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狼狈逃窜

    “快跑快跑！”

    罗兰一行人从一片水杉林中狼狈地跑了出来，每个人都浑身湿哒哒的，往下滴着脏水和一些布满了绿色、褐色苔藓的泥浆。跑在最前面的暗夜倒是与众不同，原本最黑看起来最脏的她身上竟然没有什么泥水，还和往常一样。

    罗兰完全没想到的是：暗夜不但身手敏捷像个刺客，逃跑起来更是风驰电掣外加耐力非凡。

    身后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有一个巨兽在后面紧跟着。看来这巨兽并不在意当在路上的树木，一路平推过来。罗兰等人指望树林阻挡一下巨兽的想法落了空。

    穿过水杉林，面前是一片湖水。大家略愣了一下神，就各显神通继续跑路了。

    沃坦和安德鲁毫不犹豫跳下水，双臂挥舞得像轮叶一般，带着两条水线飞快地远离。

    暗夜犹豫了一下，还是等着罗兰过来。罗兰一看这样子，直接一斧子砍倒一棵巨大的水杉，两下就只剩下了一根木棒。两人跳上去，一人拿着一根带叶子的树枝，划起木棒来，速度也是飞快。

    最后过来的是法系，牧师席琳看起来毫无办法。法师逐风召唤出一米见方的大块冰，俩人跳了上去，冰块下方有一团风包裹和推动着，风驰电掣一般向对岸冲去。两个人在冰上瑟瑟发抖，浑身泥水，完全看不出法系的优雅。但冰块的速度明显最快，迅速超过了罗兰俩人和沃坦俩人，率先到达了对岸。

    此时一只巨大无比的巨兽出现在了湖水的边缘。即使已经离开上千米，也能看到这个巨兽十分巨大，水杉只能在它的脚下。绿色带花纹的皮肤就像巨大的青蛙，四条粗壮的腿威武有力。上半身就像是一团纠结的巨蟒，每一条都比罗兰击败的安纳康达还要巨大。巨蟒一般的脖子来回扭动，口里喷着具有超强腐蚀性的酸雾。其中有一个脖子上长着两个头，明显看起来小一些。

    水这边罗兰还在抱怨暗夜：“让你过去偷点儿毒液，你竟然选了这么大一头？！还有两个小点儿的你为啥不去呢？偷了就偷了，你干啥还砍它的一个脑袋呢？”

    暗夜摊了摊手，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如果她会说话，罗兰只会被一顿臭骂。

    罗兰看着她抱回来的满满一大瓶子毒液，想起她辛苦奔忙，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伸手过去摸了摸暗夜的头。暗夜生气地扭头躲开。罗兰说：“对不起，我错了！”然后他再伸手过去，暗夜接受了，光滑的脑袋还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沃坦说：“这是一头终极九头蛇。普通九头蛇被砍掉头就是砍掉了。进化到了终极九头蛇时，它就具备再生的能力了，砍掉一个头，会生出两个来。想要击败它十分困难。”

    正说着呢，只见九头蛇已经迈步进入到了水里。同时它极为大声地嘶吼了很长一段，不知道是在爆沼泽动物粗口，还是说了点儿什么，甚至有可能是念了一段咒语。

    一行人只见周围的一切事物似乎都活过来了，水里忽然聚集处一大群水蛇，草地上的巨蜥、树洞中的龙蝇、蛮牛等生物，还有无处不在的蚊子，全都一窝蜂向几人冲了过来。

    沃坦一声惨叫：“我们被整个沼泽敌视了，快跑呀！”

    大家还没缓过来呢，又只好迈开沉重的步伐，继续向前跑去。

    周围的生物很快围了上来，不像九头龙这么笨拙，它们中间有很多生物速度极快，比如罗兰他们对付过的龙蝇，还有一些不太起眼的小飞虫。逐风和罗兰不得不减缓速度，转身释放大范围法术。对这些小东西来说，迟缓和流星火雨十分有用。但是连续的奔跑过程中，两人几乎得不到休息，除了喝法力药剂以外，根本没有恢复法力的好办法。敌人实在太多，法力用得飞快，两人根本都无法等到冷却期，连续的喝药效率极低。

