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铁船长
“喧嚣号”的风帆之上绘着金色底纹的黑色海怪，在海风的推动下，张起胸怀，全力推着红黑金黄各色交融的船体向北方而去。 它确实是一艘好船，纤长的船体，优雅的造型几乎让他想起了那个妻子。不过那个妻子已经被他丢到海中的岩石上喂了螃蟹。 他轻轻摸索船上的桅杆，像是在爱抚。 它是我的了。 为了纪念那个死掉的兄弟，他将风帆上的海怪双眼点成了红色。 有人提醒他，攸伦的眼睛是蓝色，但铁船长的拳头会告诉他，什么才是正确的颜色，毕竟，他才是攸伦的兄弟，远比这该死的男巫熟悉。 维克塔利昂怒视着前方，看到这艘全新的座舰不断推开海浪，快速将两边湛蓝清透的海水斩向半空，抛出白色的晶莹。 他将站在这里统治整个世界、整个大海。 远处，海面上喷吐水花的温和巨兽也在向它致敬。 他才是真正的铁群岛之王。那个伪女王篡夺了本该属于他的王位，然而…… 呵，他竭尽全力为自己的哥哥服务，到如今，还要为他任性的女儿服务？妄想！女人不该登上海石王座。 他应该后悔没有去参加侄女和攸伦的婚礼，然而，一想到这场婚礼的主角是他的侄女和兄弟，就觉得厌恶，也就没有那么后悔了。 叔叔和侄女结合？坦格利安家族才会做出这么悖逆人伦、亵渎神灵的事情，他们一定会遭受惩罚。攸伦的结局就是明证！ 糟糕的婚礼、下贱的婚礼。 若是他也参加，他一定会取得在场所有士兵、船长和首领的支持，继而掌控派克岛，掌控那支纵横无敌的铁舰队，坐上海石之位，对渎神、弑亲、悖逆人伦的人进行惩罚。 然而，当他知道婚礼结局的时候，他还在拿着斧头劈砍从海疆城抢到的木头。 攸伦将他从狼女手中“骗回”后，将他从海疆城抢到的原木堆放到了他的小港口的岸边。 他知道攸伦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您从岸上抢到的东西，国王让我们物归原主。”国王的仆人微笑着对他说。攸伦在嘲讽他。攸伦总是知道用什么方式嘲讽他，他能想到攸伦借着仆人的嘴说这些话时的嘲讽表情。 他是哥哥，他只能这么告诉自己，这是阻碍他将斧头劈上他脑袋的唯一理由。 从那天开始，他就发誓将这些木头一块块剁碎，扔入城堡中做柴，否则绝不踏上海洋一步。 眼神不会喜欢这种耻辱的木材所建造的船。 他对木材和斧头发了誓，然而誓言前提是，攸伦还好好活着。 当“理发师”纽特跨过大海，将婚礼的消息汇报给他时，他立刻就决定出发，坐上自己的“无敌铁种号”向派克岛驶去。 知情者们在船上绘声绘色讲述着婚礼当时发生的故事，听起来足够愚蠢，他不知道聪明人攸伦是如何当上这种蠢故事主角的。 铁种们纷传，攸伦亵渎了神灵，因此被神灵降罪，让他的血rou从头顶掉落，让他经受烈焰炙烤，最后形消神散，变成了一摊飞灰，随着海风和乌鸦一起飘散飞走，他的各式各样的私生子被惊恐的铁民砍杀…… 很好。不然的话，他不知道杀了这些私生子是不是也算弑亲，那些彩色的孽种简直是对葛雷乔伊的侮辱。 女人就是这样，从不在乎诸神定下的规则。哼，就算他们不算血亲，将他们挂在城墙上也太过分了。 他完全低估了阿莎的恶毒，也低估了她的能量。 毫无疑问，是她雇用了刺客，安排了塔斯岛的丑女人杀死了攸伦，不，还有湿发伊伦。 伊伦亲口承认，他安排了其中的一场刺杀，但坚决否认后续的其他行为与他有关。 哼！他妄想以此摆脱“弑亲者”的罪名，但他从行动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也是“弑亲者”，纵然，攸伦没有死在他所雇佣的刺客手中。他也是攸伦的弟弟。 要是我成为国王，一定要永久将伊伦这个疯子流放，还有阿莎。他想。 弑亲者都不配留在铁群岛上。 他出发得太晚，当他的舰队开往派克城，看到父祖的堡垒时，它已经被阿莎掌控了。 阿莎，她过去是个被人宠爱的小女孩，现在也只是个任性的女人，她根本无法完全掌控已经被攸伦收服的头领们，也无法取得头领们真心实意的支持，除了她的那个读书人舅舅。 