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布局
阵阵大风卷起漫天黄沙，赤星荒漠的天气素来多变。前会歇息时还是烈日高照，这会赶路，就突兀一场沙暴。 但孤月佣兵团的众人却觉得幸运。 穿越赤星荒漠之所以需要佣兵团互送，原因有二。除却茫茫沙漠，没有辩识方向的标志物，若无这些长期盘踞在赤星沙漠的佣兵带路，极有可能会迷失在沙漠中。甚至走向危险的核心区。 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内中窜流的沙漠盗匪。这些盗匪或是由落草为寇的人组成；或是由强盗恶霸汇聚；亦或是附近哪家势力扶持。 但无论那种，在这种几个月没有来往商队供他们劫掠的情况下，这些本就穷凶极恶的匪盗，只怕会更加凶残。 正因如此，之前那位顾家公子提议休息后，佣兵团长才眉头紧缩。并非是他不心疼自己的兄弟们，实在这片地区是匪盗经常出没的地方，是若是停下歇息，被匪盗发现的几率便会大大增加。 如果真有万一被匪盗发现，那就不是几个兄弟受累，而且一场生死搏杀了。 “还好，这趟运气不差！”佣兵团长带着两片特制的水晶石片制成的防护镜，在满天黄沙之中艰难的辩识着前路。 虽然歇息半天，但此刻也有黄沙掩去行踪，极大的缩小了被发现的概率。而风沙虽然不小，佣兵团长却能凭借老练经验勉强识路，只要坚持穿过匪盗横行的地方，这趟便十拿九稳了。 ………… 这边佣兵团长在庆幸风沙来的正妙。埋伏已久的匪盗却急的跳脚。 他们是一支名为夜眼的匪盗。原本势力不大，在这几个月匪盗竞争中本该是被消灭的一部分。 但幸运的是，一年前，他们的首领救下一名符箓师。正是仰赖这名许诺报恩三年的符箓师，这一年多来夜眼掠盗劫商，更在这几个月的匪盗竞争中活了下来。并且吞并许多其他匪盗，日渐壮大。 而前几日，宝沙城中内应传来消息。称，会有孤月佣兵团互送一个大家子弟，带着巨量的货物穿过赤星沙漠。 于是夜眼便在首领的吩咐下，在这片地区下设人手埋伏，准备干票大的，不仅要把这队人马吃下，更要连带着把城中胡家一并吞下。 却不想，只此万事俱备之刻，一阵“东风”却坏了他们的好事。 “老大，这怎么办啊？兄弟们忙活这么久，难不成白忙活一场？”一处隐蔽的沙丘下，聚集着数十名夜眼的匪盗。其中一人对着夜眼首领问道。 “这可难办啊。”夜眼首领也是无奈，人力有尽，又怎么能与天地相斗。 “聂先生。您老可有办法？”夜眼首领再次问向聂先生。起初意外救下人时，他还轻视过聂先生，觉得一个人数稀少，又被人追杀至险险殒命的符箓师，能有何用？ 但随着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符箓师那一手神妙的符箓，着实是令他震惊。 此刻，这位使得一手神妙符箓的聂先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唔！想要平息如此范围的沙暴，可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想不到一向神异的聂先生此刻也没了办法。夜眼首领不由失望。这算是夜眼壮大后首次行动，如果失败，对他的威信是极大的损害。手下一些归降的匪盗，本就不臣的心，经过此事只怕会变成反骨。 “能力不及，但老朽却有他计可解。” 一瞬地狱，一息天堂。夜眼首领大喜过望，急忙问道：“何计？请先生教我！” “哼。首领不是收下了不少其他匪盗吗？既然知到这些人心中不臣，又何须怜惜他们性命。”聂先生说着，眼中猛然放出一道冷光，惊的夜眼首领一阵冷颤。 “让他们分散埋伏的时候不是每人给了张避沙符箓吗？传讯他们，让他们全都进去沙暴找人。即便过程中迷失，或被发现杀掉都好。只要能标识出孤月佣兵团的位置即可” “然后，我会使用一张强大的符箓，短暂干扰沙暴，清理出目标所在的空地。” 人命探路，计虽毒，却有效。夜眼首领心中权衡利弊，终下定夺。 “既然已有解法，那就听凭聂先生调度！” ………… 沙暴之中，佣兵团长脸色难看的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 一具是匪盗的，另一具是与他同归于尽的佣兵团的人。 