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張:告一段落
将杨二三藏好后,何苦没有再去管庵院内的其他人,因为比起他人而言师父更加重要。 一路跑回了大门前,何苦发现原本敞开着的大门此时竟被关上了,门外也是听不到一点声响,安静的就像没有了虫鸣鸟叫的夏夜一般。 朝内拉开了大门,扑面而来的刺鼻血气直冲鼻腔,眼前的景象让何苦原本还紧皱着的眉头突然惊讶的松展了开来。 只见黄昏余影下,院前的空地上躺满了已然绝气的尸体,尸横遍野的人堆当中,只有一满身血污的白发老人,正拿着一酒袋坐在尸体堆中,神色惬意的喝着那酒袋中的酒。 跨过沿路的尸体,何苦来到了那尸堆正中的老人面前。 “师父...你没受伤吧?” “擦破了点皮,你meimei救出来了吗。” “她没事了师父。” “没事就好啊,坐下来陪我聊会吧。” 说着,王香兰朝着身下的尸体身上拍了拍,让何苦坐下来。 坐下后,何苦看了看四周,这才渐渐意识到,好像除了师父外,这里便再没有一个活人了。 “师父..人都杀光了?” “嗯,该问的都问清楚了。” 听师父这淡漠的语气,好像杀完了所有人只是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情一样。 而后,王香兰便将从匪类口中询问到的各类事情告诉了何苦,何苦在听后也是大感震惊。 原来古固国的胡军在拿下凉番镇后,又再继续进军一路杀到了紧靠淮桉城后的酬金城地界。 而后本国似乎是害怕酬金城失守再败胡军,两国政层互相达成协议停止再战,条件便是酬金城之前所败守丢失的地界都归古固国所有。 此般地界也被大家称为又土,虽然权归古固国管辖,却能让朝芳国人自由进出交易做买卖,但缺点便是没有官府管制,因此也滋生了各种见不得人的交易,还聚集了一大批恶极罪孽之人在又土中。 而今日袭来沿清庵的匪类们,便是当中败类的一部分,其中人员也多是朝芳国人叛逃出来后,由那光头壮汉各自组织起来才聚到了一起,形成了这个匪帮。 “为什么古固国占了地方,又不派人来管辖呢?不怕我们再抢回来吗” 何苦听完后不解的问道。 “真要是抢了,那便是正中他人下怀,先手违约了古固国不就又有理由出兵再战了?” “倘若可以出兵再战,那为什么古固国又答应两国停战..”何苦再问道。 “你想想啊,两国之间相隔一条绛川江,古固国自西边而来开战后,一路东行而胜连占两城,但却偏偏到了酬金城下便答应停战了,这是为何?” “是粮草供给不上吗?”何苦想了想后,只想到了这一点。 “是,但不全是。” “酬金城地属内陆,虽占地是九城中最小的,但城周却能连通剩下各城,哪怕真就是失守被攻进来了,也能集剩余六城兵力合剿围杀。” “那这么说,便是我们动兵抢回了地界,胡军也不会朝酬金城动手对吗?” “可别忘了,澜州大地上可不止朝芳国和古固国两个国家。” “师父的意思是...古固国会联合其他国参战?” “正是,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叫别国帮忙。” 话聊至此,何苦也慢慢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此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沿清庵的大门内突然冒出几道灯影,何苦和王香兰也不经望了过去。 只见数位尼姑提着灯笼,正站在大门内看着门外,手中那晃荡着的灯亮看上去似乎是都在发抖。 “走吧,我肚子也饿了。” “好。” 昏沉的月光下,沿清庵内的尼姑们看着两个模糊的人影,自尸野中慢慢走来,害怕的心也直接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在看清是何苦和王香兰二人后,其中一人似乎是认出了二人来。 “我...!我见过你!” “他就是刚刚救我和清凝的那个人..!” 何苦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便继续朝前走去。 进入院内后,何苦把躲在桌下的杨二三给叫了出来,然后去到院中把所有人都陆续叫了过来。 一番等待过后,有人发现好像少了二个人。 “主持呢?还有清涯姐又去哪了?” 而后,众人便提着灯笼又在院中一通寻找,最后却是在院外南边的空地上,发现了二人。 不过其中一倒下在木轮椅旁的身影,似乎已经死去了。 “清涯姐,主持她...?”其中一尼师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主持她是为了救我才...呜呜呜” 何苦看了看那名为清涯姐的尼姑,发现正是当时让何苦去找王香兰的那个尼姑。 