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贼船（下）
轻轻松松干了一票大买卖，紫蝴蝶号上的海盗们都很高兴。除了一个人——红胡子的老杰克。本来他负责船上的后勤工作，正在厨房里指挥几个厨子准备晚饭。手下的一个海盗突然跑进来，喜滋滋地告诉他，已经把那两个欺负夏儿的人绑好了扔在牢房里了，估计这就返航，晚饭可以回海港吃。 “吃你个大头！”老杰克跳起来就给那海盗一耳光。“夏儿在哪呢，快带我去见她。发什么愣！跑着去！” 反了反了，老矮人心里念叨着，这小妮子真是翅膀硬了，不听我劝不说，动手都不告诉我，等哪天真是吃了大亏最好也别找我。 老矮人拖着笨拙的身子跑在船舱里，今天这一天可够他受的。刚跑到甲板上，就听见夏儿让唐准备返航。 “别！千万别！”老矮人气喘吁吁地说“夏儿！你这不是胡闹呢吗！” “干嘛！”夏儿一屁股坐在栏杆上，双手抱着怀。她撇着小嘴，都不正眼看矮人。平日里老杰克陪她的时间最长，所以两人的关系也最亲近，就像父女之间一样。只不过现在女儿正处于叛逆期罢了。 “唉！唐，你怎么跟着她犯糊涂，倒帮我说句话啊。”老矮人知道夏儿倔起来不听自己的，所以想搬救兵。 蓝头发的中年人类耸耸肩，表示自己只听命令。他这趟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报答夏儿的父亲，他当然知道鲁加诺和萨迦不好惹，不过现在即使夏儿让他冲过去送死，唐也义无反顾。 “你们吵好了告诉我，我把船先停这了。”唐倚在罗盘上，一副看戏的样子。 “夏儿，你绑了他们，一是为了出气，二是为了他们那袋子金币，对不对。现在我问你，钱呢？” “哼！杰克你真是老糊涂了。那个叫萨迦的不是把钱扛过来了吗，就放在我船长室里，不信你跟我去看啊。”夏儿得意地笑了，她觉得自己肯定已经超过老杰克很多了，能把事情处理这么完美。 夏儿带着矮人又回到了船长室，萨迦背来的包裹还躺在地上，鼓鼓囊囊的。夏儿踢了一脚，包裹里立刻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响。 “老家伙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下服了吧。”说罢，夏儿走上前去，一把解开了袋子。 “啊！金币呢！”夏儿不禁惊呼。老杰克凑上前去一看，袋子里的哪是什么金币，而是满满的武器和弹药。呵，还有一封信。矮人拆开了信，念了起来： “尊敬的船长，想必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萨迦已经被关紧牢房了吧。现在我希望您能按照先前约定好的，安全地送我们到北部冰原，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并且在你们返航后，会有人替我们支付金币。否则你们不仅什么钱都拿不到，而且凭我的力量可以和船同归于尽。 又：武器弹药赠送给你们，路途艰辛，望妥善使用。 鲁加诺” “唉。”念完了信，矮人叹了口气，老疯狼的气魄不减当年，这是给他们留了情面，不然就凭夏儿手底下那几个人，都近不了鲁加诺的身。 “得啦，夏儿，你还是斗不过他们。反正这事也没外人知道，你赶紧把牢房钥匙给我，我去替你向老疯狼再说个情，算起来这可是今天第二次了。”矮人无奈地摇摇头，自从跟了夏儿，自己哪还像个杀人饮血的海盗，分明是个伺候主人的老妈子。 “不，不行！”夏儿咬着嘴唇说道，她现在气恼极了，本来打的如意小算盘都空了不说，还又被别人鄙视了一会智商。最可恨的就是那个萨迦，什么哄你开心，什么夸你漂亮要保护你，还不都是在骗她，害她差点就真喜欢上他了。 “老家伙！你肯定和萨迦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合起伙来欺负我对不对！我告诉你，放人不可能！我这就把他们扔下海里去喂鱼！”夏儿气的直跺脚，她现在深深有种被萨迦玩弄了的感觉。 “我会游泳。” “那就给你放点血，让大鲨鱼把你吃了！”夏儿下意识地搭茬道。说完她才感觉不对劲，自己身后怎么会有人说话，难道自己幻听了？ “啊！”夜精灵惊呼一声，在她想转身的瞬间，一把冰冷的匕首正紧贴着她的玉颈。金属的丝丝凉意直传她的神经。夏儿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她如此近。 “萨迦，是你么，你……你不是被绑在牢房里了吗，你怎么跑出来的……”夏儿的声音微微发着颤。 老矮人也被突然出现在夏儿身后的萨迦吓了一跳，他看见夏儿脖子上的匕首，连忙说：“萨迦你可千万别冲动，夏儿就是任性了点，可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和她父亲不好交代啊。” “你不要向他求情了，我算是看穿他这种人了，仗着自己有点能耐就欺负人。他……他要杀就杀好了，反正我贱，就是被他玩的命。”夏儿眼圈红红的，她现在特别委屈，可是又不甘心跟萨迦求饶，所以只好继续嘴硬。 “我不愿杀女人”萨迦冷冷地说道，可他手中的匕首还紧紧地靠在夏儿的脖子上。“但你是船长，他们听你的。放了鲁加诺，然后送我们去冰原。” 萨迦不是一个冷酷的人，只是夏儿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本来夏儿把他绑起来，萨迦也没觉得多意外，毕竟他在奥兰顿被米洛卡欺负惯了，什么花样没试过。可他没想到夏儿还抓了他的老师鲁加诺。看着老兽人被人打晕了关在对面的牢房里。萨迦就感觉自己的愤怒难以遏制。 自从年少时自己养的龙被夺走之后，萨迦就发誓一定要强大到能守护自己身边的每个人。