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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木毛山还愿以后,李淳平整日沉溺后宫享乐之中,不理朝政。

    一日,李淳平来到王贵妃居住的宫殿中,见屋上瓦片颜色暗淡,殿内地砖似有裂纹,梁柱房檐都有缺处,第二日便在朝堂上说:“现在战事已平,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说明朕这个皇帝做的还不错,想新建一座宫殿,犒劳一下自己。怎么样,议一下吧!”

    百官不敢回话,都看赵无忌脸色,赵无忌自然是想看到李淳平贪图享乐,疏于朝政,哪里会阻拦,于是闭目微颌,暗示这事儿准了。

    崔牛毗崔尚书见状,上前一步奏道:“殿下英武谋略远超汉祖,经天纬地远胜唐宗,非三王无可比也,十座百座也不为过,别说区区一座。况且,我大雪正当盛世,兴些土木又何妨。”

    李淳平听后大喜,随即点道:“李司空,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之后匆匆下朝。

    李羽纱接了命令之后,绘制图纸,筹备材料,招募工匠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一天夜里,来到乌仁吉的家中,一阵寒暄之后,乌仁吉率先开口:“这么晚了,你不去忙活修建宫殿的事情,跑来我这儿干什么?”

    李羽纱低头笑了笑,然后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份差事怎么样?”

    乌仁吉也跟着笑了笑:“合着你是来找我炫耀的!这砖瓦石木不用你搬,布局设计也不用你画,风吹不到,雨淋不到,只要报个数字,银子就往口袋里钻,你说这差事怎么样呢?”

    李羽纱俯过身说:“那阁下想不想接这份美差?”

    乌仁吉听见这话,眼睛一转,正色道:“说吧,想让我办什么事儿啊。”

    李羽纱身体后仰:“嗨!我能有什么事啊!”

    然后扯了扯乌仁吉的袖子低声说道:“只是想乌兄在赵国父面前美言几句。”

    乌仁吉坐在堂中雕栏红木椅上,说道:“李大人,不是我说你,你已经位列三公,怎么还不知足!难道非得位登九五,才肯罢休?”

    李羽纱立刻惶恐道:“哎呦!乌兄言重了,我哪敢有这非分之想。”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拉着他的手解释道:

    “这朝堂之上官职大小,无非是赵国父一句话,得不到赵国父本人的认可,多大官职都没用。”

    “哦!”乌仁吉故作姿态,“你想和岳父攀上关系。”

    “正是。”李羽纱急忙陪笑,表情切换之频繁就算在梨园之上也有一席之地。

    “这话好说,只是这皇帝小儿对岳父心怀忌惮,怎么肯将这差事交付于我。”

    “这事儿多简单!我明日上书患重病在家修养,恐耽误期限,让皇帝另寻他人,我已经在朝堂上打好了关系,百官将一致推举你来继任,到时皇帝小儿就算不肯也得肯了。”

    乌仁吉喜笑颜开:“还是李大人考虑的周全。”

    见事情谈妥,李羽纱起身道别:“那这边就拜托了。”

    乌仁吉也起身还礼:“如果此事能成,岳父那边不在话下。”

    二人勾肩搭背,兴高采烈的相送出门。

    第二天朝堂之上,李羽纱上书卧病在家,工程不能如期进行,推举乌仁吉接替他。

    李淳平见后面露难色,对大臣们说:“这李司空突然患病,新殿修建不能如期进行,这该怎么办呢?”

    崔牛毗进言道:“李司空以前就经常因病缺朝,这次病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修建宫殿的材料已经备好,不能因为他延误工期,我建议让别人替换他。”

    李淳平嘴角一沉,慵懒的问道:“那~你们有什么人选啊。”

    百官异口同声的答道:“大司农乌仁吉可但此重任。”

    李淳平又问道:“还有别的人选吗?”