此时众人声哀哭成一片,何苦身旁的杨二三也是哭的泣不成声,毕竟释步哀平日里对杨二三虽然苛刻,但在一些事情上却是极为宠爱,单是屡屡破戒让杨二三吃rou就可以看出。 “师父,当年就是她让我去找你的。”何苦朝着那清涯姐的方向侧了侧头,对师父示意到。 此时何苦虽然也为释步哀的死感到悲痛,但眼下事情已然发生,所以何苦也没过多表现出情绪。 “果然是她。” 说着,王香兰便朝着释步哀和清涯走去,一路走过众人闻见王香兰身上的血气,都纷纷让了开来。 “还认得出我吗?” “你是...?是那个杀了好多人的..!” “是我。” 听着王香兰和清涯的对话,似乎二人之前确实见过面,而且如今还能认得对方。 “当年救你一命,你却把我当工具让人去我那送死?哈哈哈。” 听王香兰这么说道,何苦知道师父口中说的那送死之人正是自己。 “本就是佛祖保佑我才活了下来,与你何干?再说了,那小子擅自让主持违破戒律,死了也就死了!” 那清涯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后头的何苦,似乎以为王香兰真的把何苦杀了。 听完这番话,王香兰也没有再回话,只是转过身默默地朝着何苦走来。 “你等等!这些恶徒是不是都是你带来的?!肯定都是你做的!主持的死...肯定也是你害的!!” 说完,那清涯便追上前想要抓住王香兰,结果却被众人给拦住,然后与其解释道,王香兰并非坏人反倒是救了大家。 众人在回到院中时,又再次经过了一遍院前,再次目睹了一遍尸横遍野的景象,除了何苦和王香兰没有感觉外,其余人都是心慌发颤害怕到发抖,那才看到如此画面的清涯更是如此。 早就想吃饭的王香兰,被这般折腾的属实也是来了些脾气,回到院内后便独自跑去炊房中找吃的去了。 等王香兰带着几个红薯和馒头回来时,正打算递给何苦时,却是被那清涯给叫住了。 “主持才过世,你怎么还有胃口和心思吃得下东西!” “跟我有什么关系?救了你们的命还不让吃你们些东西?”王香兰有些气愤的说道。 “能活着那是佛祖保佑,与你这等恶徒肯定是毫无关系的!你血孽深重至极!沿清庵不是你该待着的地方,赶紧出去吧!” 此时,一旁看着的何苦也是不经皱起了眉头,师父从方才便一路忍让,便是到了如今也只是提嘴抱怨几句没有动手,真要是不耐烦了想要杀了这清涯也只是抬手间的事情。 “没有我和师父来这救人,你觉得他们会放过大家?” “我说怎么看你好生熟悉,你就是那个何苦是吧?真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佛祖自会保佑我们何须你们来救?!” 听其这么回道,其余的尼姑们也是议论声纷纷,有的觉得这清涯说的不无道理,王香兰和何苦确实是罪孽深重杀了太多人了,不能再留在沿清庵中了,而有的则是对于何苦的王香兰的搭救颇为感激,并且认为那帮匪类绝对会对大家痛下杀手。 “走吧苦儿,本就没想着待在这破地方。” 说着,王香兰便自顾自的朝着大门走去。 何苦见状,低头看了一眼杨二三,然后摸了摸杨二三的脑袋问道。 “你想跟哥哥走吗?” 杨二三似乎是没想到何苦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纠结着看了看何苦然后又看了看院内的其余人。 “哥哥...我想给主持守完夜再走..可以吗?” “那哥哥就明天来接你,好不好?” “嗯.!” 而后,何苦便跟着王香兰的身影追了过去。 回去旧庵院的路上,经过那岔路交叉口时,何苦见师父一路也不说话,直白了问了句。 “师父..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与蠢人斗气便是自找不痛快没必要。” “谢谢师父。”何苦此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好,只好这样说到。 之后王香兰便一路沉默着,直到临近旧庵院时,才转过头对着何苦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执念往往比愚蠢更可怕。” 回到屋内后,何苦看着床上睡得正惬意的鸡毛便气不打一处来,虽然鸡毛啥也没干,但何苦就是看不惯鸡毛太舒服的样子。 “你这家伙倒是睡得舒服...” 去到院后清洗了一番,何苦和王香兰草草找了些吃食填饱了肚子后便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一亮,何苦便就爬了起来,一同起床的,还有被迫被何苦抓起来的鸡毛。 洗漱完一番后,何苦正愈想着出门,便见师父的屋门打开了。 “说了多少遍,出门在外剑不离身。” 说着,便见王香兰将昨天何苦借给他的纠风剑给扔了过来,而后便又关上了屋门。 何苦接过剑后,发现剑身上竟多了一个刀鞘,见其严丝合缝的样子,似乎这剑鞘正是纠风剑原本的剑鞘。 “原来是给师父捡走了...”
