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二章 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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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他又恍然想到，曾几何时，自己初见秦姨娘的时候，那个毫无城府的女子，一张清秀的面容，一副天真无邪的温柔模样，也曾经让他一见惊鸿，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真的纳了一位自己丝毫不喜欢的女人为妾？封询自以为自己这些年对秦姨娘的确有许多疏忽，然而，他又何曾亏待过秦姨娘吗？一众姨娘之中，他最是不喜欢的人虽然是秦姨娘，但是秦姨娘到底也是他家中的女眷，他对秦姨娘的不喜是一种相对的而非绝对的。 而此时此刻，看着秦姨娘一面痛哭流涕的模样，他只觉得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轻易无从说出的酸痛。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无力的模样，看着她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封询居然觉得，心动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的心思其实又何尝不是叫人轻易不能看透？ 而此时此刻的秦姨娘，之所以能说出这样一派话，却并不全然只是做戏罢了。秦姨娘也是为人母的人，怎么会忍心看见自己的女儿日后遭受封逐月如今这般不平的待遇？秦姨娘和封逐月真正接触的时间极其极短，可是封逐月打动了她，说服了她。让她发自内心站在了封逐月的那一边。 “老爷，逐月是封家的嫡出大小姐……老爷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暗地受那样的算计。老爷，那件事情应该彻查。”秦姨娘依旧死死拉扯着封询的衣襟，她一双眼睛已经红肿，漆黑双眼中倒影出的模样变得模模糊糊，泪水遮住了她的视线，此时此刻，她发自内心向封询提出这般请求。 然而，封询的面上顿时一愣。秦姨娘其实也知道封询既然今日召集了封家上上下下之人却也未曾在大厅提出那件事情，他之后也一样未必会提起那事情！她却仿佛紧紧为了这一线生机！ 此时此刻，秦姨娘看不清楚封询的神态，她想，自己宁可不去看封询此时此刻的神态！难道偌大一个封家，真的要让清姨娘一手遮天？ “老爷，贱妾心知自己提出这般话也只能招人嫌，但是贱妾还是要提！人命关天的事情，哪里是轻易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封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老爷都要不管不顾吗？而且，封逐月是王夫人唯一的女儿，老爷这样不管不顾，对得起王夫人吗？”秦姨娘说着，语气却越发淡漠平静下来，声音之中也再也听不出先前那般激昂，反倒像是一个人垂死挣扎之后终于绝望的那一刻！ “你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我要罚你吗！”却听封询冷冷开口道，目光也是一并冷冷朝着秦姨娘身上看了去。 秦姨娘此时此刻却是真的平静下来，只一张脸因为方才大哭过一场此时此刻看着已经满是潮红，又略显的疲惫，她微微低下头来，一双眼也低着，叫人看不出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听她轻声笑道：“老爷要罚便罚吧……贱妾说了，贱妾如今也只有一个请求。贱妾心知贱妾在老爷心中不比清姨娘半分汗毛，贱妾也不敢拿自己和清姨娘比。贱妾只希望老爷能答应贱妾方才那个请求……” 听着秦姨娘这话中莫名的绝望，封询面上却是略略一惊：“秦姨娘，你这话究竟几个意思！”眼前之人所说的请求，为何听着更像是临死之前的遗言？！封询微微眯了眯，目光冷冷在秦姨娘身上扫过，看着眼前之人此时此刻绝望的模样，他心中原本该有的满腔怒火顿时仿佛灰飞烟灭一般！ 秦姨娘啊，秦姨娘，当真叫他吃惊！ 然而面对此时此刻的秦姨娘，封询居然是再说不出一句呵斥的话！ 却反倒看秦姨娘缓缓抬起头来，一张脸却已经是先前那般不带一丝表情的模样：“老爷，你可答应贱妾方才那个请求？” 封询只觉得如鲠在喉，居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看秦姨娘一双眼依旧通红通红，面上虽然没有一分表情，目光之中却满是恳求。 “你……你……”封询缓缓开了口，几个字从喉咙里吐出，却始终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面对秦姨娘，他居然觉得心中无比心虚，无比愧疚！他从前何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却又觉得，秦姨娘在自己的面前是这样的惹人怜惜。哪怕她先前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但封询却是的的确确说不出一句呵斥的话。 封逐月年幼时丧母，而封询自己常年外出，他对这位封家的嫡出大小姐有太多的心中有愧！而秦姨娘对封逐月越好，便越能引起封询的好感。秦姨娘若是只为横加指责封询一番，封询早就翻脸了。但封询从秦姨娘身上看出了秦姨娘的仁慈善良，这种仁慈善良不仅仅只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称呼封逐月为封家的嫡出大小姐，可看秦姨娘这人也十分懂得规矩，这妾侍和嫡出大小姐之间，本来就是有别的，妾侍的身份不比正房夫人，论及辈分，封逐月固然要叫封家的一众姨娘们一声“姨娘”以示长幼，但论及别的，封逐月这嫡出大小姐的身份，未必低于封家的任何一位姨娘！而秦姨娘也曾经说起封家的正房王夫人，又说封逐月是王夫人唯一的女儿，这一处却也是打在了封询心中那柔弱之处。毕竟封询对王夫人是心有愧疚的。但在封询看来，秦姨娘字字句句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封晓七和封家的嫡女封逐月。 由此可看，秦姨娘这个人虽然平素巧言令色，却也并非满心算计之人，反而是处处都将尊卑之别放在心里之人，而她对封逐月的感情，却该是将封逐月一并视作自己的女儿，这才会如此激动。别看整个封家上下，真心对待封逐月的姨娘又有几个？清姨娘自诩自己对封逐月如何在意，但所做的事情却…… 由此一想，封询那本就被封逐月所动摇的心思，如今却是更加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