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突发情况（二）
很多事都难以预料。 即使是如同明参这样古老且睿智的人亦然如此。 根本不需要去推测什么，也无须思考那些司铎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似乎被凯闻巴多秘教团所污染的异变，这个东陆人很清楚原因。 他们是当初到锡比莱家的那一批人。 明参在那个时候，通过莎拉.锡比莱和约翰.锡比莱的血，还有一部分指向‘大父’的祷言辞，设置了一个记录在《西彼恩溃斯抄本》之中的邪恶魔法，那是专门针对异人施加‘污染’的小把戏。 很意外，但也很有趣不是么？ 虽然很不想让教会强势介入大青松街，但让局面混乱一些总是好的，没错，只要一点小小的手段，就可以在圣瓦伦教会与塔楼之间形成难以消释的间隙........东陆人显然有着属于自己的打算。 在塔楼小子浑浑噩噩的离开后，东陆人这样想着，身形融化在了阴影之中，连同那一根银辉色拐杖，还有那一双阴鸷的双眸。 “以伦的名义。” 欧塞纳斯表情肃穆且庄容，他大手一挥，带起雪白衣袖。 周围的凡人都跑得差不多了，但欧塞纳斯所拥有的、怪异结构的耳朵能够清晰的听到，有十分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在靠近，显然是卫兵先生们从那些慌乱出逃的贵族的口中知道了这里面的情况。 这本该是值得欣喜的事，但欧塞纳斯并不这么认为——他是圣瓦伦教会的一名主教，头衔是‘橡木’，好吧，我承认，这是根本无足轻重的小事——每一位圣瓦伦教会的主教都注定是一位‘异人’，而异人是不能够被公布在寻常世人眼中的存在，因为那样会造成许多难以想象的混乱与不可承担的后果。 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扭曲了似的，光线呈现出不自然、甚至是怪诞的扭曲折叠，那几位受到‘污染’异变的司铎身形都变得缓慢了几分，但这并没有阻碍他们的动作。 他们的皮肤变得灰白，但却有扭曲粗硕的赤猩血管在灰白色皮肤之下脉动，不断的鼓起、干瘪，不仅如此，他们的眼珠也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至于瞳孔，则是完全不见了的。 即使是被那些金光所压制，但他们的身形还是在不断的膨大，骨架似乎在以一种十分夸张的速度隆起，灰白色在逐渐被猩红所蔓延。 “虚伪之.......孽......” “死.......伦的.........” 逐渐失去逻辑和语言能力，不如说连身为高级灵长类的智慧和动物的本能都在逐渐丧失。 这就是《西彼恩溃斯抄本》之中那个邪恶魔法的用处，它能够污浊、腐朽受到污染者的灵性与精神。 如果是异人的话，将受到更加剧烈的污染，其自身所处位阶的能力则会被削弱或放大，这是一个概率问题，完全随机。 欧塞纳斯的运气显然不怎么好不是么？ 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我们的龙套先生在这个时候并不是没有能力处理现在的情况，但那指的是灭口——没错，当然，不然你们以为是什么——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一般人见到现在这幅场面，而且他还要防止场面朝着更加糟糕的情况发展。 更何况，他是圣瓦伦教会的异人——不同于掌握着多条途径的银冠教会，圣瓦伦教会的途径只有一条且晋升条件十分独特。 “每一位主教，都至少是一位’奴仆‘，” 漆黑翻腾，暗影律动，在天花板的某条大梁之上重新凝聚出身形，明参蹲伏着，右手握着银辉色的拐杖之上，周围有一汪汪的黑色在缭绕、氤氲，即使是高位阶、与’窥视者‘同一途径的异人恐怕也很难发现他。 蓄着黑色杂乱头发的东陆人低声喃喃，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和旁边不安跑动的老鼠们诉说。 窗外能看见聚集的乌鸦。 窗外能看见垂悬的月亮。 窗外能看见晃动的火光。 黑色的链条在勾勒。 “很少有人知道圣瓦伦教会掌握途径序列的详细情况，不过，真是凑巧，我并不属于他们之列。” 明参并没有打算下去帮助对方的意思。 他已经想好，要怎么在这场喜剧之中为教会与塔楼留下一份礼物——真是位慷慨大方的年轻人。 “但，我还是觉得奇怪，” “非常奇怪——我知道你在通过这些脏兮兮的啮齿类动物偷听，所以我告诉你，这并非是神经质的自言自语，而是单方面的沟通，臭鹦鹉，不要想着在之后能用这件事来调侃我，” “不要擅自行动，我让那个金毛的塔楼守望去找你，他负责把洛茜西带去给威容，而你......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该做什么对么？” 叽叽叽。 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鼠类们的轻言轻语。 “不用管我——放心，放心，我会注意的，不要来找我，把法尔忒妮带回去，我之后会清除她的记忆，所以你可以在她面前施展你身为‘不定性粘体’的能力，但是，但是——别被发现了。” 