一路行至到沿清庵近前,何苦发现此时院外有好几个尼姑,正一具一具的合力搬着昨日还未清理干净的尸体。 此时被何苦一同抓来的鸡毛,似乎是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猛的一下便直接从何苦的怀中窜到了何苦的头顶上。 “嘤哧嘤哧~” 何苦听着鸡毛的叫声,明白鸡毛这是想自己去玩的意思,平日里何苦虽然没太管着鸡毛,但除了睡觉时,一般鸡毛都会跟在何苦身边,但只要鸡毛自己想去玩了,便会发出这种叫声。 “去吧,别走太远。” 得到了何苦的准许后,鸡毛一瞬间便跳到了地上,然后窜进一旁的草丛中消失不见了。 众人看着迎面走来的身影,也都认出了那是何苦,其中两个昨日在大雄宝殿中被何苦救下的尼姑,也朝着何苦打了声招呼。 “我来帮忙吧,要搬到哪去。” 说着,何苦便一口气扛起了四具尸体,跟在了那两位尼姑身后。 一路去到了院后边,何苦看见此时正有几人,在拿着铲子于地上挖着坑,一旁堆叠而起的尸堆宛如一座小山一般。 “你们是打算埋了还是烧掉?”何苦放下尸体后直白的问道。 “清涯姐说都埋了。” “那那些柴火是用来干什么的?”何苦指了指坑位旁的一小堆柴木。 “那些是用来火化主持用。” “为什么释奶奶要火化,他们却能留着尸体埋下去?”何苦不解的问道。 “佛家讲究清念无欲,对于rou体自然是没有留恋的,所以才要火化。” “好吧...那就把他们也一起烧了吧。”何苦说道。 “可是...清涯姐说..” “有什么好可是的,你们去找柴火,尸体我一个人来搬就好了。” 说完,何苦便又回院前搬尸体去了,也就再走了七躺的功夫,剩下的尸体便就被何苦都搬过来了,全部堆放在一起过后何苦算了算,加上昨日在沿清庵中杀掉的那三个匪类,何苦和师父一共杀了有四十七人。 看着堆积成山的尸体,在漫天的黑烟下逐渐焚烧成黑灰,何苦不知为何竟一点悲哀惋惜的感觉都没有。 此般大火直是烧到了近黄昏时分,才慢慢停熄下来,期间何苦哪也没去一直在尸堆旁守着,中午杨二三还来送过一次饭,但没待多久便被尸体的焦臭味熏得受不了走开了。 入夜,何苦陪着杨二三看完释步哀的火化和送别法事后,便打算带着杨二三回旧庵院了。 等杨二三收拾东西的时间,何苦先去到了沿清庵大门外,大声喊叫着鸡毛的名字,结果一直喊到杨二三都收拾好东西出来了,鸡毛也没出来。 “哥哥,你在叫谁啊?”杨二三好奇的问道。 此时杨二三已经九岁了,原本那个懵懂稚气的女童也变了些模样,似是跟着释步哀在沿清庵清修的原因,待在杨二三的身边时,会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清净感。 “哈哈哈,在叫一只黄鼠狼。”何苦逗趣的回道。 “喔哦..黄鼠狼” “估计回去了吧,待会就会见到了。” “哥哥,清凝和清云师姐都对我很好,所以...” 听杨二三有些犹豫的语气,何苦立马明白了杨二三想要说什么。 “我昨天和师父说了只带你一个人回去。” 杨二三听后,嘟起了小嘴有些不开心的嗯了一声。 “你想的话,以后还是可以回沿清庵的。” “但是得我跟着,现在沿清庵已经不安全了。” 杨二三听后,开心的耶了一声,然后又侧着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何苦问了句。 “每天都可以吗..” “当然。” “哥哥最好了~~!”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然黑透,何苦虽然能夜视但是杨二三不行,所以一路都拐着何苦的胳膊,害怕的不行。 经过那断桥时,何苦抱着杨二三直接跳了过去,把杨二三吓得从桥头一直喊到了桥尾落地这才收了声。 “哥哥..!我听师姐她们说,你和那个爷爷学了武功,这就是武功吗?!” “啊...算是吧。” 回到旧庵院近前时,何苦发现师父竟在大门处提着个灯笼在等着,要知道师父平日里可从来不打灯笼,因为二人都能夜视也用不上这东西。 拉着有些怕生的杨二三来到师父面前。 “二三,叫师父。” 说着,何苦拍了拍杨二三的后背,把杨二三往前推了推。 “师父~!”杨二三大声的喊到。 “诶唉,叫爷爷就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啊?”王香兰语气慈祥的问道。 “爷爷我叫杨二三。” “哈哈哈,好,那就叫你二三,进来吧。” 说着,王香兰便弯下腰把那灯笼交到了杨二三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