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古琴

    霍娉婷见他神色郑重，不好再瞒着他，坦言相承：“梦到一些前世的事。”

    古言的眉头并未舒展开，盯着她：“哪一世？都看到什么？”

    他的慎重，令霍娉婷有些尴尬。她没有告诉他，是怕他多心，这会儿又觉得似乎做错了。她不想让古言过多怀疑，含糊解释道：“我梦见山林里遇到你，你送我回家。”

    古言接着问：“没有别的了？”

    霍娉婷摇摇头：“没有。”

    古言的神色舒缓下来，摸摸她的脑袋：“以后做梦要告诉我。”

    见他不再追问，霍娉婷心里轻松许多，举起手里的锦囊，在他面前晃了晃，露出调皮的笑容：“以后不会做梦了。”

    说完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重新苦下脸：周学长曾经找过她，说他找人找了很久，线索在她的梦里，如果她不做梦了，是不是意味着周学长找人的线索也断了？

    她脸色变得太快，古言岂能没有察觉，关切地问她想到什么。

    霍娉婷轻咳一声，吱唔着不敢开口：如果提起周学长，别说帮她出主意，老狐狸不生气就谢天谢地了！

    她看一眼手心的锦囊，烦恼地叹口气，扯个借口敷衍古言：“我在想姥姥的册子，那么多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学完。”

    古言温和地笑笑：“不着急，慢慢来。”

    霍娉婷点头，神情振奋：“今天回去就开始学！”

    她说到做到，晚上回到别苑就打开册子，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语言生涩难懂，霍娉婷天赋有限，大部分都看不懂。她也不着急，硬是耐着性子，从头开始通读。古言化了原形，卧在她膝头陪着她一起看。

    凡人和妖族的修炼，各有其奇妙之处，返璞归真后才有相似相通之处。那些内容，古言虽然看得懂，却无法解释给她听。毕竟修炼初始，凡人和妖族身体结构、灵力运转有不同之处，霍娉婷根基尚浅，还没到相似相通的大境界，只能死记硬背。

    所幸她耐性好，不急不躁，既不贪功也不冒进，踏踏实实地一步步来，也省去许多危险。

    夜里休息的时候，她纠结了片刻，把安魂固魄的锦囊放到枕头下。

    她最近做梦的频率太高，再这样下去，别说古言不放心，她自己都害怕，生怕哪天迷失在梦里。她没有放弃帮学长找线索的打算，只想把行动往后推一推，等她真正明白梦境的含义、能够坦然面对梦境以后，再继续找线索。

    古言见她枕着锦囊，神情明显也宽慰许多，如同往常一般，蜷着小巧的身体，窝在她肩头，松软的尾巴盖住身子，脑袋贴着她的脸颊。

    一夜无梦到天亮。

    剩下的假期全在补习中度过。霍娉婷每日缩在宅子里，看得眼睛花了，就去后苑散个步，回来重新捧起册子。古言郁闷，难得不用上班，有心带她出去玩，被她断然拒绝，理由是她基础太差，需要多努力弥补。古言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

    上班第一天，霍娉婷大清早来到公司，去向领导销假，路上发现好几个位置都空着，不由惊讶。

    她重新怀念起白洛还在的日子：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立马知晓。哪里像现在，她才休个年假，感觉公司陌生了许多。

    行政部的姑娘分外热情，最先跟她打招呼。霍娉婷拉住她问：“公司怎么少好几个人，大家都在出外勤？”

    行政部的姑娘闻言，瞪大眼睛：“哎，你居然不知道？前些天市内出了重大事故，好多人受伤，小半个城市都瘫痪了。你就算休了长假在外地，也应该看得到新闻吧？”

    霍娉婷愕然：“重大事故？”她最近哪有心情看新闻，努力回忆一番，想起大花现形、最后被学长收伏的事情，脸都白了：行政部姑娘说的事故，不会是那次吧？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赶紧接着问：“新闻怎么说？”

    当时她和古言、周青修，还有从凤凰城跟来的澜月、云舒全在现场，后来好像狐不悔也搀和了一脚？没被记者或者哪个路人拍到吧？她可不想上电视！

    行政部的姑娘愁眉苦脸：“说是化学品爆炸，两千多人重伤，八千多人轻伤，加上死亡人数共计一万多。”她稀罕地看着霍娉婷：“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

    霍娉婷倒抽一口冷气：伤亡一万多？难怪好脾气的学长不肯放过大花！不过既然公布原因是化学品爆炸，看来事情真相并没有泄露出去。当时现场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怎么压下来的。

    说话间，同事们陆续都归位。霍娉婷办完销假手续，抬头看见尹言随着人群进来。他显然也看到了霍娉婷，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神色变了几变，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几天未见，他瘦了许多。失去原本朝气蓬勃的活力，神态变得木然；明亮的眼睛不再有神采，如同黯淡的夜星。嘴唇间的血色极淡，脸色分外苍白。

    霍娉婷脚步一拐，直接避开他，绕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大致猜得到尹言想说什么。无非是放过大花，他以后好生管教、再不扰民之类。

    可她不想听。她不是武侠故事里心胸宽广的女侠，做不到一笑泯恩仇。她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有喜，也有怒；有喜欢，也有怨憎。不管原因是什么，大花伤过她、伤过古言是事实，她做不到原谅。

    尹言僵硬地站在原地，默默垂着脑袋发了一会儿怔，拖着脚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旁边的同事捅捅霍娉婷的胳膊。

    霍娉婷转头，见她朝尹言的方向呶呶嘴：“听说，他养了好多年的宠物走丢了，现在还没回来。就是本市发生特大事故那天，真可怜，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希望它再也不要回来。霍娉婷默念。

    因为事故影响，她跟进的宣传项目并没有多少进展，宣传视频还未拍摄。霍娉婷给吴子惜打了电话，约好面谈，地址选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屋。

    咖啡屋的环境特别清静，霍娉婷提前过去，进门后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给自己点了杯卡布奇诺。未到约定的时间，吴子惜还没到，霍娉婷打量一眼周围，惊讶地发现，柜台边的角落里做了个小小的表演台，一名十六七岁的姑娘坐在台内，怀里抱着一把眼熟的古琴。灯光的映照下，琴身上光晕流转，令人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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