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归剑
“师兄，怎可收了无错孩儿的暮成雪？那可是他的蕴气养魂之物啊。”五长老酒剑真君从殿外大步走来，对着朽剑老人一脸急切的质问。 “五师弟，无错已然断了剑道根基，暮成雪再放在他身上也已无用，那庚金母气，就当是他对宗门倾力栽培的回馈吧。” 发话的是一位紫发的高大中年男子，语气淡然。 “紫火，你什么意思？万一呢，万一无错还能筑基再修，他可是沉珂大陆千年来仅有的两个极道者、、、、”酒剑真君还没说完就被挥手紫火打断了。 “不可能的，即便重塑剑宫，再次筑基，也不再是极道者了。”紫火笑了笑，眼眸中有紫金火焰缭绕。 “事实证明，极道者皆遭天妒，自古以来，极道者中飞升之人屈指可数，多半中途夭折，还不如我等一步一步来的踏实。” “哼，强词夺理，朽剑师兄，你说句话啊。”酒剑真君说不过紫火剑君，把目光投到一旁闭目养神的灰发老者身上。 “紫火所说，不无道理。”朽剑张口，说出来的话却是让酒剑真君难以置信。 “朽剑师兄，你，你们、、、哼，等掌门师兄出关，看你等如何交代！”酒剑气急，一甩袖袍便脚踏酒壶，径直离开了破天剑宫。 朽剑挥了挥道袍，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紫火剑君点了点头，也自虚空中隐去了身形。 陈无错一步一步走在通往奉剑窟的石阶上。 这条道他曾经路过无数次，只有这次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所见所闻，倒也新奇。 路上的小辈依旧恭敬行礼，只是看向他的目光少了一分尊崇，多了几分审视和好奇。 陈无错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路过，最多微不可闻的点一点头。 没人教过他，这种情况下如何与人相处，他自己以往只顾修炼，也从没关注过。 “小师叔真的不能再修炼了呀，好可惜！” “嘘，乱说话当心被执教师尊责罚。” 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是没有专门的师尊的，只有每隔一段时间，被统一召集，随机派一名执教师尊来点拨一二，其余时间各自修炼。 只有天赋极佳的亲传弟子才会被长老或者门内高手看中，收为弟子。 一万九千级青石台阶，用腿走确实花了陈无错许多时间，但他的额头似乎没有见汗。 扣响石窟门前的绿锈铜钟，陈无错便在门口等待起来。 三息之后，洞口毫光大放，“谁在三鸣，所为何事？” 一道苍老无比的声音悠悠传来。 这口铜钟是有讲究的，三响，只有在取放门内古剑的时候才会敲响。 破天剑宗有十大名剑，也有十大剑主。 但并不是每位剑主，都有一柄名剑。 “弟子陈无错，前来归剑暮成雪，请太上长老开启奉剑窟。”陈无错将暮成雪捧在手上，恭敬等待。 “哦？暮成雪、、、、” 苍老声音的主人像是思考了很久，方才慢慢开口，“小家伙，我记得月剑子前几年方才取出暮成雪，如何现在就归还？剑主已死？” “回太上长老，剑主没死，就是废了。”陈无错平静的回答，让手中的银丝轻轻颤动，发出了一声轻吟。 “如此，进来吧，进来归剑。” 一股霞光扑来，转瞬间就将陈无错带到了幽深的窟内。 洞窟第一层，对内门弟子开放，第二层对亲传弟子开放。 第三层，除了寥寥几个长老和名剑剑主，倒还没听说过有谁能够进来。 因为剑窟深处，有一位太上长老时刻守护。 每一任守剑窟的太上长老，都没人知道名号，他们统称自己为奉剑人。 陈无错好奇的四处打量着，没有看到人，只有墙上的一道淡淡虚影。 虚影一挥手，银丝暮成雪从陈无错手中飞出，盘旋在洞窟之上。 洞窟之上还有两道威势毫不逊色的剑影在盘旋。 至此，破天十剑，三柄无主。 “剑，养的不错，小家伙可以走了。”苍老的声音再次传出，似乎并不关心剑主是谁，怎么废的，对他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值得他张口追问。 陈无错点了点头，转身朝洞外走去。 绕过悠长的甬道，陈无错重见光明。 门口站了一帮人，正抱着手臂等在此处，好像就是专门在等他。 “被灵剑抛弃的剑主，出来了。”杨云嘴角一勾，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小师弟，暮成雪呢？庚金母气呢？都没啦？没了还怎么横眉冷锋啊！” 一旁有人应和，皆是以往毕恭毕敬的师兄弟们。 “废人一个，还什么剑主，刻个命图就把自己刻废了，天大的笑话，还第一天才呢，我呸！” “这就算了，因为这个废物，弄得我破天剑宗和道天宗势如水火，如今出门历练都被道天宗的崽子四处追杀，哼。”一个身材高大的年长师兄冷哼了一声。 “最可恶的还是因为他，掌门师伯身受重伤，不得不闭死关以求突破，像这样的扫把星，一死也难辞其咎。” 杨云玩味的听着众多师兄弟们的嘲弄，笑意越发浓厚，“要是我啊，早就以死谢罪了，还好意思赖在宗门，吃穿用度，还以第一天才的标准。” “你看看现在的自己，你配吗？” 陈无错不想搭理他们，这一年来，他一个除了修炼什么都不懂的白纸，渐渐也见识到了人心的丑恶和复杂。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讨厌自己，但不妨碍他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你我本就没有交集。 “陈师弟。”一道婉转动听的声音从身后叫住了他。 一个姿色动人的小姑娘排众而出。 “陈师弟可还记得，当初我向你请教剑法，邀你同游山色好景的时候，你是怎么当众拒绝我的？今日被当众羞辱，你感觉如何？” 陈无错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 想了半晌，一脸认真的说道：“这位师姐，我并不记得你是谁，更加记不起我曾拒绝你的事情。” 少女脸上一窒，瞬间变得铁青。 陈无错思考了一会，又道:“这位师姐，我在你眼中并没有看到愤怒。” 随后又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跟他们一起，但师尊曾说过，不要做别人眼中的自己，要做自己心中的自己。” 说完便不顾身后的嘲讽和呆若木鸡的少女，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少女脸色由青转白，薄唇微颤，看了一眼四周笑闹嘲讽的弟子们，又看了一眼那道渐行渐远的孤单身影。 他仿佛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未变过。 “或许，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