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高九之死
正当岫烟和李牧沉浸在怀孕的惊喜中时,宫中传来太上皇驾崩的消息。 密室中,一盏豆灯昏黄,李牧穿着一袭黑衣负手而立,空气似乎被凝结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高九穿着一袭白衣垂头丧气的来到密室中,他的鼻头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了,他兀自在一小几上坐下,也不说话,兀自擤着鼻涕,显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能自拔。 而李牧就像一尊黑色的雕象,从高九进来,他都一直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那黑色的缎面在灯火之中显出异样的奢华。 当他的悲哀终于发泄完毕,抬起头来见到李牧仍旧如化石一般挺立时,他不高兴了,指责道:“李牧,皇爷爷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伤心!” 李牧淡淡的回道:“有什么好伤心的,人终归是要走上那条路的!”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墙上的那幅茶花,至始至终没有回过头来。 “就算人终归要死,可皇爷爷生前那般疼你,你至少也该哭一哭啊!还有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你平时不都是穿白的吗?为什么皇爷爷死了,该穿白的时候你倒一反常态,你是故意的吗?你是在气皇爷爷到死都没有恢复你皇孙的身份吗?”高九一股脑把他对李牧的不满都道了出来。 黑暗中,李牧的面部颤了颤,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他缓缓的转过头来,冷冷道:“若今日你是来向我炫耀你的悲哀的,那根本没必要,因为我压根不会在意,若你是来指责我的,那你可以离开了,因为你还没那个姿格!”冰冷无情的声音凝固了空气。 高九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李牧冷哼一声,嘴角含着冷笑,眼角闪着不屑:“高九,我把你兄弟时,你就可以在我面前妄言,可一旦我不把你当兄弟,你就什么也不是了,你的性命就和那些和我作对的官员一样,只要我一声令下,便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结果了!” “你都知道了!”高九的神色异乎寻常的镇定。 看到他不知悔改的样子,李牧下腭扯了扯,似乎是在难过,他仰了仰头,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直到把所有的眼泪逼回去,他缓缓的走到桌边,揭开剑匣,取出那把剑,反手拿着剑柄,递到高九面前道:“这是莫邪,上古神器,你用它自裁吧!” 高九盯着那剑冷冷的笑,最后那笑声中杂夹了一丝低泣般的颤音。 直到最后一丝颤音消失,他深吸一口气,仿若重生一般,气质昂扬道:“李牧,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叫我自尽我就要自尽吗?你别忘了,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你以为我在决定背叛你的时候就不会留后招吗?” 李牧冲上去,直接用手锁住高九的喉咙,发出地狱般沙哑的声音:“你对她做什么了?” 高九头使劲的向后仰着,强颜欢笑道:“李牧,你果然很聪明,一点就透,只是你发现得太晚了,此刻,那小娘子只怕已经一尸两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只听见“歘”的一声兵器入体的声音,高九睁大的眼睛渐渐在失去光茫。 李牧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给她陪葬吧!”那声音是冰冷到地狱的绝望。 气若游丝的高九把头抵在李牧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低语:“牧郎,从背叛你的那天起,我就料到了今天的结局,不过我不过悔,你这个人太过狠绝,并不适合当一个好皇帝,为了天下,更为了你,我不后悔!还有,那小娘子,你要好好保护她!”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很轻很轻,似在向李牧预警着什么。 说完他头一歪,带着超脱的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牧反手握住他的脑袋,把它朝自己的颈脖处挤了挤,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可他就是抑制不住,也许只有这样紧紧的挨着,他的身体才不会冰冷,他就永远还是他儿时的玩伴。 两个人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呆立了一会儿,仅仅就一会儿,李牧突然走开,高九的身子似失去支撑的布偶,软绵绵的倒在地上,高九扬声道:“把他扔到乱葬岗去!”话音一落,他的人影已经不可寻见。 匆匆赶到牧园,只见岫烟正坐在床头绣着一双小虎头鞋,烛光下,她的神色显得异常的安宁祥和,李牧靠在门边,单手支着头,满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中充满融化全世界的温柔。 岫烟猛然睁开眼,望见李牧正深情的望着她,她放下虎头脚,掀开被子准备去迎接他,李牧扬着手轻声道:“别起来!”缓步来到床头,在床沿上坐下,岫烟朝里面挪了挪,受宠若惊的望着他。 李牧笑笑,指着那虎头鞋轻声道:“鞋子很好看,你做我看!”他的话语温柔中透着疲惫。 岫烟听话的拿起鞋子,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又低着头做起来,做了一会儿,她感觉李牧的头慢慢的靠在了她的肩上,一阵轻微的鼾声传来,岫烟扭头望去,只见他已经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着了。 牧哥哥这是有多累才会这样睡去啊!岫烟不忍心去打扰他,就那样直着脖子,让他一直靠在自己的肩上。 直到脖子实在酸得不行了,她扭了扭身子,李牧猛然惊醒,腰背瞬间挺得笔直,手在第一时间按向腰间的佩剑。 岫烟的眼睛盯在他的佩剑上,疑惑的问道:“牧哥哥,发生什么事了?”最近几天,他天天剑不离身,岫烟早就发现了异样。 李牧半真半假的回道:“太上皇驾崩了,朝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最近这段时日都城中怕是不会太平!” “所以你就时刻挂个宝剑在腰间防备着!”岫烟接着他的话头说道,脸上绷着一丝可疑的笑。 李牧瞬不瞬的盯着岫烟,他不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岫烟绷着的脸突然绽开一朵花,伸出指头在李牧的额头上一戳,吃吃的笑道:“牧哥哥,你太杞人忧天了吧,就算朝庭有什么异动,那也是皇室宗亲间的暗斗,又关你何事啊!你也谨慎过头了吧,快把宝剑解下来吧,睡觉挂着它多硌人啊!”说着,就伸手去解他身上的剑。 李牧轻轻的按着它,却不解释,他知道若让她知道他如今的处境,她会害怕,所以他选择什么也不说。 “好吧,你喜欢就挂着吧!”她说得很缓很柔,只是微鼓的腮帮爆露了她想发笑的心思。 李牧摇摇头,这个傻丫头,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在的时候他可以保护她,若哪一天他不在了,他真不知道她要怎么活。 李牧望着岫烟平坦的腹部,眉头渐锁渐深,这个孩儿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