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秦公子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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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的车队华丽而盛大。从月楼上望去,浩浩荡荡的车队连绵不绝,他们从城门处鱼贯而入,又齐齐整整地向武宫驶去。大约半个时辰后,连绵的车队才街市上渐次停靠在武宫外的广场上,热闹的街市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如此气势在公孙枝看来,比起去年伐骊归来时的景象,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公子载究竟是什么人呀,为何会有如此排场?”今瑶感到疑惑不解:“当年父亲也曾奉命出使,可也没有享受过这般隆遇呢!” 听到今瑶发问,公孙枝也不自觉地转过头来,满脸疑惑地望着富辰。见众人都巴望着自己,富辰突感有些恍惚:“我又没去过秦国,怎么会知晓这些?” “我原以为你是无所不知的!”今瑶吃吃地笑道。 “我倒是有所耳闻!”吕饴在一旁插话道。 今瑶满心欢喜地望着吕饴的侧脸,却见他话头戛然而止,忽而便感到有些气恼:“那你快说呀!” “你又没问我!”吕饴摊了摊手,说罢便意味深长地又望向了武宫:“你听!有钟声,该是要举行饮至礼了……” “你到底说不说?”今瑶瞪着眼睛从兄长背后绕过去,在吕饴的胳膊上使劲拧了一下:“还没行六礼呢,就敢拿我做消遣,是当我兄长是泥糊的吗?” “天可怜见!”吕饴哇哇地叫了两声:“我的亲姑婆呀!恁是还没有行六礼,也不该如此行凶呀,这以后的日子可叫我怎么过?便是你兄长再厉害,他总也得分个是非黑白吧!” 蔓生原本因眼前事愁眉不展,现在看到他们肆意打闹,却也不禁笑出了声。她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弟弟,笑道:“别光看热闹,也学着点!” 公孙枝看了看jiejie,又转头去看子芸姜,见她也正瞅着自己的哥哥,面上笑靥如花,姿态婀娜婉转,极是惹人疼爱。明眸含笑之间,忽然掠到了公孙枝饱含温情的眼神,一时间又面目含羞,不禁低下头来,更是让人倾心相慕。公孙枝心中有一股暖流奔涌不已,故而憨憨地笑道:“她便如水中芙蓉、山中仙子,是冰玉清露一般的人儿,我又怎舍得去戏弄她!” “谁让你老拿我打趣的!”公孙枝正自出神,突然又被今瑶打断了思绪,只见她嘟着嘴嚷道:“我兄长只能帮我!” “就你这刁钻模样,不欺负别人便已经是天恩大德了,怎么会有人敢惹你呢!”见今瑶对吕饴不依不饶,惹得富辰也喜笑颜开:“怕是有朝一日你兄长我受了屈,还得指望着你来解救呢!” “好了!”蔓生在一旁笑道:“都少说两句吧!看你们这吵啊闹啊的,我们家房子都年久失修了,再闹下去怕是会经受不住了!” “还是小姑姑疼我!”今瑶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摇一摆地走到蔓生跟前,还夸张地环着她的脖子撒起娇来:“不像我那没良心的兄长,也不知是收了别人什么好处,竟也开始针对我了!” “你也是!”蔓生冲着吕饴说道:“小打小闹就够了,可千万别玩过火了!要不然呀,我可是要替我这小侄女出气的!” “小姨可千万别被她骗了!”吕饴嬉笑着说道:“别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那都是扮猪吃老虎,我可没少吃亏!” “我就这么不好,那你还喜欢我做什么!”今瑶突然流出泪来:“早知道我这不好那不好,那就别来找我啊!你喜欢什么样的……这曲沃城里比比皆是,你随意去找去啊!不喜欢你干嘛还要来撩拨,当我是嫁不出去了吗?” 今瑶的这股情绪来得太过突然,吕饴着实没有防备,一时间也颇有些无所适从。他满是无辜地看了富辰一眼,急忙上前去哄劝今瑶,可今瑶偏就躲在蔓生的怀里,什么也不肯听。 