 “这，这可怎么办。”蓝晏儿回头望向师傅。张如初见此也只能摇头，正准备拉着晏儿朝外走。蓝晏儿心里嘀咕，看来只能今夜下山了 “两位请留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传来。张如初和蓝晏儿均回头看向说话的男子，这男子身穿黑紫相见的锦衣，气宇不凡，他的眉间似有一种冷冽之气。 “两位夜行不易，在下可相让一间房。”那紫衣男子扫了一眼蓝晏儿手中的玉萧。双眼平视，拱手说道，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旁人均自发被他气势凌服。 “好啊，多谢这位公子好意！”蓝晏儿正愁无房可住，要夜路下山，担心再遇什么鬼怪。今天能捡回命来已是不易，她只想今夜平安，明早下山。 张如初见蓝晏儿已爽快答应，也拱手作揖答谢。 小二领着她们二人上了二楼，带入了房间。 蓝晏儿到了房间，找到床榻，一下瘫倒在塌上。今天真是惊险无比，还好遇到了师傅。脑海里回想着今天遇到的一桩桩怪事。 “晏儿，晏儿。“张如初叫了两声，见无应答，回头看向塌上，发现晏儿竟已呼呼入睡了。 张如初摇了摇头，便走到榻前给她脱鞋，正欲将她全身抬到床上，蓝晏儿忽地抱住他的手腕，喊道：“师傅，别走，师傅，晏儿好怕，好怕。“ 张如初见她睡梦中依旧身子发抖，已不得离手，便一只手腕被她抱着坐在床边看她入睡。 如今他的晏儿也不像当年刚救回来瘦骨如柴的小丫头了，这几年晏儿一年比一年长大，一年比一年出落的漂亮。白皙的皮肤晶莹剔透，鹅蛋脸轮廓分明，一个樱桃小嘴，弯弯眉，水汪汪的大眼如一汪秋水。更甚的是晏儿四肢纤长，细腰长颈。估计谁见了都会对此惊为天人的美貌和腰身挪不开眼。 她的额头有几丝乱发，他轻轻扶手帮她拭去。他不由得想抚摸她的脸，手刚一抬，却又放下。 张如初盯着她的睡眼看入了神。 记得晏儿十岁还是个小丫头开始，那时候的她还什么都不懂，整天跟着张子初问各种问题，每天都十万个为什么都不为过。 比如有一天，张如初正在芸水涧那颗桂花树上练气，蓝晏儿突然爬上树，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问：“师傅，天为什么是蓝色的，就像我的蓝羽衣衫一样？” 张如初看了看当初选用了蓝色锦丝亲手给晏儿缝制的衣衫，此刻遇到阳光正会发亮。他又抬头看了看蓝蓝的天空，碧空万里无云，一片湛蓝，低头看了看正睁开一双水汪汪大眼，满眼期待看着他的晏儿。 不由得噗呲一笑，勾了下晏儿的鼻子逗笑道：“为师给你缝制的蓝羽衣衫和天空是可以心灵相通的，你今天开心，天空就是蓝色的，你的衣衫也会闪闪发光。” 晏儿听后扑通一声，跳到树下，坐在一个青石上，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张子初看着晏儿子一片苍山中，被蓝色羽衫包围之下格外的清新灵动。 正当张子初回过神继续练气之时，一串如银铃般笑声传了过来，蓝晏儿跑到桂花树下，一边转着圈圈，一边哈哈大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满脸笑容像山间盛开的灿烂朝阳花。 师傅，你说的天空与我心灵相通，那是不是我越开心，天空就越蓝，哈哈，师傅，你看我笑的多开心，我是真的开心，你再看看天空，是不是比刚刚更蓝了。哈哈，师傅说的是对的，果然是这样，天空变更更蓝了。” 山中一串串笑声袭来，山间回音拉的好长好长，格外清脆。张子初躺在桂花树上仰头看天，闭上眼。 山云相见，云雾婆娑，少女从画中缓缓走来，似梦非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