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身世
夜色遮掩下,一人影在京都西城的房顶院墙间飞掠而过,最终隐进一处不起眼的破败院落。 片刻后,院中主间出现了微弱的亮光,烛火影曳中,一俊朗男子坐在一面古旧的铜镜前,将手伸到脖颈处,似是在慢慢揭起什么。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铜镜中原本白皙俊朗的面容逐渐变得黝黑粗犷,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间开始,斜向下贯穿整个右边脸颊。 同时,院中的枯井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三个黑影从里面钻出后直奔发出光亮的主间。其中一人守在门外,另外两人一同进了主间,对疤痕男子恭敬道:“见过二当家!” 疤痕男人正是二当家,白日里在品茗阁的黑衣男子。 “原先计划不变,不过老子要多掳一个人。”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卷成筒状的画纸,随着画卷的展开,一身姿纤细,眉目如画的女子便撞进三人的眼眸。 好一个绝色美人儿!只看画像便这般引人心醉,不知真人会是何等风姿! 二当家看着眼露精光的两人,冷哼一声:“这小娘们是云辰那厮的meimei,此次若能加她一个,咱们胜算会多一些。你二人轻功了得,鬼主意也是最多,只要能掳得她来,大哥那里,老子自会替你们请功。老子这里的好处,也同从前一样,少不了你们!” “多谢二当家,小的兄弟二人定当竭尽全力!”二人连声道谢,他们哪里不知这二当家的脾性,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他们每次掳来的美人儿,二当家享用完后都会留给他们兄弟几口汤喝喝,二人便也乐意效劳。 …… 一场针对云家与七皇子的阴谋正在暗中酝酿,云青洛对此一无所知。 此刻,她正带着小云,同小侄子的贴身护卫一起候在学堂外。 因课业优秀,加上要习武识药,她自九岁之后,便结束了每天到学堂报道的生活,只在学有所惑之时才会自行找夫子请教。 如今许久未来,竹林没有多大变化,学堂还是那个学堂,夫子仍然是那个严肃的王老夫子,教学方式也依旧是不变的一对一教学。不过,学生变成了如今四岁的小金宝宝云璟修,作为云家新一代的独苗,学习都比她和哥哥们早开始一年,做金宝宝也是亚历山大呀! 万千感慨正涌上心头,视线范围内便出现了一粉雕玉琢的男娃娃。小男孩一看见她,有些晕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稍有迷蒙的双眸也变得清亮起来,小跑着朝青洛奔来,稍显稚嫩的童音里盛满喜悦: “小姑!” 云青洛连忙迎上去,一把将他抱起,话语中满是宠溺:“哎呦我的小金宝宝,是不是又犯困啦?” 云璟修颇为不好意思地扭扭身体:“璟修没有犯困,小姑快放我下来,璟修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让人抱了!” “好好好,金宝宝长大了,小姑不能抱喽!”云青洛见他挣扎得厉害,只得将他放下,故作受伤道。 云璟修落地站定,“小姑也不……也不给我带些好玩的,小姑昨日不是去逛街了吗?”他本来想说‘也不要再叫我金宝宝’的,但看到小姑状似伤心的模样,立马转了话题。 “好玩的啊……哎呀,小姑给忘了……”云青洛懊恼地拍拍额头,然后道:“走,咱们先回梧桐院,小姑要去蹭午膳。” 云璟修瞧见她这般,就知道她肯定带了!抬起小短腿便快步跟上。 “小姑小姑,到底是什么好玩的呀?快给璟修看看!” “真忘了……” “璟修不信,上次你骗璟修忘买糖葫芦时就做出这副模样,我才不会上当呢!” “让小姑抱抱,小姑就告诉你。” “小姑!” “好好好,先回梧桐院,你娘亲还等着你用膳呢。” “璟修就知道,小姑对璟修最最好了!” …… 次日,将军府前厅。 为王诗语擦屁股的人,登门了! 看来前日给王小跋扈下的料,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云青洛乖巧地立在李氏身后,听宋骁晟对着自己母亲说着‘小语顽劣’‘疏于管教’之类的赔礼道歉必备场面话,心里琢磨着这位丞相大人的好女婿什么时候能说到重点。 那日王诗语发难,她只是躲避并不还手,一方面是怕给将军府带来麻烦,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知道宋骁晟就在附近,这边小姨子惹事,必定会有人给他通报。当日她在与夏萱同去摆摊点的路上,无意间看到吏部尚书专用的马车停在一酒楼外,就知他会赶来。 不过,当日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王诗语做什么,但云青洛在躲避游鞭时几次抓住机会,悄无声息地将她与夏萱之前研制出来的“痒痒粉”撒了过去。 “痒痒粉”一旦沾染皮肤,便会快速没入,洗澡换衣均无法祛除,接触部位两日后会变得奇痒无比,可持续六个时辰,但药效过后又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如今宋骁晟前来,除了所谓的赔礼道歉,怕还是因为猜出了些什么,来寻解药的吧!真不愧是王老丞相的得意女婿! 不过就算他猜到了,云青洛也不会傻乎乎地拿出解药,这不等于是变相承认了吗。王小跋扈成天不是惹是生非就是在惹是生非的路上,还专挑丞相府能势压的人家欺负。 距离交手已过三天,他们也只能是怀疑,不可能拿出证据来指证她。更何况,药效过后又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当下时局不稳,丞相府应当不会花大把精力在此事上。 果然,一番场面话后,宋骁晟“顺便”说道:“小语这些日不知触了什么,身上奇痒无比,连府医都诊治不出。本官听闻云小姐近年在夏大夫处修习医药,不知有没有见过能引发此类症状的毒物?”说罢看向云青洛,眸中还带了丝丝笑意。 不愧是他宋骁晟的亲女儿,性子随了他,明面上是被那蠢货欺负的弱者,实则思虑周全。既不会因此给将军府惹来麻烦,暗地里又报复了回去,不过心性还是叫云家养得太过良善了些。待七皇子荣登大宝,朝局安定后,他定会想方设法让女儿回到身边。 李氏也面上故作疑惑,转头看向云青洛,心中却有些好笑,听着的确像是洛儿的手笔。这丫头近年常与夏大夫那位孙女一起捣鼓些奇奇怪怪的药粉,还制了一些分别放在瓷瓶中交给她。这宋尚书描述的症状,倒像是其中一种名叫“痒痒粉”的药粉引起的。 云青洛不知他们内心真实想法,听宋骁晟终于说到重点,镇定道:“回尚书大人,青洛在夏大夫那只学了些皮毛,连相府府医都未探出究竟,青洛又怎会知晓?” “也是,倒是本官性急了些。”宋骁晟也不拆穿她,端起一旁的白瓷青花茶盏,抿了口清茶,却没有事了离开的觉悟。 前日的事,李氏自是知晓,原本是要去丞相府为自己女儿讨个公道的,不想,洛儿那丫头却劝住了她,并且神秘兮兮地告诉她两日后自会人登门赔罪。想到女儿时不时的鬼机灵,她猜洛儿定是暗地里往那丞相女儿身上放了东西,便静候府中。 此时,见宋尚书谈完了事,却没有要走的打算,便猜出了他此行真正的目的:借着为丞相府赔礼的由头,实则又是想找机会让洛儿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