此刻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师竟成为了海盗的阶下囚，这是对自己誓言的侮辱，是对勇士荣耀的玷污。 切翰达萨洛呀！融入火焰位面的萨迦轻松地穿过了牢房的阻碍，找到了在船长室里的夏儿。萨迦有些矛盾，威胁女人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更何况鲁加诺还说了要保护她。可是为了老师，他决定放弃这些信条，只要目的是对的，何必在乎手段！ “好，没问题，这就放人，夏儿，快把钥匙给我，要不我就让人去把牢房拆了！”老矮人厉声说道，这次绝对不能再惯着夏儿任性了。 “钥匙……钥匙我刚才交给唐了，他应该还在甲板上……”夏儿被逼无奈，只得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 再次来到甲板上，萨迦又一次成了海盗们的眼中钉。他们看萨迦的眼神既惊恐又略带点羡慕。惊恐是因为谁都不知道萨迦怎么逃出的牢房，而且还把匕首夹在夏儿的脖子上；羡慕的是萨迦能如此近距离地靠着夏儿，这可是他们的梦想啊。 “你！你要干什么？快放开夏儿船长，和兽人混在一起的肮脏家伙！”精灵恰尔德拉开了他的弓，箭头对准了萨迦，准备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混账！你想伤着夏儿吗！还不把弓放下！”老矮人怒斥道“唐，快把牢房钥匙给我，我去把老疯狼放出来。” “夏儿船长，看来我们也没别的选择了。”唐说着从腰带上解下钥匙，扔给矮人“萨迦先生，请你稍微放松点，这么总搂着我们毒藤海盗的第一美人，让我们感觉很难看啊。” 萨迦皱了皱眉，虽然他不是很聪明，但凭着野兽的直觉，他能感觉到，唐淡淡的语气中，透着凌厉的杀气。就凭这个中年男人的冷静和胆魄，他才是这艘船上实至名归的真正船长。比起外强中干的夏儿，惹怒了这个人，他可能真会拼命。 “好”萨迦点点头，要不是唐提醒，他一直没发现自己把夏儿抱得有点紧。少女散发着淡淡体香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吧。萨迦的脑子里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夏儿抱得在紧一点，但他克制住了。萨迦把匕首收起来，向后退了两步。他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刚才自己是怎么了，干嘛还想抱着她呢。 其实夏儿也有同样的感觉，虽然刚被萨迦威胁的时候，她确实害怕了，而且心里也恨透了萨迦。可是她渐渐发现，萨迦胁迫她好像只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只有刀背贴着皮肤，而锋利的刀刃却微微向外倾斜着。这样从旁人的视角来看或许觉得情况危急，实际上夏儿知道萨迦无意取她性命。 看到危险解除，甲板上的海盗们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地方，一艘巨大的舰船凭空出现在了海上，船身笼罩着厚厚的迷雾，它调转主炮，在震天动地的火药炸裂的声响中，一发炮弹径直飞向了紫蝴蝶号。 “小心！”唐第一个看见了那艘舰船和空中一道凌厉的抛物线。凭他多年的海战经验，它是想攻击正背对着大海，对此浑然不知的夏儿。唐飞身想把夏儿推开，可是已经太迟了。炮弹炸裂在紫罗兰号的甲板上，这不是普通的炮弹，是爆裂弹！这是在海战中最危险，威力最大的一种炮弹。普通的炮弹是实心的铁球，在火药的助力下，可以击穿对方的船身，顶多还可以引起局部起火，但这对一艘船的伤害是有限的，所以往往需要大量的炮弹才能彻底击沉一首船。而炸裂弹的特点是，内部还装有火药和碎石，在撞到目标后，还会产生二次爆炸，飞出的碎石能夺人性命，也会对船身造成巨大的破坏。所以威力比普通炮弹要强五到十倍。由于炮弹本身比较大，需要更大口径的炮管才能发射。两艘船在交战时，会有人专门注意对面的船只有没有发射爆裂弹，从而提前做好准备，或者转向避开。可紫蝴蝶号刚刚停在了原地，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靶子。 看到炮弹正落在夏儿站的位置，老矮人杰克的心都凉了。爆裂弹爆炸带起的巨大烟雾已经散去，紫蝴蝶号的甲板上一片狼藉。离爆炸位置近的几个海盗非死即伤，恰尔德抱着被弹片击中的大腿喊疼，唐的右臂也被血殷红了，可他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 老矮人缓缓地走向夏儿刚才站过的位置，心如死灰的他多希望炮弹的目标是自己啊。可当他看清甲板上的情况时，老杰克只感觉浑身都战栗起来。在爆炸中心，萨迦正紧紧地把夏儿护在身下，他的背上焦黑一片，已经被炸得血rou模糊，大大小小的弹坑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普通人即使是想象一下这样的痛苦也会不寒而栗。 “夏儿……夏儿？”老矮人知道希望不大，可还是轻轻呼唤着夜精灵少女的名字。 忽然，萨迦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老矮人吃了一惊，只见夏儿从萨迦身下把小脸露了出来，她惊魂未定，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老矮人却一下子全明白了，在最危险的时刻，是萨迦用自己的身体为夏儿挡下了致命的炮击，一命换一命，老矮人老泪纵横，他仰天长叹：“老疯狼啊！这也就是你的孩子可以做到！一个真正的勇士！老夫自愧不如啊！服了！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