    当二人法力又一次几乎耗尽的时候，空中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抬眼一看，罗兰高叫一声：“大事不妙！”

    原来是双足飞龙！这些具有稀薄巨龙血脉的生物，竟然有了初步的智慧，非常狡猾地选择了这个时候进攻。

    一行人只好原地简单排布了一个队形，罗兰和暗夜一组，和沃坦、安德森站成一个三角形，中间是逐风和席琳。

    双足飞龙的进攻迅猛有力，尤其是从空中蓄势之后俯冲而下。罗兰用斧头和它们硬拚了一记，觉得胳膊都麻了。更可恶的是它们还不停地释放毒雾。席琳释放了一个范围净化的法术，但是连续不断地施法，很难再有法力给大家进行治疗。

    一路上基本都沉默寡言的安德森说：“换阵型，大家帮我顶一下，我来消灭它们！”说着就退到了队伍的中间。

    罗兰和暗夜分开，重新站成了三角形。罗兰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法杖递给了暗夜。暗夜掂了掂，就把长剑重新缠到了腰上。

    一只双足飞龙看这骷髅个子小，估计力量也不行，直接冲过来捡漏。没想到暗夜很轻巧地躲了过去，顺手一棍子，打在它头颈之间。这飞龙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就如同喝醉了一般，双翼震动，但怎么也飞不起来。它倒在地上，不停地挣扎，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突然口鼻中涌出血来，倒下去再也没站起来。

    天上的一群双足飞龙顿时吓了一跳，都避开了暗夜这个方向。

    罗兰和沃坦大受震撼，他们记住了双足飞龙的这个弱点，后续招招不离这个位置，杀掉几个飞龙后，其余的都犹豫起来，倒是一时清闲起来。

    这时他们才有功夫观看安德森的动作。刚才安德森退入队伍中间时，从背包中取出了一些东西，正在组装，现在已经可以看出，这是一把造型复杂的长弓。宽扁的弓片闪烁着银白色金属的光辉，粗壮的弓把像是某种不知名生物的骨头，指头粗的弓弦散发出淡淡的龙威，看起来应该是用某种龙的肌腱加工而成。整把弓看起来攻击力极强。

    安德森一声大喝，拉开了弓，一箭射出去。箭在空中似乎没有经历任何时间，也看不见任何轨迹。这边放开弓弦，那边立即有一头飞龙落地。罗兰仔细看了一眼，一支寒光闪闪的长箭从飞龙的下颚一直穿透坚硬的头骨，从它的头顶穿出来一截锋利的箭头。

    飞龙们一哄而散。

    罗兰等人赶紧转身继续逃跑，此时他们已经能够听到轰隆隆的脚步声，终极九头龙已经不远了。

    追逐与逃跑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罗兰等人遭受了沼泽里几乎所有生物的攻击，疲累不堪。幸好他们速度极快，尤其是在大部分时候逐风或者罗兰会给自己人施放一个加速法术。在精疲力尽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沼泽的边缘。前方是一座大山，山间有一条比较大的溪流，这应该就是沼泽中水的主要来源。

    他们在山脚下背靠着大块的岩石，和追来的双足飞龙和龙蝇战斗了一场。这次只需要面对前方的战斗让大家轻松了好多，除了大家都是在咬牙支撑，用的都是最后的力量以外，从战术到具体战技的使用，都堪称经典。

    摆脱了这一波追兵后，他们爬上了山，在山体中部找到了一个浅浅的山洞。大家进入山洞后，罗兰掏出一个魔法矿工锄，很快就将山洞挖深了好多。大家齐心协力将挖出来的土堆到洞口，形成一个掩体。逐风使用了一个石化魔法，将土堆变成了坚硬的石头。

    终于大家可以休息一下了。沃坦和安德森自然成了第一轮守护大家的人选。沃坦持盾，安德森持长弓，稳稳地守在洞口。其余人完全不顾形象，直接冲进帐篷就躺下了，甚至都来不及躺到床上去。罗兰稍微好一点，也仅仅坚持到了躺到床上。暗夜只需要静静休息就行，但她看了看罗兰，最后选择躺到了罗兰的身边，一只骨手轻轻握着罗兰的手，就此一动不动，享受这难得的安静时光。