好在蔓生懂得今瑶的心思,经她一番疏导,今瑶倒是不哭了,但就是躲着不想跟吕饴说话。吕饴颇为无奈,只能是今瑶跑到什么地方,他就追到什么地方,两个人楼上楼下、堂前屋后追追闪闪,闹腾了好半天才渐渐和好了些。 等他们又回到了月楼,众人才终于回归了正题。秦国使者公子载是先秦伯德公的嫡次子,现任秦伯恬的同母弟,说起其为人作风,吕饴真是有一肚子的故事要讲。 据他所说,秦国原来的国君武公是公子载的伯父,也就是先德公的兄长。七年前,秦武公突然去世,临终前遗令近臣拥立他的太子白为君。德公本没有资格继承君位,但就是在武公去世的第二天,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国中竟突然发生了暴动。德公以平叛为名带兵攻入都城,又以太子白煽动暴乱为由,将其迁至平阳,从而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君位。至于打算拥立太子白的那些武公近臣,则全都被绑缚到武公的灵前,作为人殉随武公而去了。 德公之所以能顺利即位,据说靠得就是公子载的纵横谋划,而那个时候,他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德公见其智谋过人,不觉间便对他青睐有加,而长子恬则因过于因循守旧,渐渐被疏远了。久而久之,国中便出现了传言,说是德公有意让公子载做太子,不免让身为嫡长子的公子恬更感忧心。
然而也是造化弄人,德公在即位改元的第二年突然得了一场急病,病势来得太过凶猛,还未等人们做出反应便突然暴毙了。当时公子载正在封邑视察,等他得知消息赶回国都,公子恬早已捷足先登,做了新一任的秦伯。公子载虽然势大,但终究不敢明目张胆地抢夺君位,只能与他的兄长虚与委蛇,将来说不定有一天,他终究还是会坐上国君位置的。 听了吕饴的这些讲述,众人都唏嘘不已,富辰更是啧啧称叹:“这公子载想来年纪与我也差不了几岁,却有着如此城府,真是不可小觑啊!也不知他此番来朝,是真为了两国的交好,还是另有目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吕饴颇为不屑地笑道:“就算是他有三头六臂,可现在毕竟是在晋国,便是想要兴风作浪,怕是也没有施展余地吧?” 公孙枝却有些不以为然:“我听说上古时期有一个凶兽,名叫穷奇。它长得一副老虎的样子,却有一双巨大无比的翅膀,只要听到哪里有人争斗,就会飞到打斗的现场品评曲直。只是与獬豸的明辨是非、惩恶扬善截然相反,穷奇偏喜欢惩善扬恶。参与争斗的人若是有理有据,穷奇就会一口将那人的头咬掉,然后再开始逐渐吞食他的身体。反之,若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穷奇反而会为其效劳,帮他捕捉野兽,以奖励他的恶行。” “快别说了……”听到穷奇食人的故事,今瑶突然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么瘆人!” 若是在往日,看到她紧张兮兮地往自己身上靠,吕饴定然会借机吓唬她一番。可今天刚刚遭过一回罪,吕饴也担心真把她激恼了,真就不理自己了,于是便悻悻地忍住了这恶作剧的念头,满不在乎地回应道:“穷奇的故事我也有所耳闻。可我们又没见过公子载,总不该如此附会的!”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公孙枝温情脉脉地回头看了子芸姜一眼,淡然应道:“若他真是穷奇一般的人物,无论是大江大河,还是院中的池塘,他都能掀起一股浪来……提前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我们……无缘无故说这些干嘛?”蔓生见有些冷场,忙打了个圆场:“你们都不觉得饿吗?现在天都已经黑了,家国大事有父兄做主,他们定然会考虑周全的!我们在这里瞎cao得什么心?还是赶紧填饱了肚子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