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仅存意志

    看见眼前的纯白立方体，白道安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紧接着，白道安忽然感到一阵奇怪的头疼，然后便莫名地失去了意识。

    在这之后的事情，白道安便没有什么印象了。

    [系统成功接管！开始载入安保AI]

    [成功载入AI：清除者。]

    [传入基础参数：（目标：local_id::id_name(“maxingwen“)）]

    [要求：不择一切手段清除入侵者]

    ——00：33

    何光佑左顾右盼，汗水从脸颊两侧不断滴落。握枪的手也开始颤抖，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陷入这样的情况，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团队的主心骨——白道安成为了他们要保护与拯救的对象。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在任务中无所适从，以往这个时候，白道安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才能改变局势，或者在最危急的关头现身，身上的黑色风衣化作一袭旋风，将一切敌人粉碎。

    那个时候，团队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信心，相信他们能拿下每一个任务——无论多么艰难。

    若要形容，就是一种充实感，一种在靶场中射击的枪手忽然就到了战场上的感觉。

    噪音愈来愈大，直至几乎要把耳膜刺破。

    [命令：move。目标：最近的管理员权限实体]

    黑色旋风如期而至，但不是以他想象的方向出现。

    那是白道安！何光佑终于反应过来，随即就是如坠深海，失去意识。

    白道安按住何光佑的头，发动指令：

    “命令：destory。目标：接触的管理员权限实体。”

    空中的警告标识显示：[错误：目标无法解码！]

    白道安的AI模块将这条警告发送给了服务器后台，后台很快传回解决方案：

    【00：34：21_server_锁定感官反馈与接受即可，下一步找到马兴文并执行锁定】

    白道安毫无犹豫地将两个已被锁定感官反馈与接受，并表现出昏迷的人拖在双手，大步走入墙中。

    迎面就是马兴文惊愕的表情。“白道安？你怎么在这？”

    白道安没有回答。

    马兴文立即反应过来：系统接管！

    他立即起身准备战斗，但没想到对方说：

    “马……兴文。你不是在那里死了吗。”

    马兴文更加惊愕：“你……想起什么了？”

    “不对，这里……这里不是现实……你死了，又出现了……所以是在虚拟世界中。”

    马兴文燃起希望：“这里是一个按照你的记忆构建的虚拟世界！理想国的目的是困住你，然后再在这里训练你，成为一个独立于系统之外的杀手！白道安，你想起来了吗？”

    白道安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他的表情变得严肃，“看来你是系统生成的安保。”

    他毫不犹豫启动控制台，发动命令：“命令：lock。目标：接触管理员权限实体的反馈与接受模块。”

    马兴文大惊，只能输入：“命令：stop。目标：一切以自身为目标的命令。”

    邰子轩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马队，还差一个模块没解算完。”

    马兴文深知，一场真正的恶战才刚开始。

    马兴文强作镇定：“白道安，你怎么了？”

    “你应该早就死了——但是又好像——系统安保不会这么智能。”白道安眼神变得迷茫，“我不明白……难道我是虚拟的？”

    马兴文知道，白道安此时陷入了一种赛博潜入者的常见病症：认知混乱症。长期频繁地进行潜入就很有可能导致这种心理疾病，表现出来是对自己和周围的认知混乱，难以区分虚拟和现实，严重者甚至会导致精神分裂。

    “白道安，听我说。相信我，你是活生生的人，我也是，第3小队的每一个队员都是。我们是来救你的。不管你之前看到了什么，任务过程中经历了什么，那些都是系统的诡计。”

    白道安与他对视，似乎想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什么：“你……”

    但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奇怪：“方案A失败，系统再次接管。”

    马兴文总算搞清情况了。白道安的意识权限已经被系统完全掌握，里面被强行加载了一个AI模块，在需要时系统即可随时接管。

    看着白道安的手臂开始泛起代表lock命令的绿光，马兴文紧张到极点：“还没解算完吗？”

