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耐的狼女
天上再次降下细雨，为她的军略安排蒙上了一层阴影。显然，为了让她的战力更有威慑力，她要再次推迟进攻的日期。 时间就再这样的雨季中慢慢消磨。 霍得此时正一手托腮，一手持着细树枝无聊地推着火堆，橘色的光芒照得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旁边的莎莎，单脚着地，手举着木剑对着帷帐的方向费力地保持平衡。 要不是旁边散下的毛皮，几乎让她以为还身处临冬城。 这算是战前为数不多的空闲时刻。 此刻，美伊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心地翻阅赛文家族的一本藏书。书名已经被磨平褪色，看起来像是《狼林记事》，书里记录着北境广袤的狼林里曾经发生过的光怪陆离又匪夷所思的事情，以她如今的视角去看，也算有趣。 布兰定然会喜欢看。 美伊呆呆看着这本已读完的破旧书籍，心思已经完全飞到了临冬城。 这本书是用小羊皮纸记录，美伊不知道还能支持几个人翻阅就会碎成渣，而又要过多长时间，这本书里的故事又会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 虽说旧神能够记录一切，然而，并非人人都能从树神的记忆中获取知识，了解过去……她也没有这个荣幸。 她在临冬城内新建学士塔，如今战争阴霾稍稍褪去，奥多利学士便迫不及待要求她继续修建。 知识的传承者，建设者，他以此自居，然而，美伊从未见过他拿起笔抄写任何一部著作。如果这样一本书放在他面前，他可能会大笑，斥责她把功夫花在不该花的地方。他与鲁温学士还有罗兰德学士对各种神奇全是一个态度，也许只有美伊亲自为他们演示后才能改变他们的认知。 美伊能够容忍他们的傲慢，以及一点不合时宜的愚蠢。 没办法，当她向学城送去乌鸦广招学士时，响应她的仅仅只有奥多利学士以及他的学徒们，这远远满足不了她的需求，但有人愿意来北方开拓她所想要比肩学城的知识之地，她只有感激、倚重的份。 几个学士将她的金龙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但这还算可以忍受，除了购买书籍，大部分货币都实际支付到北境人手中，而且临冬城的洒水似消费也让周边受益。 美伊叹气。学士们很努力，留在临冬城的普通人也同样努力，然而建设的成果与他们的努力却不成比例。学士塔的原址想要慢慢清理干净，至少还需要一年，更不要说实际建设。 学士还是太少。 后来她才知道，即使是这么一点人违规离开学城，铁王座以及学城就已经对这些自离的人士发起通缉。她在大营不时就会收到学城和海塔尔家族通过各种方式传来的信，要求她将叛逃的学士押回…… 美伊当然不会满足海塔尔和学城的要求，只是肯定没法继续期待学城提供额外的学士，甚至，对她所新提拔的伯爵，学城也不一定会相应地派驻服务人员。 至于那些新的子爵们，想要学士充点门面，恐怕一点可能性也没有。美伊自己更没有培养学士，免费送到别人手里的想法。 她对新的学城有新的期待，因此，不管学城的态度，她都觉得必须支持奥多利学士的事业。只是，他们的精力最好不要放在炼金、魔法、宗教、哲学方面…… 要是他们的智力真的无处可用，美伊有足够的课题供他们消遣： 她的新都建设需要这个世界最聪明的设计师和建筑家，而为了建设，他们恐怕不得不考察地理，学习地质，研究江河水流气象，而到了真的动工破土，他们又需要建造新的工具——这些足够消磨任何人的傲慢和野心。 如果他们觉得营建新都没有挑战性，她还可以花费金币让他们感兴趣。如果他们觉得建造都城太过困难，美伊也可以请他们做点简单的事，比如，设计一座联通白刃河两岸的大桥——她实在需要一座能够沟通河东河西的长桥，而不仅仅只是船只往来运送的渡口。 总之，让学士把精力投放在这种地方，比让他们在房间里诡辩好得多。 “殿下，菲林特伯爵的人。”小加斯掀开帐篷说。 霍得赶紧站起身，莎莎则“哎呦”一声摔倒在地，而后又迅速站了起来。“又来讨价还价！”莎莎愤怒地说：“应该把他们全部吊起来挂到树上！”霍得轻轻哼了一声以作回应。 几天内，琼斯菲林特派了数波说客前来，不断与她商讨投降条件，到了最后，美伊都不愿意将他们的条件拿出来与重臣们协商了。 