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要做野地的孩子
欧阳若淋几经辗转,火车汽车的连捣几回,当面前出现一个灰秃秃的小村落时,她才终于笑出声来。这么些年了,万里无云就像一条毒蛇,缠绕着她让她日夜不得安宁。 她就是要任性地做一回野地的孩子,看谁能拿她怎样! 不久之后,早先联系好的房东老婆婆殷勤的迎上来,一边对欧阳若淋嘘寒问暖一边引着欧阳若淋往她家的土楼走去。欧阳若淋一直笑着,面上的笑是从未有过的真诚。 “欧阳小姐,席先生早交代好了,你在这儿只管安安心心地住着,一切起居自有老婆子我来照应。”进了那土楼,老婆婆把欧阳若淋带到土楼后的一座阁楼,然后就知情知趣地退了出去。 欧阳若淋现在是席氏出版的当红作家,席氏几乎是将她视为佛爷般贡奉的。她觉得,自己为席氏赚了那么多钱,怎么享受席氏的福利都不为过。所以,对于席总的安排她并不意外,也欣然接受。 她对房东婆婆点点头,一头扑在那张简朴至极的床上。一路的旅途劳顿让她的困倦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就睡得香甜。 迷迷糊糊间,手机尖锐的铃声在乡村安静的夜间炸响,把欧阳若淋整个人吓得一激灵,摸索了好一阵之后才将它搁到耳边。 “我是欧阳若淋?你哪位?” “哟嗬,欧阳若淋大作家,你不是说要逃亡么?怎么滴还敢接这电话啊!这万一要是你那无良前夫打来的电话,人家随便侦察一下你的行踪不就泄露了?” 那头一阵接一阵的调侃,让欧阳若淋慢慢醒过神来。 “你是席总?” “不是我难道还是鬼不成?!你个小没良心的!到地头了也不言语一声,还非得等我给你请安了?” “咳咳!席总,我很累了,心力狡瘁的那种累,有什么话我希望您赶紧一气儿说完。” “哟哟哟!还来气了是吧?真是个过河拆桥的狠毒女人!我说欧阳若淋,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改,不然哪个男人受得住你?” “席总,您要是受不了我,麻烦挂电话,我从没求着您忍受我。” 欧阳若淋用着一惯淡漠如水的声音表明事实。可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把欧阳若淋这淡漠的声音当一回事,哇啦哇啦地就开嚷了,“是是是,你从没求着我忍受你,是我没长眼,非巴巴的拿自己的热脸来贴你的冷屁股行了吧!姑奶奶,你可别给我一到那边就玩失踪啊,我们说好的,一个月你一定得给我一本书啊!不然我们出版社就得开天窗了啊!” “席总,你也知道我最近的心情,一个月一本你不觉得强人所难了些么?” “切~说那些,你欧阳若淋出马一个顶俩!总之我不管,你如果不给我稿子,我就闹到你不得安宁!” “席总,你们席家出版社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作家,你非盯着我算怎么回事!” “我席氏出版作家是多,可读者只认准你欧阳若淋啊!欧阳若淋出品,就等于销量!我席郎可是做生意的,既然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没道理不物尽其用嘛。” “席郎,你真是个jian商!你爸还真有先见之明,提前就给你起了个狼的名号,再合适不过了!” “哈哈哈,过奖过奖,无jian哪得商嘛。” “没事儿挂了吧,我真的很累,没心情也没有义务陪聊。” “知道了知道了!噢对了,你明天哪儿也别去,我明天会让人送一只新手机过来,这只手机你近期内是别想用了。你那前夫可不是吃素的,你这一走,他都快把A城翻个底朝天了!” “嗯,我明白。明天我会在家里面等你的人过来。”说完欧阳若淋咔一声挂断电话。可一想起席郎说的话,欧阳若淋却久久无法平静,辗转难眠。索性披衣而起,悄没声息地下了楼,摸黑出门。 野地里一阵狂风袭来,卷起一地沙石泥土,披头盖脸地打在欧阳若淋的身上。欧阳若淋凄然一笑,也不闪躲,就连风沙也笑她,此番狼狈模样! 苍茫的夜幕下,这般的寒风萧瑟。欧阳若淋如今孤身一人,细细思量,忽而恨极万里无云的狠,忽而又念极席郎的无耻,这两个男人的种种如跑马灯般在她脑子里翻滚,竟让她又哭又笑起来。 万里无云固然狠,席郎却未必比他更好。他们一个是烧杀抢掠的强盗,一个则是趁火打劫的小人。这一生,竟让她连续遇上这么两个虎狼般的男人,是冤孽还是命比纸薄,如今她竟觉得恍如昨日,难以述说。 欧阳若淋站在风沙里,用力地去回想。她是怎么的就一头撞到了万里无云的怀里,又是怎么的一不小心落在了席郎的手里。 当她还是一个刚踏入社会的新人时,万里无云如天神般降临,说他注意她已经很久了,问欧阳若淋可不可以和他结婚。 那时的她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啊,暗暗想着,这个天神般的男人该是对自己多么痴心,才会在见面第一次的时候就向她提出了结婚的要求啊。为了满足她那微不足道的虚荣心,她还小小的傲骄了一把,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向她求婚,向全世界宣告他是多少的珍惜她爱她…… 可不过短短一年,当年那个斯文有礼深情拳遣的男人就撕去了虚伪的外衣,狠狠地给了她一闷棍。 当她清醒过来,半死心半绝望地成为一个失婚女人时,席郎则如狡猾的狼般步步为营,直到两手紧紧捏住她的软肋,才提拎着她向左前进向右前进,虽然现在外面神秘女作家欧阳若淋的名声如日中天,可在这个前进的过程中,她却累得像条狗似的,从没有得到过谁的一次关心和爱护。 而今万里无云一出现,席郎便迫不及待的压榨着她,美其名曰等价交换! 欧阳若淋甩甩头,甩掉一头一脸的尘土。 土楼的门在欧阳若淋的身后‘嘎吱’一声响,房东婆婆探出头来东张西望,试探地冲着漆黑的野地召唤,“欧阳小姐?欧阳小姐?” 欧阳若淋清咳一声,扬了扬唇回应她,“房东太太,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