    几个小时后，安德森过来叫醒了大家。这次轮换，改为逐风和席琳守护。罗兰和暗夜继续挖掘，至少为大家万一需要跑路的时候提供多一个选择。

    罗兰不停地挖掘，暗夜变成了来回奔忙的苦工，运送土石到洞口去倒掉，顺便看看有没有偷袭或者补刀的机会。

    然而没有人能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没挖几个小时，罗兰就发现洞底开始渗出水来。没奈何，他又赶紧挖了水沟，将水一直引到洞口。水流变得越来越大，从洞口哗哗流下，形成了一道小小的瀑布。只不过这瀑布颜色实在不好看，水流带起了洞中的泥土。水流越大，带起的泥土越多，水流从泥浆逐渐变成了小型的泥石流。

    罗兰赶紧去洞口替下逐风，让他去加固水道。

    罗兰站在洞口，只觉得视野十分开阔，整个沼泽一目了然，夕阳照在水和沼泽上，闪烁着粼粼波光。一些扭曲怪异的树，在夕阳下带出长长的影子，产生了别样的韵味。如此美景，让罗兰产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然而快乐总是短暂的。

    远处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带着轰隆隆和吧唧吧唧的声音，笔直地冲着他们过来。九个巨大的蛇头，扭曲的蛇颈交错来回，嘶吼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就如噩梦发生前平静的开端，已经开始显现端倪。

    逐风回来时，已经叫醒了沃坦和安德森。

    沃坦迅速布置，让罗兰抓紧时间继续深挖山洞。沃坦和安德森重新守护，让逐风和席琳恢复最佳状态。

    罗兰挖着挖着，突然，矿工锄挖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叮的一声。罗兰小心地刨开，原来是一块黄色半透明的晶体，闪着微微的光芒，似乎不太起眼，不过罗兰还是很仔细地把上面的泥土擦干净，收到了戒指空间中。

    这块晶体刚收入戒指中，水流突然就变得大了起来。罗兰伸手拼命去堵，但是根本堵不住。

    罗兰干脆放弃，趁着水流，矿工锄奋力挥舞，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水流，说不定能挖到一条水道，从那里脱身。挖了没多久，又听到叮叮一声，一块透明晶石露了出来。水流似乎凭空产生，从晶石表面哗哗地向外喷涌。罗兰赶紧将晶石清理出来。这是一块足足有罗兰脑袋大小的、清澈透明的晶石。隔着这么巨大的晶石，也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东西。

    罗兰拿起晶石的时候，感觉周围空气中的水汽都被吸引过来，在晶石表面凝结，然后变成水流，哗哗地淌下。罗兰释放了一个火系魔法，将晶石表面与周围潮湿的空气隔离开来，水流顿时就停了。他趁此机会，将晶石塞入到指环空间中。山洞中的水流越来越小，逐渐就停止了。

    罗兰感觉既惊喜又失望，毕竟原本以为可以有一条通道出去的。不过有所收获，也不无小补，说不定还是大补。

    罗兰跑回到洞口，发现整个洞口都改变了模样。洞口到内部大概十几步远都变成了厚厚的岩石。山洞周围有一大群各种各样的生物，但是并没有进攻，都在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沃坦说：“这里易守难攻，但是已经形成绝地，要想顺利离开，还是继续挖山洞最为理想。实在不行，就要像前几天一样，杀出重围，再边打边跑。这样我们很难保证不受损伤。”

    罗兰也不多说，转身就朝山洞深处走去。

    还没走到山洞最深处，罗兰就感觉到一阵天摇地动。凭直觉他也知道这是九头蛇发动了进攻。

    罗兰抓紧时间跑到洞底，继续开始自己的挖地道大业。

    而洞口却是另一番景象。终极九头蛇体型太过巨大，站在山脚略往上的斜坡上，头正好能攻击到山洞。它什么特殊技能都没用，一个头就奋力地撞了过来。可惜山洞以及周围很大一片土地都已经完全石化，它的头太大，根本进不来，一下撞上去，立即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头晕目眩。好在它的头很多，换一个头又能继续进攻。

