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诗名

    “陈秋梦来了！”

    “陈秋梦？是那个‘举杯痛饮千秋梦，盈手虚托万古天’的陈秋梦么？”

    “正是！除了那个陈秋梦，世界上哪还有人敢叫陈秋梦？”

    世界上哪还有人敢叫陈秋梦？

    这话显然夸张了，但从中也能看出来，此时此刻，人们听到陈秋梦三个字时，想到的，只会是那个男人。

    此时闻言，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向楼梯口，期待着来人。

    宴会的主人快步走过去，刚刚拱起手，陈秋梦就上来了。

    见到来人，主人眼前一亮，赞叹道：“先前，我听说，‘梦庵公子’不仅诗词写得好，就连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实在是难以相信——毕竟，这个世界上，哪有那样的完人？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是我井底之蛙了。”

    这里的“人品”，指的是仪表，也就是样貌。

    不得不说，陈秋梦的仪表，真是一等一的，剑眉星目，温润如玉，是个让人见之则喜的翩翩佳公子。

    此时，陈秋梦闻言，连忙拱手道：“过誉了，过誉了，世上确实没有那样的完人——我当然，也不是。”

    “哈哈，陈兄莫要谦虚。”

    宴会主人大笑着摇头，之后，把他扶了起来：“无论如何，今日得见陈兄，真是三生有幸。”

    “哈哈，我看兄台亦是人中俊秀，想必，就是王麟王公子了吧？”

    王麟闻言也是一喜，笑着点了点头：“正是不才。”

    “我今日刚到京城，得知王兄邀约，立刻便赶过来了。”

    “哈哈，承蒙陈兄看得起……不过，我是不是太急了些？你今日刚到，是该好好休息的。”

    “无妨，无妨，人说佳期莫负，至于休息，留待以后又何妨？”

    两人说着场面话。

    王麟之所以对他那么客气，是因为他的诗名，而陈秋梦之所以对王麟那么客气，是因为王麟的父亲是当朝宰相……

    两人还没客套几句，很快又有人走上前来，拱手道：“在下颍川许处，见过陈公子。”

    “久仰久仰。”

    “在下晋陵柳生名，见过陈公子。”

    “久仰久仰……”

    一番客套话之后，陈秋梦终于得以入座——是的，他坐在首座。

    可以说，这个宴会，就是为他而设的。

    而为了不让他过分尴尬，因此，王麟还邀请了许多与他一同前来参加乡试的秀才举人，以及其他的一些无所事事的王公贵族。

    此时，随着他的入座，画舫也慢慢离岸，驶向烟水茫茫处。

    “陈兄匆匆赶来，想必，还没有用餐吧？不必拘束，当自己家就好。”

    王麟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陈秋梦真的不客气了，拿起桌上的糕点，大口咬了下去。

    没办法，他现在真的太饿了。

    见状，王麟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笑道：“给陈兄多上点吃食……莫要让他饿着。”

    “是。”

    侍者点头称是，随后，便下去准备了。

    陈秋梦吃得差不多了之后，才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现场的气氛，似乎有些拘束……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注意着他。

    见状，他便扭头看了王麟一眼，笑道：“王麟，我听说，秦淮河的歌女举世无双……”

    闻言，王麟眼睛微微一亮：“陈兄……也好这个？”

    陈秋梦说道：“我从小，就对乐舞颇感兴趣。”

    “哈哈，那我们可就有共同话题了。”

    王麟哈哈一笑，随后一拍手，说道：“上歌舞！”

    闻言，一群姿色不俗的舞姬走上前来，另一群姿色不俗的歌姬准备演奏。

    有人歌舞之后，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现场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这回，人们的注意力终于不在陈秋梦身上了——对于男人来说，他再有魅力，也没有秦淮河的歌姬有魅力。

    一曲舞毕，王麟看向陈秋梦，笑着说道：“陈兄，你看看，喜欢哪一个？如果有喜欢的，便与她多聊两句。”

    陈秋梦其实不想选，但如果他不选，其他人恐怕也不好意思选。

    因此他只能选。

    他也没有细选，只是指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位，说道：“我与她颇有眼缘，就她吧。”

    然而，被他选择的歌姬很是惊喜，连连说道：“多谢陈公子抬爱。”

    一方面，陈秋梦的长相，确实是她生平仅见的俊美，另一方面，陈秋梦的诗名，对她们这些歌姬来说，诱惑力可实在不小……

    被选中的歌姬有些忐忑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道：“公子，奴家为你斟酒？”

    “好。”

    陈秋梦轻笑点头。

    与歌姬交谈时，他的语气恰到好处地温柔，即不会让她因为他的严肃感到压力，也不至于让她因为他的轻佻感到尴尬。

    总之，这是个老手。

    很快，他们之间的气氛便变得轻松了起来。

    其他桌的情况也大同小异。

    有些人之间的对话，甚至朝着低俗的方向滑了过去……

    意识到这点之后，王麟咳嗽了两声，笑道：“久闻陈兄大名，今日这等良辰美景，若不吟诗一首，让我等见识一番，我们可不会满意的。”

    闻言，其他也都停下了聊天，满怀期待地看向了陈秋梦。

    闻言，陈秋梦摇了摇头，说道：“这等良辰美景，若是只有我一人吟诗作赋，岂非太过可惜？依我看，在场之人，每人吟诗一首，方能让人满意。”

    王麟拍手笑道：“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依陈兄所言！”

    “那么，我等便献丑了。”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对于这样的要求，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谁来开这个头？”

    王麟环视周围，特别是，在陈秋梦身上停留了一阵，笑着问了一句。

    “……”

    然而这回，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开口。

    有人站起来说道：“在场的人中，若论诗词，谁能比陈兄更擅长？不如，就由陈兄开头吧。”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闻言，许多人都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然而，这种要求，陈秋梦岂能同意？

    他连连摇头，说道：“承蒙诸位厚爱，然而，我才疏学浅，一时半会，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佳句，还请诸位让我稍作斟酌，如何？”

    这话当然是客套用的。

    但是，这很有必要。

    以他的诗名，要是第一个作诗，后来者难免束手束脚，那种情形，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对此，众人心知肚明，此时闻言，便也借坡下驴，答应了下来。

    “这样也好。”

    想了想之后，王麟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以今日的宴会为题，不限韵，大家尽兴方好。”

    “好，那，我先来吧。”

    有胆子大的，首先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念了自己的作品。

    “好！”

    听罢，立马便有人恭维道：“音韵和谐，意象高远，实乃佳作也。”

    不过，相比于他的评价，陈秋梦的评价显然更有价值一些。

    诗人念完自己的作品之后，满怀期待地看向了陈秋梦。

    “好。”

    陈秋梦跟着鼓掌。

    至于别的……没了。

    见状，诗人一阵失望。

    而很快，就有第二个人站了起来，说道：“那么，我来献丑了。”

    不断有人站起来，吟诵自己的作品，其中也确实有些佳作。

    慢慢地，气氛也越来越越热切了起来。

    见状，陪在陈秋梦身边的歌姬低声问：“公子，你何不作诗一首？”

    陈秋梦轻声回答：“依你看，我现在，应该站起来吗？”

    闻言，歌姬先是微微一阵，沉吟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此时，正是时候。”

    “好。”

    陈秋梦一点头，站起来说道：“我突然有了想法……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