为了彻底避开匪盗，他们连避沙的符箓都没敢用，生怕被看出端倪。没想到这伙匪盗竟然如此狠辣，竟然拿自己人强闯沙暴搜寻。 不待佣兵团长反应，远处的夜眼藏匿地内。聂先生已经通过符箓察觉佣兵团位置。 “找到了。风流符，去！” 只闻一声低喝。聂先生取出一道一尺长的符箓猛地抛向半空，随着灌注精神力和斗之力的符箓激活。 符箓上的纹理散发出一阵迷离炫光。一股坚韧风流凭空而生，宛如一个罩子一般，将佣兵团众人所在地的沙暴劈开，制造出一片无沙无风的安静区。 “可以了，这道四阶符箓可以足可以支撑六个时辰。现在发出信号，所有人速速前往！” 一令下达，四五百道身影，自四面八方向符箓开辟的安静区域奔去。沙暴中，还在没头脑的摸索的匪盗，也都感受到突兀出现的无风区，接二连三的向着那里冲去。 这些匪盗，长年盘踞在赤星沙漠，劫掠来往商队。如此刀尖舔血的日子，加上沙漠恶劣环境。能活的长久的匪盗大多都有聚元境的修为，少部分更是有着蓄海境的修为。 尽管他们资质有限，难再突破，但是动辄百多人的攻势，往往是水平参差不齐的佣兵团难以抵抗的。 而这一次，匪盗不仅数量上多于佣兵。且借助身上符箓短暂的避沙功效，极大的豁免了风沙干扰，数里、十数里的距离，转瞬便奔袭而至。 不过佣兵团清理沙暴中断断续续突入的残兵的功夫，四五百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将孤月佣兵团围在中央。 一脚重踏激起沙土眯眼，夜眼首领趁势突入，手中大刀抡圆一斩，便要先杀几人立威。 “铛～” 刀从沙土后递出，却没有传来惨叫声。反而是铛的一声，随即一股巨力从大刀上传递回来，夜眼首领一时把持不住，狼狈的退后几步方才站定。 佣兵团中央，不仅是随行所带货物，也是佣兵团护卫着的男女所在。 “仪儿放轻松，没看到我选择的孤月佣兵团很能打吗？这团长看样子应该有凝气修为，这可是大型佣兵团才有的配置，那匪盗头子打不过他的！” 虽然被层层围住，男子确实一脸淡定，反而劝身旁一脸戒备的女子放松。 “胡说什么？那团长明显刚晋升凝气境，体内气海才刚开始转变为气旋，没有上乘功法根本就做不到斗气充盈，能比匪盗首领强多少？” “而且匪盗人多势众，我们被困在方寸之地？若是局势一乱，你这凡夫之躯，能有几息存活？” 说话间，女子仍然目不转睛的戒备四周。 “是这样吗？”男子抓了抓头发。他确实是没有修为，所以对一些东西的判断容易出现失误。不过…… “仪儿，看好了。即便凡胎，今日这局面我也能掌控！”男子自信不已，即便凡胎，也要cao控近千人的乱局。话语甫落，便在女子无奈眼神中钻进人群，向外围挤去。 一刀未有成果，夜眼首领定睛一看，便也知道缘由。 再看孤月人马，虽然被围，但却不露慌乱，进退之间，严密有度。 夜眼首领暗自盘算，如此硬打，只怕损失惨重。遂一步踏前，沉声道： “孤月佣兵团，倒也不愧栽培胡家。不过是小型佣兵团，却藏着个凝气高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虽被点破，但佣兵团长仍然不做承认。手中细剑紧握，全神戒备。 “我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们在这里跟我死磕，却不知我的人马早就混入城中，此时此刻应该正在胡家烧杀抢掠吧？哈哈哈！” 夜眼首领狂笑道。孤月佣兵团由胡家扶持，大多数人的家眷便都在胡家府邸生活。 夜眼首领一语道破胡家危局，百多精壮汉子，能自己视死如归，却不能坐视妻儿老小被人屠杀。 一语落毕，三百多人顿时生出慌乱。即便佣兵团长，握剑的手，也变得犹豫，他也有家人，此刻家人陷危，那里保持的住战意？ “哈哈哈。没想到夜眼首领，竟然如此懂得鼓动战意。晚辈佩服！” 就在此时，场中响起一清朗男声，在众人的注视中，一女子提着男子后领，三两步便跨过人群，越至两方人马对峙前线。 “小子。方才是你说的话？”夜眼首领说的是男子，眼神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女子。轻视之意，表露无疑。 “能看着我说话吗？”见状，男子不由蹙眉。 “看你做甚？嘿嘿，如此漂亮的小妞。老子决定了，抓她回去给当压寨夫人！”