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家小宴

    日落西山，微风徐徐。天边云海十里，都被夕阳染成了桃花色，宛如少女的水袖霓裳。御花园里假山流水，梅兰盛放，轻轻一嗅便是满腹花香。

    今日是皇家小宴，为的是给二皇子慕容远接风洗尘。御花园里早就备好了红烛灯火，此时都点起来照的整个御花园如同白昼。烛芯里灌的都是沉香屑，风吹过空气里浓香馥郁，甚是醉人。

    主座上帝后自不必说，皇上左侧依次是柳妃，二皇子慕容远，长公主慕容锦。慕容远和慕容锦皆是柳妃所出，柳妃乃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妃，十几年盛宠不衰，如今子女都到了婚嫁之年，堂堂明月国一国之君身畔依旧只一后一妃，这般钟情令人动容。而右侧则是东宫太子，慕容洵。有人盛宠不衰自然就有人备受冷落，皇后姜妙容不得恩宠，仅有他这一个儿子，自然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幸好姜后有娘家在朝中的势力撑腰，太子慕容洵又争气，文韬武略无不出色，甚得君心，是以就算柳妃宠绝后宫，姜后的中宫主位却是无可撼动。

    另外，一些外戚近臣也都受邀前来，独孤云里和沈寒烟赫然在列。

    既是给二皇子洗尘，今日的主角自然也是一路风尘仆仆的慕容远了。他已经净身换衣，收拾的清爽妥帖，活脱脱的英俊少年郎。只是常年驻守在外，不受拘束，眉宇间一抹桀骜不驯不容忽视，比起太子慕容洵不动声色的沉静，他就显得有些稚气。大臣们轮番夸赞敬酒，他也是兴致缺缺，敷衍应对。

    柳妃看着想要提醒，但是母子分隔两地数载，好不容易才能团聚，又实在不愿破坏这一刻重逢的美好。罢了，争不过皇位能做个逍遥王爷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也是好的。她的儿子性格耿直，根本不是那深不可测的太子的对手，硬要与他为敌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她这一生荣华富贵几十载，夫君宠爱，儿女双全，该知足了。

    慕容远原以为在接风宴上便能见到风清清，不曾想他离开数年，朝堂之上已是风云变色。昔日的相府千金如今只是个平民丫头，自然也不可能坐在这里给他接风洗尘了。可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在她家中突遭变故，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他不但没能给予任何帮助，甚至没能陪在她身边。

    不过没关系，他回来了。已经错过的时光他无法弥补，将要到来的岁月他一定奉陪。

    家宴不比国宴，没那么正式。酒过三巡，底下坐着的大臣们也都渐渐放开了。席间有歌舞助兴，领舞的女子素衣墨发，身披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动，脚尖步步生莲花。如此良辰美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曲舞毕，将席间的气氛推到高潮。

    “远儿，你在边关多年，甚是辛苦，母后知道你今日回朝，特意命歌舞坊给你排的这一曲歌舞，你可还喜欢？”说话的却是皇后。

    柳妃听着在一旁暗自皱眉，这话问的刁钻的很，若说不喜欢，是当面忤了皇后的好意，若说喜欢，一个常年在外镇守边关的皇子一回来便沉溺歌舞，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轻浮。

    “儿臣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实在是不通风雅。但是母后这样记挂着儿臣，儿臣感激不尽。”

    见儿子回答的得体，柳妃也略略放心。

    “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没有成家，这领舞的女孩子就赐给你做侍妾吧。”

    慕容远闻言蹙眉，刚要出声拒绝，柳妃连忙给他递眼色，示意他接受便是，慕容远斟酌片刻，回道：“夫妻有别，长幼有序，据我所知皇兄也尚未成家，府中无人服侍，不如将此女献给皇兄，也算我做臣弟的一点心意。”

    众人望向太子，他仍是自顾自地饮着酒，一派怡然自得，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也只是微微扯动嘴角，“恭敬不如从命。”

    皇后听了登时气急，却也无可奈何。她的儿子是她仅剩的骄傲，也从未叫她失望。只是有些时候这个儿子却无端叫她害怕，大抵不受自己掌控的东西，总是叫人害怕。

    沈寒烟整个宴席都未曾饮过一口酒，只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直到喉间传来久违的辛辣，才如梦初醒。他那么绝情，她还不肯死心，寒依突然觉得四肢发软，无能为力。

    “你现在不宜饮酒，怎么忘了？”独孤云里兀自将她面前的酒杯拿过，另外给她添了一杯茶水。只是这般体贴的画面落在慕容锦的眼里，又是微微刺心。

    这世间除非两情相悦且长相厮守，其他任何一种感情的牵绊，皆是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