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谢家婆子，整活儿了
我知道，事情可能不对劲了，只不过，这堰塘能有什么问题？ 仔仔细细的扫过一遍堰塘，荷叶翠绿，荷花洁白。 明明阳光很大，先前走在村路上都觉得格外炎热，现在却凉悠悠的，不过，这凉意不是浸人心脾，而是让人手脚发冷。 很多地方都会让人手脚发冷，譬如年份太久的医院，楼道里随时就阴森森的。 常年无人居住的旧楼，一眼看上去，就会让人心中不适。 其实，以前别人说这些我都不大信，现在我很清楚这是阴气和怨气…… 这里的阴气怨气，比不上座山沟村强烈，可在炎炎烈日之下，就显得很古怪了。 看了几分钟，我总算发现哪儿不对劲。 一簇荷叶，要比其它的稍微高挑一些，顶端的叶片更绿，绿得有些发黑，从旁生出的一朵荷花更白，白的像是死人的皮肤…… 一抹白，忽的一下跳入了我眼中。 我视线快速下移，瞧见了水面上半浮着一节藕，像是人小臂长短。 突的一下，我觉得心头恶寒。 那哪儿是什么藕，就是一只人的小臂！ 这堰塘里，居然有个死人！ “看见了？”谢婆婆幽幽道。 “怎么会有个死人……”我很想挪开视线。 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不住去看，身上不停的起白毛汗。 “村里一个瓦工的婆娘，怀孕八个月了，自杀的。” 谢婆婆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村里有个瓦工，叫做谢大顶，平时人老老实实的，在镇上和县城里贴瓷砖，抹泥灰，收入稳定，两口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可不知道谢大顶上哪儿染了个赌博的习惯，还不是跟人赌，就是拿着手机成天打牌。 最开始他逢人就显摆，今天赢了几百，几千块。 可一夜之间，就输进去十万，两口子这些年的积蓄，全没了。 他不甘心，又不知道上哪儿借了十几万，还是输的精光。 要债的上门，闹得村里沸沸扬扬。 他媳妇何兰兰，问娘家的人凑钱，帮他把赌债还了。 本以为谢大顶就能安安分分好好过日子了。 结果他鬼迷心窍，又去赌，这一下输的更多。 要债的人直接住进了他家里，要么还钱，要么吃喝拉撒都在他家。 何兰兰活不下去了，大着肚子跳进了堰塘里，一尸两命。 谢大顶知道这消息就发了疯，拿着刀冲着那些要债的乱砍，把那群人也吓出个好歹，之后要债的全跑了，可这一家人也完了，家破人亡。” 语罢，谢婆婆又叹了口气。 我心里都觉得堵得慌，半晌，才稍稍好一些。 我问谢婆婆，是要将何兰兰的尸体从堰塘里弄回去吗？ 谢婆婆点点头，她告诉我，不但得弄回去，还得让她接生，才能让人入土为安。 否则一尸两命的母子尸，会在特定的时间诈尸成煞。 诈尸会生尸绒，长白绒还好，一旦生了黑，那这事儿她就管不起了，到时候何兰兰天天找替死鬼，这堰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上一次，爷爷其实提过，张琳华之所以那么凶，就是肚子里有个无名无姓的魂儿。 定了定神，我告诉谢婆婆，虽然我不太懂她这一行的规矩，但我能做好我分内的事情，问她要将何兰兰尸身送去哪儿？是送回她家，还是谢大顶家里？ 谢婆婆笑了笑，说：“九天，你想把尸体弄出来？” 我点点头，说她带我来，不就是要做这事儿吗？ 谢婆婆摇头，说：“是要你送何兰兰回家，不过，你没办法将她从水里弄出来，你不是这块料。” 我皱眉，脸色极为不解。 谢婆婆这话说的好像自相矛盾。 既然让我送尸体，又说我没办法，不是这块料？ “咱们先回去，等晚上，你就明白了。”谢婆婆说的云里雾里。 我们回了谢婆婆家。 院里头安安静静的，三轮车停在一口井旁，竹背篓挂在车把上。 我没瞧见爷爷的人。 谢婆婆给我弄了些吃的，有米饭，还有清炒藕片。 瞧见藕片，我就联想到堰塘里那节死人手，胃里头翻江倒海。 我尽量忍住这情绪，说去喊爷爷一起吃。 谢婆婆却说，让我不用去喊了，我爷爷已经走了。 我愣了一下，说：“谢婆婆，我怎么没听明白？走去哪儿了？” 谢婆婆才告诉我，我爷爷将村里的事情都和她说了，他要去找一个人，那人曾经指点了座山沟村的人迁移村子，或许能帮我把生辰八字和断头崖分开。 而我爷爷自己没有那人的线索，需要找别的人打听，就不方便带我去。 因此，他就将我留在这里，让我这段时间在谢家村好好学手艺，他教我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把眼前的琢磨好，足够成为一个在阴冥之间开路的鬼婆子了。 语罢，谢婆婆拍拍我肩膀，说：“九天，你爷爷不带上你，是为了保护你，命这东西，婆婆知道，有的人生来命硬，有的人命薄，以前很多东西不能把你怎么样，可现在这命变了，就得处处小心。” 我低下头，说不出来话…… 站了好半晌，我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只不过，我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扒拉了两口米饭就饱了，怔怔的看着自己手背出神。 我想，爷爷应该不会去太久吧。 无头鬼的事情，他也还没和我说。 想到这里，我缓过来了些。 爷爷肯定不会去太久，不然的话，万一无头鬼的事情完不成，它有什么意见呢？ 背鬼图就在我手背上，到时候更容易出事儿！ 这想法让我心里笃定了不少，脸色都好起来了。 饭菜虽然凉了，但我胃口反倒是有了，吃不饱没力气，怎么把尸体扛起来？ 很快吃完了东西，我自个儿收拾碗筷，没让谢婆婆来拾掇。 接着，我拿出来爷爷给我那本册子，低头翻看。 前头三段咒法，我之前就背下来了，温故一眼，内容依旧记得清楚。 我去翻看后边儿，得记下来鬼婆子其余东西怎么用。 留在谢婆婆家里，我得能做好事儿，不能让爷爷失望！ 一来二去，天渐渐入暮。 咚咚咚，重重的敲门声传来，浑厚的嗡声响起：“谢家婆子，整活儿了！” 我被吓了一跳，合上了册子，看向了院门处。 谢婆婆眼前骤然一亮，她告诉我，能捞人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