夜眼首领仍在自顾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男子眼中的森然冷意和身后聂先生的不快。 “乖。这种滚蛋不值得你生气。交给我吧！”男子捏了捏女子的手，低头柔声道。 当着自己心爱之人的面，被如此轻佻侮辱。女子心中愤怒，只想一掌要了夜眼首领狗命。可是当男子的体温从手上传来时，女子还是顺从的退到一边。从小到大，她从不曾怀疑他的决定。 一步两步。男子取出折扇，一边轻敲手掌，一边走到夜眼首领身前。 即便男子年少，比起匪盗显得消瘦。但却有一股莫名的压力，激的夜眼首领想要挥刀劈死眼前少年。 “佣兵团的诸位慌的错了。如胡家遇害就在当刻，即便诸位赶回，也无能救下任何一人。而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不思报仇，反倒徒劳回返，岂不可笑？” 三言两语，扭转众人心境。前刻慌乱，尽化此时愤怒。家人不测既无可挽回，那即便拼的一死，也要杀仇人，雪家恨。 “你之所言，看似削弱我方士气，实则更让我方视死如归。愚蠢之人，用计无方而不自知，可畏一错啊！” 抿嘴一笑。男子看向夜眼首领的眼神中多出一丝玩味。 杀人，可不止取命，诛心也是不可或缺的一步。 “你自诩聪慧，以为收纳多家匪盗，便也可轻松掌握他们在城中的细作，设计劫掠胡家。” “殊不知，细作本就心机深沉。仓促整合，人心各异，不堪大用，你却偏偏为他们指派大事。用人不善，此可为二错。” “初至城中，我便接到线人情报。对你在城中细作已有了解，你却被我显露钱财所动，急于动手。莽动燥进，这乃是三错。” 一句一话，如刀刻在心。一年多的事事顺利，养成的高傲心性，在这一刻，被眼前少年尽数挫败。 夜眼首领怒火攻心，手中大刀铮铮作响。如此距离，即便佣兵团长也拦他不下。 但是，再怎愤怒，身体却是毫无反应。夜眼首领不明所以，在眼前少年玩味而又冰冷的眼神中，杀人无数的匪盗，终于畏惧了。 “不不。求你，放过我！我愿意把所有财宝都给你！求你，放过我！” 见自家老大求饶，一干匪盗疑惑不已，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不仅如此，就叫出声都做不到。 “求饶？急什么？”男子轻笑道，随手丢出一个瓷瓶，瓷瓶没盖，便从里面滚出两颗圆滚滚的珠子，滚着沾着沙土。 “这是你那细作小二的眼珠。他看向仪儿的眼中与你同样，充满了**。他跟你通话后，再没有消息便是因此！” 夜眼首领视线向下，滚到脚边的两颗眼球上，粘上的沙土下惊恐的瞪大的瞳孔正欲夜眼首领的视线对上。 恐惧更盛，夜眼首领不敢看前，也不敢看下，更怕再一不小心看见那美丽的女子。 眼神只得四下扫视。猛地，夜眼首领瞟见了身旁的聂先生。便急忙呼叫起来。 “聂……聂先生救我。” “哎呀！真是无趣，你怎么能提前解密呢？” 男子佯装大憾，随后对着聂先生拱手道： “聂师。这一年多来辛苦您了。” “呵呵。辛苦说不上，当初若非尊师，便早已没了今日的聂天逆。能帮得上忙我也很开心。况且，这一年多来还是收获颇丰的！” 聂天逆笑着指了指夜眼首领。 “看到了吗？这便是第四错，用人不察。天上掉馅饼可不一定是好事，要知道，‘馅饼’从那么高掉下来，是会砸死人的。” 最后倚仗，竟是对方插入最早也是最深的一刀。夜眼首领心死同时，恶从心间起。你不让我看，我便偏要看，不止要看，还要想着把她压在身下玩弄。这便是夜眼首领的想法。 可惜，视线还没有偏转。眼前便顿时陷入黑暗，紧随而来的便是无法忍耐的剧痛。 擦了擦手上血迹，男子最后说道： “其实，你也不是毫无用处。这一年来横争纵夺消灭了那么多匪盗，可是为我积攒了不少宝物。” ‘什么？’ 思念至此，再无意识可言。男子随手取来匪盗佩剑，一剑刺入夜眼首领心口，了结了他的性命。 剩下的匪盗，会由聂天逆料理。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佣兵团的人相信胡家已经在他的帮助下离开宝沙城，然后收编这些人了。 至于再往后。男子转身看向东方。远处，更远处。 那里的那个人，那才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