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便宜你了

    好在面还是有的，最后做了两碗手擀的番茄鸡蛋面。

    霍娉婷坐边餐桌边，捞着碗里的豆芽，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大中午的，怎么都没开伙？”

    老妈没好气：“吃饭的人都没有，开什么伙？”

    霍娉婷不明白：“怎么叫吃饭的人都没有，你不是在家吗？”

    老妈答道：“我就一个人，随便凑合凑合得了，没必要折腾。”

    霍娉婷默默埋下脸。

    她天天抱怨说自己不是亲生的，可是她每次回家，都有满满的一桌好菜等着她。再对比今天回来时的冷锅空灶，想象老妈独自在家时候的情形，霍娉婷顿时鼻子酸酸的，眼前也模糊起来：

    不管老妈表面上有多凶、有多不讲理，到底还是疼她的。

    吃完饭，霍娉婷主动收拾了桌子。老妈没搭理她，回卧室乒乒乓乓地不知道翻什么。

    霍娉婷看着她的背影，惊讶发现永远板着腰的老妈，背竟然微微有些驼。

    她老了。岁月已经在她身上留下抹不掉的痕迹。

    捧着碗筷进厨房时，古言跟了进来。霍娉婷拧开水笼头，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小声说道：“我以前嫌她凶，不愿意跟她住，才搬出去。其实我应该陪着她的。”

    古言柔声安慰她：“没事，以后常回来看看。”

    霍娉婷洗好碗，放进沥水架，转头看着古言，跟他商量道：“我能不能……接她过去一起住？”

    别苑是古言的宅子，虽然他说送给霍娉婷，满苑的侍者也听从她的吩咐，可她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她是一名客居者。现在她想跟老妈一起住，要她从别苑搬出来，古言肯定不同意；如果要老妈搬进去，则要先征求主人的同意。

    古言迟疑了一下。妖的领地观念都极强，那宅子，外人连进去都不可能，何况是长住？他舍不得让霍娉婷为难：“可以。如果她同意，就搬过来吧。”

    霍娉婷知道他这个让步的可贵程度，伸手抱住他：“谢谢。”

    古言摸摸她的头发，分外体贴：“不用跟我说客气话，你高兴就好。”

    等她把碗收进橱柜，老妈刚好也从卧室出来，手里拎着一只小木匣。木匣上刷着暗红的朱漆，看上去年头不短。她拽着霍娉婷坐到厅里，把木匣往桌子上一放，大大咧咧的：“最近是不是经常做梦？”

    霍娉婷惊讶：“咦，你怎么知道？”说完她下意识地看了古言一眼，做梦的事，她还没告诉他。古言皱着眉，神色凝重，似乎对此有些焦虑。

    老妈撇嘴，打开木匣，翻出一个锦袋递给她：“不是我知道，是你姥姥知道。她说你的跟常人不同，前世未尽的渊源太厚。封印松动后，会有梦境困扰。我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这锦袋是她给你求的，里面装着绘好的符咒，能安魂固魄。睡觉时放在枕头下，就不会做梦了。”

    没想到姥姥连这个都能料到。从前听人说起姥姥厉害，霍娉婷只当是客气，眼下捧着锦袋，才真正感受到姥姥的伟大。

    老妈看看她旁边的古言，言下之意特别明显：“姥姥说她没什么东西能留给你，如果选择那边的世界，一切自己小心，不可依赖他人。”

    霍娉婷点头：“我知道。”就算古言愿意时时事事护着她，她也不愿意做他的附属品。她现在确实很弱，可是弱，不能成为她偷懒的借口。

    老妈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再从匣子里翻出小小一本册子：“这里姥姥写的手札。”

    霍娉婷接到手里，翻开一看，工工整整的楷体字，写着法术修习的口诀及注意事项。其中还包含景沫蓝教过她的静心宁神诀。她顿时喜出望外：景沫蓝走得急，只教了她基本的入门，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学呢！

    老妈看着那本小册子，感慨道：“我没有继承姥姥的灵力，便宜你这个死丫头了。”

    霍娉婷抬起头，恰好看见她眼里闪过的感伤，心里忽地一颤：她以为老妈对灵怪的世界没有兴趣，事实上，没能继承姥姥的灵力和本事，她其实挺遗憾吧？

    毕竟她才是姥姥的亲生女儿，却要看着姥姥把全部的疼爱用在另一个丫头身上。

    霍娉婷看着老妈珍重地收起匣子，张嘴叫了一声“妈”。

    迎着老妈疑惑的视线，霍娉婷挽住她的手：“搬去跟我一起住吧？”

    出乎意料，老妈直接变了脸色，一个爆栗敲到她脑门上：“搬去哪儿？你住进狐狸窝，还让我跟进住进狐狸窝里去？老娘一个大活人，放着好好的家不住，去住狐狸窝？”

    那狐狸窝可比您的家高级多了！

    霍娉婷看着恢复彪悍本色的老妈，腹诽的话藏在喉咙，没敢说出来。

    话说到这种份上，等于一口堵死了所有可能。霍娉婷不好再提搬家的事，转眼看看旁边的古言。他从进门到现在，话都没说几句，尤其听到霍娉婷最近经常做梦时，更是锁着眉，似乎有心事。

    她剩下的假期不多了，想多陪老妈两天，又怕古言呆在这里不自在，心里有些为难。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的为难，老妈大手一挥：“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堵在老娘这里碍眼。”

    霍娉婷再次深深的无奈：进门的时候还嫌她不回家，现在又嫌她碍眼了？

    最后她拉着古言，去附近的超市采购新鲜的蔬菜点心，把家里冰箱填满，硬是赖着吃过晚饭，才被老妈赶出门。

    古言的车就停在楼下。他知道霍娉婷感伤什么，握住她的手劝道：“她是个普通人，过多接触不寻常的事，被影响了命数。其实你离她远一点，反而对她更好。”

    霍娉婷被他牵着，坐进车里，抬手遮住眼睛，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

    古言没有急着发动车子，定定看着她，踟躇片刻后，开口问她：“你在梦里都见到了什么？”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前几天霍娉婷住在沈梦寻家里，否则他都陪着她，知道她做梦的事。可每次梦醒，霍娉婷都咬定不记得梦的内容，古言不愿意逼迫她，也都不多问。

    今天听到老妈特意提起，还见到姥姥留给她的锦囊，他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霍娉婷继承了景歆颜的灵力，梦境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