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雨停时
飞盘内，二人各怀鬼胎，黄粱并没有回答青年的问题，而是又抛出一个问句。 “头儿，咱俩这关系，真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陈小二都跟我说了，谭斌，在你手里。” 黄粱知道瞒不住前方的青年，在心中暗骂几句陈伟后，又再次问道:“谭斌在我手里，你想干什么？” “我就说嘛，不干嘛，就是想让您把他交给我。”青年轻轻说道，语气与问人吃了没一样稀疏平常。 “你要他干什么？”黄粱好奇道，他实在不理解青年要这个少年有何用处。 青年笑的更开心了:“头儿，一旦你说出这句话，就稳了。您别就别管我要他干什么了，把他交给我就成。” 黄粱疑惑更甚，打量着反光镜中的青年，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王朝玺，如果你不说出理由我不会把他给你，谭斌对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但也不是随意交易的东西，你要知道，他的身上或许有A级异能。交给实验室是最好的选择，至于身份登记，我会亲自报告给城主的。” “可是，你已经把他交给我了。”王朝玺开口，黄粱这才想起看看窗外的风景，街景不知何时已然消失，蒙蒙的细雨已经停了。窗外是反着光芒的晶莹薄片，小型的侦查蜂不断挥舞着翅膀，发出“嗡嗡”的响声。黄粱震惊，可突然头部传来阵阵疼痛，眼前冒起星星，眼皮越来越重，三秒后，随着黑暗袭来，他重重的倒在了车位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谭斌被他信任的下属迷晕。 王朝玺看着反光镜，那个中年人倒在座位后，安稳的晕了过去，如同熟睡一般。他吹了个口哨，喃喃道，“所以还是手动挡更好嘛，机器发明出来如果不需要人cao控有什么乐趣呢？对不住了，头儿，以后有机会请你喝酒。” 飞盘继续飞行，诺顿的理论最快速度为200公里每小时。若是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青年驾驶的诺顿早远远超过这个速度，正向内城飞去，如同一支脱弦的箭，直指箭靶。 王朝玺拉下离合，“终端，向城主府通话。” “找到了？”一个人的身影慢慢凝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抓到了，大人。已确认为一号实验体，与终端指示一致。异能未知，等候您的指示。” “把一号实验体送来。” “是。” “监狱？”黑暗中谭斌淡淡的笑了，已经很少有监狱能再次困住他了。他习惯了黑暗，习惯了拘束，可唯独不会习惯失去自由的感觉。 “破！”他极少动用异能，城墙上的那个男人他认得的，五年前，那个男人拼了命的冲向死在自己扔在一旁的女孩的尸体，眼中的神情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他没有动手，死亡的痛苦他已体会多次，如果这能让对方好受一点他倒也没什么所谓。 他已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五年来他早已慢慢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异能。谭斌，二十一世纪躺平大学生之一，穿越的地点:寝室，他只不过在一个夜晚刚结束和舍友的游戏后泡了一桶泡面，再次开门时，他便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看着面前的屏幕中的人一个个倒下。然后遇见了那个陪伴了他五年的人。 “一号实验体已经失控了，用人命激起他的杀戮意识是必然的，等他意识完全消散放入z计划，这才是最佳的选择。” “我要带他走。”语气是那样的理所应当，“我把他创造出来，我负责引领他的未来。他不是一号实验体，他叫谭斌，他是，”男人顿了一下“新人类！” 那是他意识消失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等再次醒来时，先听到的是无数网文中所提到的“金手指。” 系统载入成功。 仅仅只有六个字，那便是全部了。而后听到的是那个人的声音。 “你好，谭斌。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谭斌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大学的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废物，穿越给他带来的震惊并没有多少，可在他听到这句话时，一股鲜活的血又在他体内燃烧开来。 那是充满期待的，小心翼翼的带着全然的真诚的声音，那是他从未感受到的声音，那是他不配拥有的信任。 “我知道现在一切对于你来说都很陌生，但没关系，我会带你回家。” 谭斌这才向男人看去，阳光自男人眸间洒落，刺的眼睛生疼。或许，他是在跟这个躯体原来的意识说话，可那个意识已经消散了。他顿时感到一阵悲哀，因为终究不会有人在意自己，或许此刻，另一个世界的室友正在敲着键盘，大喊着那些麻木自己的词语吧。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竟然如此，那那道意识，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谭斌有着惊人的适应力，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被需要，也不会觉得自己不被需要，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确切的感受到面前男人的一切情绪，于是他张开嘴，吐出一个字:“好。” 