    第一次的进攻把沃坦等人吓了一跳，但接下来的安然无恙让大家安心了不少。

    一股酸雾吐息直接吹了过来，有一部分甚至直接进入到了山洞中。山洞中立即刮起了一阵飓风，原来是逐风释放了一个飓风法术，将酸雾都吹了出去。席琳抓紧时间，给守在洞口浑身上下都被腐蚀的沃坦和安德森治疗了一下。沃坦的双手斧表面变得坑坑洼洼，出现了一层锈蚀的痕迹。

    安德森一箭射中了其中一个蛇头，长长的箭一直扎进了它的下巴之中，只剩下一点点尾羽在皮肤的外面。然而这点儿伤，对于九头蛇的体型来说，就像扎了一根小小的刺，连受伤都很难说得上，只引来了九头蛇更加的狂怒。

    双方都拿对方无可奈何，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而罗兰这边挖坑的速度快了很多，可见人在绝境的时候潜力有多大。暗夜拼命将挖出来的土石向外送，总是觉得有点儿跟不上。就在土石堆积快要堵住山洞的时候，突然罗兰一锄头下去落了空。但是那边也没有光传过来，不知道是因为天黑了，还是这只是山腹中的一个空洞。

    暗夜赶紧叫了逐风过来。逐风放了一个法师之眼过去，发现对面还是在山腹中。空间很大，四通八达，有非常多的岔路。有一些路上甚至还有挖出来的台阶，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

    罗兰跑到洞口，跟沃坦商量了一下。正好九头蛇也十分疲惫了，正在山脚休息，发出巨大的呼噜声。他们赶紧往山腹深处跑去，顺便利用罗兰挖出来的土石把一段道路完全堵住，并且用了一个石化术，让沼泽生物很难过来。

    新的坑洞有一点像罗兰当初经历过的狗头人占领的矿坑，但是更加宏伟。一段一段的阶梯修得规规矩矩，不像是矿坑那么敷衍。可能这是按照长久居所来修建的。

    “这是矮人的风格，”沃坦轻声地说，“他们喜欢将自己的王国修建在地下，甚至会挖空一整座山。他们会在这里存放他们的食物和财富。他们勤劳勇敢，但是也凶悍好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惊动他们，悄悄地经过就好。”

    他们放轻了脚步，快速地跑过了长长的阶梯、巨大的长廊。途中罗兰听到了一阵巨大的声浪，似乎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罗兰带着暗夜悄悄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大厅，大厅中有着宏伟的支柱，每一根支柱上都刻画着矮人的浮雕，可能是他们的神或者是先祖。在远处有一个高台，高台上站着一个眼熟的人形生物。竟然是在狗头人矿坑中看到的那种头发金黄、皮肤苍白的怪物。罗兰差点惊呼出声，好在他拼命控制住了。

    罗兰和暗夜有些沮丧地跟追上了队伍，他们不敢出声，只能沿着路一直往前。幸亏矮人是比较讲究规矩的种族，一路上的标志十分清晰明白。虽然罗兰看不太懂他们的文字，但还是能看出来出口的图标。大概一个小时以后，他们终于跑到了大门口，才终于敢喘了一口气。

    没想到大门是封闭着的，还有两队矮人来回巡逻和站岗。沃坦正在犹豫该不该进攻，罗兰把刚才大厅中的见闻简短地说了一下。沃坦顿时不再犹豫，一个冲锋过去，撞倒了一个看起来是小队长的矮人，逐风释放了一个飓风法术，把矮人们吹得东倒西歪，远离了大门。

    安德森抬起了沉重的门栓，拉开了大门。一行人拼命跑了出去。

    矮人们一拥而上，重新关闭了大门。罗兰回头，只看见魔法光芒一闪，身后就变成了一片山壁，根本没有什么大门。而山壁上的植物看起来也都有一些年头了，罗兰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

    暗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罗兰回过神来，哈哈一笑，自己竟然会为一个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的地方觉得失落。

    暗夜点点头，挥舞了一下拳头。唯一遗憾的是，暗夜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都是泥水和尘土，缺少了一点鼓舞士气所必须的仪态。

    一行人辨别了一下方向，很快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