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场
瓦萨尔斯往往是潮湿的，沉闷的，令人烦躁的。 有时候，这里的人们能感受到真挚热情的太阳，那么随之而来的便是堆积的垃圾和废弃物变得愈发酸臭腐烂，或是某些可怜的人们因为中暑而失去生命——嘿，我不是开玩笑，这时候可还没出现空调。 不过，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图书馆通过合理的布局与通风设计，再加上旁边便是那一片著名的萨妥库湖，各个因素相互糅合的原因，图书馆内并不会太过燥热。 而且，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图书馆因为藏书体量过于庞大，甚至拥有其他地方所没有的地下图书馆，还有独立的合法酒窖，听说当年消耗了数量可怕的人力物力，但好在......嗯哼，成果不错。 一如既往的装潢，明亮的灯光，似乎熟悉而陌生。 现在是下午，但学生和教职员的数量有增无减。 毕竟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学生中总是有些能在图书馆里泡一天，而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图书馆是没有宵禁的，因此你往往能一大早就在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看见蓬头垢面的学生，一手抓着干瘪面包一手翻书。 在这种历史背景之下，他们往往就是推动某些重大事件或项目发展的主力。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位与众不同的东陆少年正翘着腿，上身斜靠椅背，手中捧着一本由密斯克布索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名为《克乍索通史修集III》的教育课本，正在漫不经心的阅读。 啪。 过了一会，合上书本，轻轻的放在桌上，少年伸了个懒腰。 “瓦萨尔斯真是越来越不适合生活了。” 明参突然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让桌对面的人和桌上的那只鹦鹉听见了。 “你在抱怨么？” 银发的少女无感情的开口，抬头看向明参。 “不，只是有感而发。” 少年轻轻的敲击自己的侧额，把鼻梁上的眼睛摘了下来。 见到他的动作，少女也将手中的书本放下，不忘夹上一条书签。 “有感而发？” 法尔忒妮.卓尔卡知道，每当眼前这个总是阴沉脸的少年将眼镜摘下后，就代表他不会再学习哪怕一分一秒。 虽然下午确实和明参一起学习了克乍索通史，但几乎都是后者在为她解惑回答，指出错误和指导某些知识要点——他上课总是在睡觉，到底是怎么把书看得这么透彻的——这不就成了自己在向他求教么？ 想到这里，少女的脸上不禁闪过一抹绯霞，但很快便消散。 明参稍微坐直了身体，开口道。 “你最近关注报纸么？瓦萨尔斯日报或青松刊？” 法尔忒妮有些疑惑。她摇了摇头，开口道：“怎么了？” “唔，这个么......菲，帮我把那份报纸拿过来——对，就是桌子缘上的青松刊——哦哦，轻点，蠢鸟，别留下嘴印子，那是借阅的。” 明参像以往一样使唤着聒噪的漆黑色史萊姆，突然发觉对面的少女似乎在有些嗔怪的看着自己。 “你对菲好一点——它多可爱，哪里蠢了。” “哪里都很蠢，法尔忒妮，这不单单是源于外表的蠢，还是发自内心的蠢——它上次还把我的柜子翻得乱七八糟——你说对么，菲？” “嘎.....嘎——我是一只小鹦鹉.....嘎！” 菲本来想要习惯性的和明参贫嘴几句，但是身旁还有其他人，只得嘎嘎几声，装傻的吐露一句沙哑的、类似鹦鹉会说的话，这才把那份报纸叼过来。 这份报纸已经是前几天出的了，因此没多少人会借——伙计，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去借前几天的报纸来看吧——明参摊开报纸，最开头便是用大量油墨所印制的浮夸的爆炸形标题框。 大青松街外围管道爆炸，已致死亡十四人，具体原因仍在调查。 