找了个合适角度坐下，明参继续低声说道， “我清楚设置的小戏法会爆发，会给教会造成麻烦，很大的麻烦，” 轻揉侧额，明参接着道， “根据《西彼恩溃斯抄本》的记载，那些司铎应该已经算是被‘祭献’给‘大父’的，那么基本可以肯定，他们的理智在现在应该是消失了的，但——” “为什么是现在？” 根据书上的记载，变成这种情况的时间节点最快也要在半个月以后。虽然可以被提前引爆但........ 等等，提前？ 除了自己之外，能够知道这些和凯闻巴多秘教团相关邪异仪式的显然是凯闻巴多秘教团里的人，在《西彼恩溃斯抄本》中有记载，卑卡布尼人，尤其是成为了异人的卑卡布尼人，对于一切沾染‘大父’气息的事物都会有着天生的敏感。 如果在刚刚逃跑的贵族之中有卑卡布尼人，他刚好是凯闻巴多秘教团这个秘密结社的一员，感知到几位司铎身上的‘影响’后通过某些方式让它提前生效.......啧，回去得把《西彼恩溃斯抄本》看完才行。 不同于种族特征显著的蒂铎尔人，卑卡布尼人的相貌很容易被周围环境所影响，这得益于卑劣种族的超强适应性和邪恶‘灵性’的特性。 眼瞳之中漆黑翻涌，眼眶周围血管膨大而扭曲，一道道不符合任何常理定律、能够令任何一个正常人心梗发噎的场面在他眼中呈现。 思绪纷呈之间，明参开启了通灵视觉，这让他能够看到不同于现实的存在，包括灵性的残留或象征，还有‘联系’的构结。 破碎的几何，苍白的悸动，在那一层层虚假的混乱叠加之中，深色的猩红吹奏悠扬的音色，渗透着，腐败着。 这是正常的。属于‘灰’与‘红’之间的碰撞导致灵性的交汇与对立，根本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没有‘联系’的痕迹，这只代表一件事——被人有意的清除了。 有人在搞鬼。 “银冠教会的美德骑士？” 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但明参马上就将其否定。因为银冠教会的教义和理念不会允许拉斯尔的信徒做出明显违背道德与法律的行为，而美德骑士更是其中的狂信者，几乎不可能沾染上邪恶力量。 正因为如此，邪恶堕落的卑卡布尼人，还有落后粗鲁、野蛮肮脏得仿佛野兽的蒂铎尔人，都是不能加入银冠教会的——他们甚至不被允许信仰那位号称公平正直的拉斯尔，否则将会遭受难以想象的屠戮——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什么人会去在乎不属于自己种族的存在，因为那是代表不同血液的对立，所谓人权和○○正确不过是一群满足自我陶醉的利己主义者编织的谎言。 说起来，那个美德骑士现在在哪？ 嗤！ 愈发艰难的行动似乎让几位被污染的司铎变得有些烦躁——尽管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才会有的情绪——其中一个居然扯下自己的手臂挥舞着，血液溅到了主教的身上。 欧塞纳斯根本没打算闪避，他的神色很严肃。 他同样在疑惑。 为什么会这么轻松？ 虽然身为圣瓦伦教会到主教，他已经很少亲自处理，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很清楚自己属下几个司铎的序列，尤其是今天带过来的几位高级司铎，他们只比自己低了一个序列，是属于‘恶性怪胎’位阶的异人，只要一拥而上，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为什么他们.......不，是‘它们’......为什么不行动？ 虽然自己通过一些手段将其限制，但欧赛纳斯自己十分清楚，‘奴仆’的限制能力并不强。 “该开始了，” 明参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倚靠——他真的有些太慵懒了——看着眼下的闹剧，“真想快点开口塔楼和教会发现这里情况之后的反应，” “那个’窥视者‘好像说，这个家伙叫做欧塞纳斯，登罗.A.欧塞纳斯。” 我们亲爱的主角先生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了自己那一本拥有铜锈蜷曲触须的本子，在上面书写。 ‘登罗.A.欧塞纳斯与克制之间的联系’ 划掉。 ‘登罗.A.欧塞纳斯与清醒之间的联系’ 划掉。 笔锋轻落后提起，伴随着代表删减的横线被书写，东陆人听见下方传来一声怪异的吼叫，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毛骨悚然和寒冷，右腿的触感在逐渐减缓，就好像是那里的血液被抽走了似的——如果他的体内还流着血液的话。 这是’剔删‘带来的影响，虽然只是暂时性的‘剔删’，但对于东陆人而言还是产生了不好的后果。 但这一切都是需要的，并不是什么无用的事不是么？ “接下来，” 明参收起本子，身形有些凝滞，不过还算得上灵活。 “就让我稍微欣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