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4章、薛大傻子
薛蟠吃酒回来,见过母亲,恰见meimei也在,便笑问:“听说宝兄弟挨打过后,誓要做些正经有意义的事儿了?” 刚好宝钗觉得有必要叮嘱她哥两句,便说道:“可不是?别说我没提醒哥哥,你以后少找他去外面厮混。” “切!” 薛蟠听了,夷然不屑地一撇嘴,带着几分轻蔑的语气说道: “瞧meimei说得,像是真事儿,就他那喜欢招风惹草的性子,与我一样不喜读书,还说什么正经有意义的事,打死我也不信,八成是为了骗姨父。” “你不要胡说。”薛姨妈忙喝道,“谁喜欢招风惹草?谁与你一样?” “我怎么胡说了?” 薛蟠本心直口快,被母亲呵斥,当即把脖子一犟,咕噜咕噜就是一顿大侃。 “宝玉不喜读书人尽皆知,又不是我瞎编的。至于招风惹草,且不说怡红院,他与琪官的事儿我们都知道,还与人家互送定情物呢。我与琪官见了十几次,却不见人家送东西给我,为何只与宝玉亲热?” 殊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宝钗思维何等敏捷?听哥哥提及琪官,让她不禁想起袭人要说却被宝玉拦住那一茬儿。 于是当着母亲的面,问道:“哥哥,这次宝玉挨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琪官儿,这事儿莫不是你说出来的吧?” “我可没有。”薛蟠笃定地回道,“meimei可别为了宝玉冤枉哥哥。” “无论你说了没有,事情已经过去。”宝钗也不想校正,只是有心提醒,“我只劝你从今往后少在外头胡闹,更不要动不动拉着宝玉出去喝酒、唱曲儿。如今他要管理大观园,开罪不少人,若再生出什么岔子,或整天干些没头没脑的事儿,不仅他自己,还有老太太、姨妈、姨父都没脸。” 薛蟠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就他还要管理大观园?这事儿确实够新鲜的,我现在就去问问,看他能忍受得住喝酒唱曲儿的诱惑不?若能,我改姓贾不姓薛。” 说罢扭头就走。 宝钗忙抢先一步拦住。 “哥哥这时候真不能去,宝玉挨完打才不久,你在外头胡闹够了,刚一回来就去找他,你是什么性儿,外人明着不敢说,可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 薛蟠听着不对味儿,当即呛声道:“meimei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我把宝玉带坏了?” 随即“哦”了一声,接着又道:“meimei不说我也知道你的心,mama说你这金锁需玉才可配,宝玉恰有那劳什子,你便留心了,这会儿怕我把他带坏了是不是?哼,他若自己行得正,任何人也带不坏他。” 说完,扬长而去。 气得宝钗潸然落泪,又怕她母亲看见心里不安,便扭头回了自己房间。 想着什么金玉姻缘,又想着宝玉梦中说的那一席话,更是觉得委屈非常。 …… 薛蟠一路上很不服气。 在他眼里,宝玉除了诗词歌赋方面略强过他,其它还不是与他一路货色? 请喝酒唱曲儿指定比兔子跑得还快,meimei居然担心我把他带坏了? 外面很多人还说自打来到贾府,是贾府公子哥儿把我带坏十倍呢。 薛蟠每次总找焙茗捎话。 然而,这次焙茗听说又要找宝玉出去喝酒唱曲儿,说什么也不干。 这几天他可太谨慎了。 一来,自己有把柄被宝玉抓着,一不听话,宝玉就提什么东府小书房。 二者,宝玉这几天时不时地将开恩放人挂在嘴边,甭提让他有多郁闷。 原先他知道宝玉性子好,有些事儿甚至不提前禀告一声都敢自作主张,哪怕帮着薛蟠来骗宝玉,可如今绝逼不敢了。 别说骗,就是捎话,他都要斟酌再三是什么话,合适与否,否则免谈。 所以焙茗当即拒绝,摆手送客。 “薛大爷要请二爷自己去请,以后这种事儿请不要来找我。” 薛蟠两眼一瞪:“你是他身边第一小厮,我不找你传话找谁?” 焙茗掷地有声地道:“以后传话必须分事儿,像喝酒唱曲儿这样没正经的事儿,还请薛大爷不要连累我。” 这话听着可让薛蟠更不开心了,适才meimei劝他几句倒也罢,连焙茗都是一副嫌弃他的样子,就差说有多远你滚多远。 “焙茗,你丫几个意思?是我薛蟠不配请你们二爷喝酒唱曲儿吗?” 见薛蟠生气了,焙茗又忙陪笑:“薛大爷,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二爷自挨老爷一顿打后,整个人都变了。别说喝酒唱曲儿,我都不知道二爷现在到底喜欢什么,若我贸然前去,少不得又要挨他一顿骂。依我看,薛大爷最好还是消停一阵子。” 薛蟠早就不耐烦了:“你咋那么多废话呢?让你传话又不是干别的。” “我不去。”焙茗依然摇头。 “到底去是不去?”薛蟠脸色一沉,提起拳头就要打。 焙茗确实有点怕薛蟠,一来人家是贾府的亲戚,二来薛蟠这人才是大泼皮,恐怕连倪二、铁头都追不上。 无奈之下,只得勉为其难先答应。 “好好好,不过得与薛大爷说清楚,这是最后一次为你传话。”
“别啰嗦,快去。”薛蟠喝道。 没辙,焙茗只好硬着头皮求见宝玉。 待见着,如实禀明。 宝玉当即怒道:“你是不是傻了?我伤势未愈,岂能喝酒?” 焙茗又只好解释说薛蟠逼他来的,一时情急刚才确实也忘了这一茬儿。 宝玉一脚过去:“滚!” 焙茗磨蹭也不敢走,弱弱地道:“那出去怎么回复薛大爷?” “你自己答应的自己回复,我没这闲工夫理你。” “二爷,我没答应呀,是他提起拳头要揍我,非逼我来的。” 焙茗委屈得快要哭了。 “你没有拳头吗?让你没事儿多练练。” “……”焙茗哭笑不得,即便练了,也不能因为这事儿与人家拼拳头吧? “还站着干嘛?难道要我随你一道出去回复?” 焙茗只好垂头丧气地去了。 说不来非得逼我来,看,碰了一鼻子灰吧?还吃了一脚。 这个薛大傻子! 还以为二爷是从前好性子的二爷呢。 所幸还有一个拒绝薛大傻子的理由:二爷挨打,伤势未愈,不能喝酒。 不然出去还不知怎么回复。 然而,即便找到这个理由,薛蟠听了也不满意,不能喝酒还不能听曲儿吗? 就是不信这个邪。 又喝令焙茗再去请。 假若就这样回去了,那刚才在meimei面前说的那番话,岂不是打他自己的脸?让他姓薛还是姓贾? 可这次焙茗打死也不肯去,被薛蟠逼得实在没辙,便顾不得后果了。 大声嚷道:“二爷要做正经有意义的事儿,不想与薛大爷同流合污了,非得把话挑明,薛大爷才甘心吗?” 薛蟠一下子愣住了,顿了顿:“你再说一遍。” “二爷答应老太太从今往后要做正经有意义的事儿,不想与薛大爷同流合污。”焙茗只得壮胆再说一遍。 “这是你们宝二爷亲口说的吗?” “不,不是……”焙茗虽然着急害怕,但还没失去理智,“可二爷最近所作所为,无不说明这一点,他不想再浑噩下去了。” “意思我浑噩?”薛蟠立马抓住话头。 “……”焙茗发现越描越黑,虽然打心里就是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