    邰子轩此时已是汗如雨下：“最后一层加密很强，还在强解！”

    白道安已经冲到了马兴文面前，两手作爪形，幽绿色的火焰附着在双手上。那是附加lock命令的攻击，而且属于触发式攻击，当接触后才生效。

    作为作战人员的基础知识中，有一条便是：接触式目标是锁定程度最高的命令。

    因此在潜入者作战基础课上，第一件事就是教学在何种距离上使用何种目标参数。在足够近的距离上，使用接触式触发命令，一旦触碰到目标，基本意味着完全锁定，就是红色级别的中止命令【stop（red）】也无法中止命令的触发。

    况且对方本来就是系统AI，权限很高，命令一旦送入系统就会优先匹配，查找完毕后也会优先执行。

    “滴”

    一声并不悦耳的电子合成声响起，马兴文和邰子轩如听。在一阵机械传动声中，大门被成功解锁。邰子轩率先推开厚重的大门，马兴文面朝白道安后仰并随之急速后退，与邰子轩一同冲入机房。

    马兴文的战略很简单：要用系统打败系统。

    机房里有一座可以控制这个虚拟世界的控制台，如果成功掌握控制台，就能调用系统资源攻击，为了不引起服务器崩溃，系统AI一定会就此收手。

    马兴文和邰子轩对视一瞬，双方便定好了战术。马兴文主动停住，似乎放弃了抵抗，在等待白道安靠近。而邰子轩继续向闪烁着无数蓝色和红色光斑的服务器机房的深处奔去。

    预想的白道安没有出现，这相当超出马兴文的预期。马兴文依靠自己被命令强化过的身体轻巧地跳上两米半高的机柜。他的目光四处游走，搜寻着莫名消失的白道安。

    “找到了！”邰子轩欣喜地呼喊。马兴文顺着声音的方向翻身而下，看见狭长通道尽头的一台奇怪立方体形状机器的前方的邰子轩。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疾呼出口：

    “快躲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一双充满耀眼绿焰的手从立方体中猛然探出，将邰子轩环绕在其中，形成了一个绿色的茧。

    “命令：destory。目标：邰子轩”

    “命令：add。传入参数：内存25.0Gb，cpu超频9.0GHz，浮点理论算力分配X0.0008。”

    “设置权限：控制台级（本地最高）”

    绿焰很快转为鲜血般的红色，光芒几乎将整个机房淹没。

    马兴文的视野中，一个弹窗弹出：“下一个，就是你”

    红色的烈焰开始焚烧着它接触的一切，马兴文再也无法让自己冷静。

    一切都已经向着自己从前不敢想的方向运行了。为了救队长，第三小队的所有剩下的队员在黑网吧进行潜入，此时，局面已经变成了要救的对象——白道安被系统控制，队里的技术骨干邰子轩被红色命令destory吞噬。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马兴文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无法做到想白道安一样，在无论多么危急的时刻都能冷静下来，将一切任务中的情绪留到任务结束。

    他太意气用事，这也是为什么作为拥有队长级实力的他一直当不了队长。

    这是他的第一次独立指挥的任务，一次没有经过总部允许的援救。或许将以小队全灭告终。

    红色的烈焰逐渐消失，一切在短短四五秒内结束。马兴文手足无措，甚至不敢去仔细看命令执行的现场。

    白道安看着眼前已经变成尸体的邰子轩，忽然宕机般地站在原地。他的嘴里喃喃道：“他……是谁”

    “我不记得了”白道安自答。

    他转过头，泛红的瞳孔射出诡异的光芒。“障碍已清除。修改任务内容，变更后任务为：击杀马兴文”

    “命令：move。目标：马兴文”

    直到此刻，马兴文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他之前会在这里探测到控制台。实际上，这里的控制台根本不存在。

    真正的控制台，此刻就在白道安的身体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系统将控制台完成了转移，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这是系统将他们引到这里的阴谋。

    那个曾经他能放心交付后背的身影，此刻出现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