琼斯菲林特第一次给出的要价是要求美伊承认，他对荒冢屯以及菲林特之指的统治权，并明确荒冢屯的其他继承人皆为非法，承认他的夫人芭芭蕾莱斯威尔是溪流地伯爵，并赦免其本人、夫人以及手下将领过往的一切罪行。 不用想，这个提议被美伊直接拒绝。她绝不会容忍菲林特插手荒冢屯和溪流地，至于罪行，美伊不得不忍耐。如果他能给卢斯波顿机会，她也一样能给芭芭蕾莱斯威尔机会。 呵，要是她也学波顿，那就新仇旧恨一起报。 第二次，伯爵派出使者，主张的权利少了溪流地，然而，美伊直接将底线告诉了使者。当他们第三次来的时候，美伊以为会是个好消息，却没想到，使者只是提议给伯爵更长时间考虑，美伊同意将三天延长到七天。 如今是第四次。 “请他们进来吧！”美伊收起书本，小心放在一边。 来人是老熟人瓦德菲林特，不过这次跟随他一起来的还有杰克菲林特以及乔拉菲林特，后两人分别是她从孪河城以及赫伦堡解救而出的俘虏。 选中这两人一起作为说客，美伊倒是没有料到。 “瓦德爵士，不知道这次，琼斯菲林特是否已经下定决心？”美伊稍微与两名旧相识客套寒暄两句后，便请他们入座。 “殿下，菲林特伯爵身体有恙，如今已深入寒冬，让伯爵脱光上衣，背负荆棘向您请罪，我们只怕他无法承受……若是因此病故，反而让殿下您名声受损，这实在不妥当。” “所以，这次你们来只是告诉我，他对‘认错’形式有意见？”美伊沉吟，“当初我在荒冢屯首次见到他的军队时，你告诉我说，他晕船症状尚未缓解，所以不能来见我，”美伊呵呵笑道，“或许，伯爵身体确实不好。”虽然随后就占据了荒冢厅。 “是的，殿下，所以，是否能够由伯爵的meimei来代理呢？” “meimei？我还不知道艾莲达夫人为加文菲林特伯爵生了这么孩子。” “菲林特之指离临冬城实在太远，隔海隔沼泽，消息传达不便，您欠缺了解实在正常。”瓦德菲林特叹气，“伯爵的前任夫人没有给他留有后代，所以，安娜菲林特就是他的继承人，殿下，继承人代表家主投降有先例可循……” “然而，我却不是男人，能够娶那位女孩。”他所引用的先例显然是沼泽王向冬境之王臣服的故事。 “您主要同意她代为请降即可。” “看起来，你们不是对形式不满，而是对伯爵亲来不满。” “您确实可以这么认为，但并非不满……” “所以，你是想让那女孩代表伯爵脱光上衣，背着棘刺到我营帐么？”美伊嘲讽，“我可从未见过这种有担当的兄弟。” “那女孩年龄与殿下相当……” “我否决。”她怀疑琼斯菲林特是否是在故意羞辱她，于是立刻打断，“既然伯爵还有这么勇敢的继承人，在他和芭芭蕾生出娃娃前，这位安娜就留在临冬城好了。”美伊扬起嘴角微笑，“临冬城现在多了很多伯爵、子爵还有其他极有潜力的勇士，安娜小姐一定能够找得到心仪的对象，满天下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安娜小姐已经有婚约……”杰克菲林特诚恳接道。 美伊撇了一眼杰克，感觉实在扫兴。 “婚约可以解除，到了时间也可以在临冬城内举行。”美伊直接打断他，拄着剑站了起来，“我已经忍耐你们的伯爵太久——我还记得，他最初为史塔克所划的线是狼林以东、狼啸镇以北，我则对他的回复，他能捞到什么，全凭他的能耐，”美伊冷哼一声，“如今看，他的能耐最多只有吃下菲林特之指——他不仅军事不行、眼光不够、行事欠缺果断，便是身体也堪忧——我希望不是因为芭芭蕾夫人，当然，我没有什么坏心思。” 几个使者微微咧起了嘴。 “以我了解，她并不是什么好夫人。”美伊没等他们继续酝酿气氛，“她曾利用我父亲尸骨，对史塔克的家人发出诅咒，那些冠在我头上的污名，诸如‘巫魔女’之类，应该放在她的头上才对。我知道，是她在阻碍这份交易，但你们最好认清这个女人的本性，以免遭受灾难。” 说客们没有预料到这次她的话这么多，更没猜到指控的内容。 “不用怀疑，我完全可以拿出证据，让你们心服——总之，我希望，他的新夫人不要成为我们达成协议的阻碍——你们的姓氏都是菲林特，我可以直接在你们面前说——如果他乐意换个妻子，我愿意以封君之名解除他和芭芭蕾的婚姻。”她将剑轻轻拄在桌案上，“他父亲是个瘸子，但至少把菲林特家族的基业完整交到了他的手中，他的身体不好，更没必要拿这份基业赴他不能承受的危险！” “殿下，您还是……” “如果他身体不好，承受不了寒风，他可以穿着他认为合适的衣服来见我，请求我的原谅，而我则赦免他之前的一切罪行。否则，波顿家族是什么结局，他就是什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