那个男人于是笑了，阳光之下，他看不清他的脸，也跟着笑了起来，男人笑的更开心了，他的孩子，已经有了“笑”这个概念，还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感受到宿主情绪发生剧烈变化，获得异能，单字决。系统激活度10%。 这是谭斌生命的，新开始。他知道了谭斌的记忆，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躯体只不过是面前这个可怜的父亲为了死去的孩子做的最后尝试，这与他前世看的铁臂阿童木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眼前的男人说要带他回家。 那么这就是他，回家的理由。 眼前一切种种开始重新聚在他的眼前。那些记忆在进城时便汹涌袭来，好像一切都是他本身的记忆一样，或许，那道意识，真的是谭斌吧。于是，他自然而然的喊出了陈小二三个字，自然而然的感受到不属于他的愧疚，他知道，自己已经快到家了。 “哎呀，头儿刚睡着你就出来了。不好意思，只能让你再睡一会儿了。” 谭斌看向前面开着飞盘的男人，新的记忆再次浮现，“玺哥，带我回家。” 王朝玺的手细微的抖了一下，飞盘在空中微微下坠了一个幅度而后迅速恢复正常。 “玺哥？一号，看来他教你教的不错，可你必须去城主府，你已经，没有家了。” 谭斌眼瞳放大，摇了摇头，指向自己风衣的内口袋，“他还在，就有家。” 王朝玺脸上表情发生剧烈变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一号，我承认老师当年的选择或许正确，可惜，你不该回来的，你要是一直在灰域，我们不会找到你，你如果没来117号城市也不会现在在这里。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睡去吧~” 谭斌后脑传来剧烈的痛感，周围反射起金属的光芒，机械蜂嗡嗡的叫着，可他没有倒下。 “玺哥，这种程度的入侵，对我不会有效的。” 王朝玺凝视着镜面，看着那少年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里暗暗想着若是小斌没有在那次事故中死去，或许也跟一号差不多大吧……不过，他倒是挺像小斌，精神入侵无论对老师还是对他，从来都不会生效。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他于是放弃了入侵，飞盘在空中盘旋几圈后突然加速直向更高处驶去，后方传来些许叫骂声，王朝玺没有管，只一脚再次踩下，诺顿竖直向上，带起风来。既然入侵不了，就让他下不了飞盘吧。 谭斌看着前面那人的手稳稳停在了方向盘之上，食指轻轻扣在显示屏上的黄色按钮，“黎明地图正在为您导航，终端接入完成，开启自动驾驶模式。” 王朝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口香糖，拇指轻微一拨，撕开包装露出诱人的薄绿色来，他嚼了一嚼，吐出一个大大的绿色的泡泡，而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了谭斌一眼却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神色又立马黯淡下去，小斌喜欢吃薄荷味口香糖，喜欢黏着他让他教自己怎么吐泡泡，而这个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假的终究是假的，他只是个实验体，仅此而已。“别叫我玺哥，假货。”他摇下窗户，将口香糖吐了出去，一字一句道。 谭斌笑了，眼前的人显然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生命，一个人，除了他内衣兜里的那封信，唯一相信他的人甚至连一丝丝存在的证据都没有留下。 他不再犹豫了，飞盘内空间很小，地面距离这高空也有了些距离。可这拦不住他的。他将手伸向衣兜，可手刚动，一个尖锐的角便敲在他的额头上，泛着黑色的枪口顶的他生疼。 “老实一点，一号。” 谭斌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我很讨厌被枪指着，今天，我已经被这样指了两次，我会记住的。” 王朝玺无所谓一笑，车内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飞盘极速行驶，二人就这样默默看着对方，没再说一句话…… 许久之后，谭斌向后靠去，不再纠结，枪口还在不远处，他没有去管。他知道，自己回来就已经舍弃了自由，舍弃了做人的资格，自己走向了牢笼，只可惜，他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不是谭家的家，是他的家，那个在灰域中深藏在地底下的光明。 他扭头看向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一座恢宏的建筑慢慢清晰起来。他转过头，右手轻动，整个人似乎晃动了一下，下一刻，那枪口瞬间瓦解，匕首狠狠刺向那枪口背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