以下是冗长而枯燥的报导，大体便是介绍了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嘿，塔楼方面甚至杜撰出了几个围观者——配图则是那个盖子被撑开的下水道口，周围地面上还有几个鼓包，不过似乎有人为爆破的痕迹，应该是塔楼为了不让人发现异常而做的处理。 但是，一般记者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文笔来写报导的，只要是某些机构的工作者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篇出自同行的报告，就连格式规范都严格遵守——故意的？ 明参打了个哈欠，用手指了指这个新闻。食指上满是被摩蹭沾上的黑墨粉尘。 “前几天发生在大青松街外围附近的爆炸，那一次我刚好在附近——嗯，场面挺吓人的——就像烟花一样。” 明参想起了那蔓延的红，开口道。 法尔忒妮看了看报纸，又看了看明参。 “你受伤了？” “没有。” “所以，你为什么说瓦萨尔斯越来越不适合生活了？” “只是有感而发——我说过了。” 明参往后一靠，身体沉在椅背上。 “克乍索的城市工程一向是很先进的，不过管道失修老化也在所难免——唔，你最近出门，还是要离下水道井盖或通水口远一点比较好。” “嗯。” 少女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道。 “谢谢。” 明参看着这张脸，似乎有种在看一尊雕像的错觉——当然，他事先知道法尔忒妮是个沉默寡言、不擅表达感情的孩子，无论怎么样，脸上的表情几乎都不会有变化——不然，他很可能会认为对方被某种超自然的力量给异化成了介于人和石像之间的状态，然后来上几枪，或是捅上那么一拐杖。 简直就是教科书般标准的无口角色啊——没错没错，无口赛高！无口白毛天下第一！——别突然窜出来。 “啊。” 法尔忒妮突然发出一声，嘴巴似乎变成了一个竖直向上的等腰三角，两眼眯成—，眉毛斜着颦了颦。 就连那根总是竖立于银色短发上的呆毛，此时也像一根避雷针一样，直直竖起，甚至还绕了几圈。 “怎么了？” 明参抬了抬眉毛。 “爸爸说，让你今天晚上来我们家一趟。” 法尔忒妮的表情恢复正常，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口：“之前那些革温卡许山脉遗迹的报告已经整理好了。他一直说你可能会感兴趣，就复印了一份，让你今天晚上过来拿。” “革温卡许山脉的遗迹.......都是哪个年代的？” 少年显然对这个事物有所兴趣。他上身微微向前，眼瞳有些扩散，其中好像隐藏某种复杂而神秘的纹符。 “唔，可能是第二年历的纷乱历。不过，因为有关这个年历的资料太少，只能确定似乎是某个祭祀场所。” 纷乱历，是一段漫长而神秘的历史。 纷乱历的下一阶段历史，是各个宗教战争频发的萨雍年历，而那些宗教为了保证自己圣典中的正确，销毁了上一个年代的大部分历史书籍，近乎是完全销毁——因为人们对那段历史几乎是一无所知，故而学术界将那段年代命名为纷乱历。 毕竟，如果不是足够混乱和恐怖、无秩，又怎么会诞生出那么多的怪诞信仰的宗教呢？ 至于那些宗教的名字，嗯......哦哦哦，伙计们，剧透可不好玩......剧透？好吧，要有耐心，朋友们。 打住，到此为止，你不觉得这一章过场扯得有些太冗长了吗——那我们换个话题吧，你听说过——闭嘴——冒险家，乔.威廉姆，四十八岁——给我住口——真是没有幽默感，那就让我们回到正题——你下次还是不要出来了。 “纷乱历？那确实是难确认遗迹的归属和用途。” 明参点了点头。 他曾经对那段历史进行过初步的了解。 “就是因为这样，我和爸爸整理那些材料整理了好久，昨天才整完完毕，然后他就马上说一定要带一份给你。”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拿过来，而是让我今晚去你家拿呢？” 咯噔。 少女正在将书本敲桌对齐的手突然顿了顿，发出来一声不算小声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图书馆中显得尤其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