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欧阳若淋一怔，继而眼眶湿润了大半。她是个孤儿，自成年以来，再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温暖，没想到这种温暖会来自一个和她才相识不到一天的房东婆婆。 房东婆婆噢了一声，这才提着油灯寻着声音向欧阳若淋走来。临到近前，将头上包着的一张厚厚的棉布解下，兜头就盖住了欧阳若淋的头脸，只余下两只漆黑发亮的眸子。 “欧阳小姐，咱们这地儿风沙大着呢，以后啊出门可都得注意着点，这万一要是风沙迷了眼，可得花不少钱上城里看眼睛呢！” 房东婆婆眯了眼直笑，憨厚可拘，又带着心疼，“我就说嘛，这么大的风沙铁定得迷了眼！别哭孩子，跟婆婆回去，婆婆用清水给你洗洗。” 欧阳若淋重重一点头，紧紧抓住头上的棉布与房东婆婆一道回了小土楼。 回到房东婆婆的房里，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话，任凭她那粗糙的手一下下抚上自己的眼角眉稍，欧阳若淋闭上了眼睛，从没有一刻让她的心如此平静安宁过。 房东婆婆一边给欧阳若淋做着清理工作，一边闲聊，“欧阳小姐是哪儿人呐？看着你这细皮嫩rou的，该是呆惯了大城市的吧？” 欧阳若淋微微笑了，“婆婆，我家在A城，你叫我欧阳就行。” “哦，A城呀，真是个好地方呀。我家的儿子女儿也都在A城打工呢，哎，还是别说他们了，说到他们就伤心。” “婆婆，他们怎么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呐，都不愿意陪老人在乡下呆着，成天都念着城市里的灯红酒绿花天酒地！难得欧阳小姐这么年轻还愿意来我们这乡下呆着，可比我那一对儿女强多了！” “婆婆，你叫我若淋就可以了，欧阳小姐欧阳小姐的，都叫生份了。对了，若淋就是好像淋了雨的那个意思。你家的儿子和女儿也是为了生活，毕竟城市里来钱的地方多，现在做什么都离不了钱不是。以后呀有我天天陪着，你就不寂寞了。” “是是是，以后有了若淋的陪伴，老婆子我就开心了。好了，弄好了，这天寒地冻的，我去给你弄碗红枣水喝，喝了睡个安稳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 欧阳若淋乖乖坐好，微笑应是。 果然如房东婆婆所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水喝下去后她得到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房东婆婆说风沙刮了大半个月了，今天终于放了晴，难得的风和日丽，可以拿了被褥出来晒晒，去去这半冬积攒下来的霉味。 欧阳若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也屁癫屁癫地回房，抽了床上的褥子棉絮，本想着也拿出去晒了，结果抱了个满怀愣是没把俩厚实的被褥抱起来，就跟个咬自个儿尾巴的狗狗般顾自在那儿百般尝试着。 “哎哟我的若淋丫头喂！你得一床一床的拿，一口气哪吃得成个大胖子不是！来来来，婆婆给你拿一床。”房东婆婆已经晒好了被褥回来，正往欧阳若淋的小阁楼赶，刚巧就看到了欧阳若淋的糗样。 欧阳若淋学着房东婆婆的动作有板有眼的晒好被褥，又退开几步观摩了一会儿自己的劳动成果，尔后裂开嘴冲着房东婆婆笑。 房东婆婆cao起墙脚一根竹棍，‘啪啪’就朝晾好的被褥上一阵猛拍。这一阵猛拍，被褥里一冬积累下来的灰尘渣滓都争先恐后飞出来。 欧阳若淋正裂着嘴笑，那些灰尘渣滓就撒了欢地往她身上脸上扑去。 吃了一嘴灰，欧阳若淋赶紧捂嘴掩身遁逃，蹲在墙根咳嗽良久。房东婆婆一怔，又露出她那憨态可拘的笑，“若淋丫头啊，快回屋去拿帕子沾了水捂一下口鼻！” 婆婆一边将欧阳若淋往屋子里推一边自责道，“你瞧老婆子我，都忘了先给你提个醒了，这被褥晒的时候得不时的拍打拍打，这样晒出来的被褥才能蓬松，盖在身上也特别暖和，深呼吸时还能闻到一股太阳的味道，不信晚上你试试。” 欧阳若淋一边应着‘好’一边咳嗽着回房，按照房东婆婆的说法做了，果然就好了很多。顺手拿过桌上的镜子一照，鼻孔嘴巴黑糊糊的一片，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看着自己这一身灰溜溜的形象，欧阳若淋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这么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如果让那些读者们看见了，大概他们心目中知性优雅的欧阳若淋形象会倾刻间颠覆！ 欧阳若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房东婆这时又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汤站在她的房门口，看她笑得这么夸张，也跟着憨厚的直乐呵，“若淋丫头，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看把你乐得！” 欧阳若淋一边捂住笑得发疼的肚子，一边忍住笑，“没……没事，就是觉得我现在这模样挺喜庆的，看着看着就乐成这样了。” 房东婆婆放下汤碗，催促，“快别笑，这也值得你笑成那样么。你是没看婆婆我农忙赶活计的时候，可比你现在这模样难看多了！来来来，这是我新做的老面疙瘩汤，不知道你们城里人吃不吃得惯这个，我老婆子一辈子也没去过城里，不知道城里人早上都吃些什么，你就先将就着，趁热吃吧。” 欧阳若淋接过汤碗和筷子，没几口就吃了个底朝天，还不忘学着西部汉子那般豪爽地一照碗底，一手在嘴上痛快一抹，嘿嘿地傻笑，“真好吃，婆婆我还要。” “哎哎哎，你慢点儿吃，婆婆这儿山珍海味没有，老面疙瘩多的是，这就给你盛去，等着啊！” 房东婆婆见欧阳若淋如此赏脸，眉开眼笑地接过碗走了。等把第二碗疙瘩汤又吃了个底朝天，欧阳若淋才打了个重重的饱嗝，舔舔嘴，心满意足的笑了。 “瞧你这孩子，不就是几碗疙瘩汤吗，也能把你馋成这样！”房东婆婆絮絮叨叨地接过碗，摇着头出去。 欧阳若淋但笑不语。房东婆婆怎么会懂得她此刻的心情，这是家的温暖，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家的味道，是用言语无法表达出来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