十塔城的头领罗德利克，掌控着哈尔洛岛，有他在，阿莎就有稳固的基础——占据派克岛和哈尔洛岛就相当于占据了铁群岛最有价值的那一部分，而相对的，他的支持者太少…… 她不知道女孩许诺了船长和头领们什么，总之，她是那场混乱和可耻婚礼的赢家。 当他踏入派克城，要求属于他的海石之位时，只看到那女孩已经无耻地将属于他的王冠戴在了头上，并要求他屈膝宣誓效忠。 他当即就要拿出斧头，然而，手上的斧头有千钧分量。 不是因为她身边的那些可笑卫兵，也不是因为女孩穿得过分美丽。 他的斧头不应该砍上任何一个姓葛雷乔伊的人的脑袋上，他想，也不该让派克城蒙羞——这里是他父亲科伦的厅堂，也是他宣誓效忠的巴隆大王的厅堂。 “杀了我，海石之位就是你的，叔叔。”他记得那女孩笑着对他说。她也不相信他的斧头会砍在她身上。 “你偷了我的王位。”他说。 “我从来都不记得你曾戴上王冠。”她说，“还是说，你要作为攸伦的弟弟来继承它？” “当然。”攸伦既然在选王会上战胜了所有对手，他理应为铁群岛的大王，当攸伦死后，他就是攸伦的第一继承人，这毫无疑问。 “攸伦的王位不合法。”湿发伊伦从他的身后站了出来，“不敬神的人不能坐上海石之位，而弑亲之人，最受神灵厌弃——是他杀死了巴隆大王，我们已经查清。” “你们也一样是弑亲之人。” “杀死攸伦的是塔斯的布蕾妮，但我会让人说，杀死攸伦的是史坦尼斯的御前首相……” “他们只是你手中的剑！”他记得自己咆哮，“你们才是举剑的人！你们都是弑亲者！” “看看你手中的斧头，难道你不是吗，难道你不想成为弑亲者么？”阿莎愤怒地朝着他大喊，“他杀了你的哥哥，巴隆大王，你还要他称颂他的王冠么？” 他站在厅堂内沉默。心中对两个无耻之人发出诅咒，尤其是湿发伊伦。 当他拒绝了湿发的刺杀谋划后，湿发转头就站在侄女一边？湿发不是说过，女人不应该占据海石王座么？湿发不是说，他，维克塔利昂才是淹神的代言人么？ “如果你不能杀了我，那就像攸伦那样娶了我。”阿莎随后坐在王座上，笑着看向他，并对着他缓缓张开了那双大腿。“我保证，不会在婚礼的时候拿刀割你的脖子。” 只要顺着两腿的方向，他就能看清。铁民的眼神一直很好，而他是铁民中的铁民。 “你要等什么？要成为铁群岛的王，就必须团结葛雷乔伊家族的力量，攸伦懂这个道理，你也应该懂。”阿莎扯着嘴角，收拢了腿，“然而，女王必须是我，在这个局面下，我有更多的力量，但最终，力量都将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的脸色通红，感觉那玩意在变硬。 这些混蛋，蠢货们。攸伦做了那么多不敬神的事，他从来没有出事，然而当他选择luanlun…… “省省吧！”他恼恨地转头离开。 卫兵将他拦住。 “如果不选，就留下属于葛雷乔伊家族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 船。他一直是铁群岛的舰队司令。 他推开了卫兵，走了出去，当他离开派克岛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了十条船。 他在大威克岛的狭角等待，徘徊不定，不知道被放逐后应向何方。 到了第十日，他就又多了二十条船。阿莎高估了自己的统治力，他也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而等到第十一日，一条暗红色只有一根桅杆的船安静地抵达了他所在的港口。 它挂着漆黑的风帆，船头是一尊黑铁少女，优美的臂膀向外伸展，像是赤裸的妻子在迎接她所崇拜的丈夫。少女腰身细窄，饱满的胸脯对着他挺起，她的大腿修长匀称，浓密的黑铁长发在脑后随风飘荡。 她的眼睛由珍珠制成，可她没有嘴巴。它是宁静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