    百官皆不回话。

    李淳平对这些人小小的叛逆已经习以为常了:“那好吧,就依诸位所言,交由乌仁吉处理吧。”

    说完,转身出殿,向后堂走去。

    乌仁吉得了命令之后春风满面,即刻着手宫殿的修建工作,实际花费了二百万两,问户部要了五百万两。

    年底竣工,李淳平见新宫殿富丽堂皇,装饰精美华丽,大为欣喜,将新殿提名为‘我修院’,命李羽纱前往观星宫,询问良辰吉日,在此宴请百官。

    李羽纱来到观星宫,推门而入,一股自然原始主义的气息扑面而来,偌大厅堂没有半点装饰,仅有几座‘仙鹤衔烛台’安静的伫立四方,驱散厅中的黑暗。木制的地板空落落的,踩上去发出‘咚咚’的响声,李羽纱伴随这沉闷的声音,走进了半掩的大门。

    李羽纱来到内堂,才知道大厅为何空洞。狭窄的房间内,各种山水繁星墨画层叠相交挤满墙壁,不留半点余地。墙角的书架上像是要爆开一样塞满了书籍,放不下的在地上堆起了一座座小山,小山中间簇拥着黑檐刻飞雁红木榻,榻上的就是李文鸯,榻前是她的侍女雪碧。

    李羽纱见到李文鸯,恭敬的一拜:“请李宫主卜算一卦。”

    李文鸯微微颌首,示意坐到榻上,侍女雪碧从地上搬来一个与木榻制式相同的小方桌,放在二人之间,将三粒骨头制成的骰子和一个刻有长短不一、粗细不同黑线的木制骰盅放在桌上。

    李文鸯娴熟的将骰子揽入骰盅之中,上下左右摇晃起来,然后用力地砸在桌子上,拿起骰盅露出骰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下骰子,又抬头仔细端详了一下对面的李羽纱,李羽纱不明就里,只能呆呆望着。

    李文鸯蛾眉紧锁,故作深沉,命雪碧取来纸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日期,折起来交到李羽纱手中。

    李羽纱打开手掌中的纸条,眼前一亮,立刻起身拜谢道:“李宫主真乃神人!”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蹦一跳的出了观星宫。

    见李羽纱走远,雪碧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从袖中拿出一小袋花生倒在桌子上,二人以花生为筹码玩起了比大小。

    雪碧将花生丢入口中随口问道:“小姐帮他算了什么,他兴高采烈的跑出了宫。”

    李文鸯拨弄桌子上的花生,反问道:“这朝中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雪碧抬眼望天,稍加思索:“这朝中的大事当属皇上新建成的我修院了。”之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来这里是求个揭幕的良辰吉日。”

    “孺子可教也。”

    “可只是求一个良辰吉日,至于那么高兴吗?”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日你就和我呆在观星宫中,别到处乱跑凑热闹。”李文鸯排出几枚花生在桌子中央算作赌注。

    “啊~好吧。”雪碧也推出相同数量的花生,然后拿起骰盅摇晃起来。

    十一月四日五时十四分,李淳平摆酒设宴,众大臣齐聚我修院。

    酒过三巡,外面飘起鹅毛大雪,崔牛毗立刻把盏庆贺道:“殿下功盖四海,连上天都为您歌功颂德,这肆意飘散、绵延不断的雪花正预示我大雪千秋万代、繁荣昌盛啊。”

    “就是啊!”众人纷纷附和,起身相敬。

    李淳平大喜,起身回敬道:“崔爱卿所言极是啊,今天所有人都不醉不归,伴随着瑞雪,畅饮到天明。桌子上的酒食,吃完了有奖励,吃不完可是有惩罚的哟!”

    随后,李淳平让人奏起了《G弦上的咏叹调》,自己咏唱起了《帝王的三大欲望》,王贵妃也跟随曲调翩翩起舞。

    随着屋内热情高涨,屋外的大雪也愈加狂放,宫人们不断铲起地上的积雪,前脚刚铲干净,后脚又积上了厚厚的一层,不知不觉已经堆起了一座座厚厚的雪山(悲)。

    可雪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指甲大小的雪花不断从天而降,给金碧辉煌的宫殿换了一层银装,厚厚的积雪压在屋顶的瓦片上,屋脊发出细微的呼救声,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噗啪唧’一声塌陷下来。

    屋内众人正沉醉于王贵妃曼妙的舞姿与淳平动人的演讲之中,顷刻之间,白色的瀑布飞流直下,我修院的屋顶突然坍塌,一棵横梁正中王贵妃头顶,几位大臣瞬间埋没在梁木瓦砾之中,众人乱作一团,甄寻连拉带拽的将李淳平拖出我修院。

    众人坐在地上天然形成的白色雪毯上,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新落成的宫殿化为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