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茶馆中有人说书（下）
老方对于茶客们的打赏满意的点了点头，欣喜之余还不忘暗自对比着上一次的收益。两相比较之下，老方明显感觉到这一次收获的茶钱更多了。 小伙计挨桌将铜板一一收起，在路过最后方的一人时则是鄙夷的看了对方一眼。此人也是常来茶馆的老客了，不过每次也就一壶茶，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是一个铜板都不打赏。 “也不知老板是怎么想的，还多赠了一壶茶给此人。眼下看来，这壶茶算是喂了狼了。” 小伙计碎碎念了一句后，去下一桌将铜板收起，然后往煮茶那屋离去。 老方对于那人的吝啬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待小伙计回了内堂后，放下手中茶壶继续说道： “一个月后，就在一个月后，两位鬼君会在红丝谷相见。红丝谷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那里一直以来都是碎骨七星尺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心怀鬼胎者入无可归，心存善念者遍寻无路。至于一个月后到底是哪位鬼君会在红丝谷相见，且容我老方卖个关子，下当日说书是必见分晓。老方之言，姑且听之，姑且听之，切莫入耳，做那烦心之事。” 惊堂木落，众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台上已经起身将要离开的说书人老方，对于那个关于鬼君会面的问题终究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在难求茶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台上说书人的故事，台下听书人的心事，两不相干。说书结束，有问题也要抛到脑后，一切就当一阵风，说散就散了。 众人留下的喝茶，离开的散场，不一会儿，茶馆就彻底清净了下来。在台下靠后的椅子上，那个没有给小伙计打赏钱的白发年轻人依旧在那里坐着喝茶，在其右手旁则靠着一柄雪白长刀。那刀身细长，款式很普通，与外面效仿赤蛇鬼君之人的佩刀相差不多，都是按照传说中赤蛇鬼君的那柄渊蛇剔骨刀打造的。不同的是，其他人的刀身是赤红色的，刀刃是一颗颗小刃突出，就像一排排利齿的模样，那才是渊蛇剔骨刀该有的样式。况且，那些模仿赤蛇鬼君的家伙都染了一头赤红如血的头发，而眼前这个家伙却是满头雪白。对他人来说这倒也不奇怪，那种赤红色的染发药草一旦停止使用，发色确实会变成如同雪白一般。所以显然这个年轻人曾经也是赤蛇鬼君的拥护者，在所有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曾经轻狂如今清醒的年轻人罢了。 “穆红笙，你小子今天怎么开窍了？点了两壶茶？” “嘿嘿，长得好看，老板送的。” 被称作穆红笙的年轻人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端起手中茶杯一饮而尽。难求茶馆的茶都是普通的茶，统一作价十钱一壶。说贵不贵，说便宜倒也不便宜。 “也是，你要真有那心，还不如把你的头发染回去。” 对面之人的调笑在穆红笙的眼中已是平淡无奇的事情，摸了摸自己雪白的头发，穆红笙直接回道： “走别人的路有什么好稀罕的。” 言语中充斥着不屑与淡然，这倒也符合他这个没钱还穷酸的样子。 “呦，那我们就等着你早日有所作为喽，红笙鬼君？哈哈哈哈。” “切，不稀罕。” 来自于别人的嘲笑，发生在穆红笙的身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起初他都是不置可否的冷哼敷衍了事，可后来渐渐熟络了，对于茶馆的氛围也渐渐有些喜欢了，于是与众人的对话也就多了起来。 茶馆后堂 “楚老板，他们的问题其实也是我老方的问题。不过，你给我说了书，过了台，我也就不问了。下次，我是说下次，能不能给老方一个机会，问问那些没机会问的问题？” 此时老方右手托着他的茶壶，大咧咧的坐在灶台旁的长椅上。而在老方对面站着的粗犷大汉，正是难求茶馆的老板楚南囚。 这个很少露面的茶馆老板有着极其魁梧的身材，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古铜色，那无比宽松的衣服也难以掩盖其下狰狞恐怖的肌rou。此时的楚南囚正在给一个木盒上香，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那木盒比寻常的木箱要小一点，从茶馆盖成的那天就一直放在那里。至于里面供奉的是什么，除了楚南囚这个老板以外没人清楚。不过之前有传言称，早些年有个在难求茶馆跑堂的小伙计在茶馆干了一个月之后莫名其妙的疯了，直到过了一个月才恢复正常。在那之后当人们再问起他是怎么疯的时候，那小伙子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老方猜测那小伙子的疯癫估计就与那木盒有关，只是他并不打算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你说你们这些人，听就听了，哪来那么多问题？今日茶钱如何？” 楚南囚的声音粗犷沉稳，就如同他的样子一般无形间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不过难求茶馆能有今天，能够始终保持住那些不成文的规矩，也都是因为难求茶馆有这么一个恐怖的老板。 茶馆老板做完日常的上香后，转身来到灶台旁鼓动着风箱。炉中烈火灼灼燃烧，茶炉中的水沸如清脆玉笛长鸣。水中翻滚的青翠茶叶绕着壶壁不停的游走，连带动着茶炉自身都开始为之缓缓转动起来。这也是难求茶馆的特色，烈火烹茶，翠玉沁茶音。 看着茶馆老板熟练的鼓动着风箱，那随意的状态让老方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这种特色可不是谁都能体会的，首先你要能够让楚老板在你面前煮一壶茶。 再次咽了咽口水，老方放下手中的茶壶，那已经喝到嘴里的茶水顿时不香了。 “多亏了你那个故事，茶钱比之前的多了四成。” 此话一出，老方顿时就后悔了，原本还笑容满溢的他一下子就失落起来。 楚南囚直接用手将灶台上的茶壶放在了茶盘上，就好像那茶壶没有温度一般。 “挺好，你要是把你的那份拿出来买酒，我就再给你讲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