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守夜人老方
跨步入门，偌大的厅堂中的一切与莫文知离去时几无二样，把情不自禁地投向门边的座钟处的目光收回，高大的青年这才来得及细细打量那位正在前台处与安海尔聊得起劲的人物： 目测身高体重都是170的身材比例自有一种别样的视觉冲击力，饱经沧桑的发量搭配肥头大耳的五官轮廓，自然而言地营造成了一种平易近人的亲近感，加上那一身朴素的宽松休闲装，这位平平无奇的中年大叔唯一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估计就剩下那大得惊人的嗓门了。 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大叔，莫文知的满腔期待瞬间便焉了一半：如果现实是一款游戏，眼前这位给人的第一印象估计连新人杀手都算不上！自己目前所遇到的麻烦那可是连柯丽雅这种逼格拉满的“后期BOSS”都搞不定，还能指望得上这位？ 不过心中虽是这般思量，莫文知还是十分热情地迎了上去，一来对方明显也是鹿泉轩的员工之一，搞好关系没有坏处；二来亦是侥幸心理作祟，毕竟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位先生你好！欢迎光临鹿泉轩！” 故作糊涂的莫文知主动挑起了话题，果不然，立刻便吸引了双方的注意力。 上下打量了一番莫文知后，中年人便十分爽朗地接过了话茬：“哟！小伙子生面孔呀，不过可惜搞错啰，我不是客人呢！” 【嘶……您老人家用得着这么大声吗？说话也要力气的好吧！】 心中腹诽着，莫文知脸上却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啊？难道您也是这里的员工吗？” “哈哈哈哈！”红光满面的中年人大笑道，“小伙子眼力不错！我姓方，叫我老方就好了！算是鹿泉轩硕果仅存的守夜人吧，小伙子莫非就是新来的守日人？” 守夜人？ 已从柯丽雅口中得知“守夜人”是何含义的莫文知一愣，冷了半截的心瞬间又热切了起来：就灰雾那诡谲莫名的属性，能和其衍生物打交道的能是寻常人物吗？而且瞧瞧这口吻，那不妥妥的靠谱老前辈人设吗？有戏！ “方叔早……中午好！”莫文知眼神热切地回道，“我叫莫文知，很高兴认识您！” “嗯，不错不错，小伙子很有礼貌哈！” 看起来十分亢奋的老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莫文知身边，重重地拍了几下他的肩膀。至于你问到底有多重？也就差点把莫文知这个前校队首发大前锋拍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的程度而已。 【我靠！大叔你谋杀啊！我也没得罪您老啊，用得着给我这么个下马威吗？！我日……】 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阵阵赤痛，莫文知好不容易才绷住了几近扭曲的笑容，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方叔好手劲啊！您该不会是身体强化系的灵能者吧？” “哈哈哈！”老方发出了字面意义上震耳欲聋的笑声，“哪里哪里，就我这德行哪能是什么灵能者啊，普通人，普通人一个罢了！” 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竟被震得有些耳鸣的耳朵，莫文知笑容僵硬地打量着红光满脸的老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精神是不是有点亢奋过头了，该不会是磕了吧？ 心有疑虑的青年不由得向一旁的安海尔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却发现单手托脸的双马尾女孩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的互动，那一脸吃瓜看戏的淡定反而让莫文知有些拿捏不定了——这反应，难道这方老哥本来就是这样的？ 心有此虑，莫文知满腔的热情又反复横跳似的消退了几分：“原来如此，哈哈……对啦，听说守夜人是外勤岗位来着，方叔您今天回来，难道是有什么变故吗？” “哈哈！小伙子看来知道得不少啊！不错不错！” 说话间便见得老方又举起手来，肩膀还在隐隐作痛的莫文知见状连忙后退了两步，见此状况的中年人笑容顿时一僵。却在青年暗叫不妙并开始思索如何圆过去时，老方的圆脸上却绽放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挥手道：“哈哈！告诉你也无妨，前段时间我刚替店里进了lia……一件货，就想着拿到店里来，正好顺便办点事而已，哈哈！对啦小安，店长最近还好吗？” “老样子啦，还是整天看不见人呢，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要来一发大的，现在是施法前摇呢！” 听着安海尔故作神秘的搞怪回答，莫文知心间的狐疑却是更盛。 虽然他和其余二人都只能勉强算认识，但就连他都注意到了老方话中的可疑之处，这位机敏少女又怎么可能察觉不了。正因如此，此刻之事也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难道这涉及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古怪FD？还是说单纯是两个人都受到了鹿泉轩规则的影响？】 “哈哈哈！还是老样子啊！那也挺好的，挺好的！”老方的大嗓门再一次打断了莫文知的胡思乱想，“哎，不说这个了！小安啊，你现在有空不？给方叔我换个册子吧！” 在被这声量极高的说话震得脑瓜子嗡嗡的同时，莫文知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被“册子”一词吸引了过去。只因他的员工手册中乃是明确有着关于更换手册的内容，而如今看来，工作中同样需要接触FD的“守夜人”似乎也有着类似的规则？ 再联系不久前柯丽雅的暗示，莫文知对自己猜测的准确性已有了八成的把握——看来，这员工手册真的能够起到类似保护伞的作用？ 正是思量间，那边的老方已经从裤兜中掏出了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的小布包。只是一眼，莫文知的直觉便告诉他：那里面装的绝对就是鹿泉轩的员工手册。 让莫文知颇为在意的是，老方似乎十分重视这本小册子，即便嘴上说着要换，但却从拿出来那一刻起便死死抓在手中。 不过安海尔显然也是对这种状况司空见惯，当下只是不紧不慢地从柜子中拿出一本洁白的小书册放在柜台上，随后向老方笑道：“喏，这是新的手册，方叔要是搞丢了记得第一时间回来再领哦！”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老方忙不迭地应和着，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不慢：扔掉旧册子，拿起新手册揣入裤兜的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这可把一旁的莫文知看得目瞪口呆： 这都出残影了喂！您这吨位是能这么灵活的吗？ “那方叔，你现在手册换完了，要去和店长聊一聊吗？”安海尔把玩着老方扔掉的小布包，有点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不啦不啦！既然店长没空那就算了——哎哟我去！差点把正事忘啦！” “砰”的一声巨响，乃是激动的老方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所发出的动静。而直到此刻，哪怕莫文知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得出来这位“守夜人”方先生的状态不对劲了。然而诡异的却是，当他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安海尔时，却发现这位少女依然樱唇含笑恍若未见！ 直觉告诉莫文知，安海尔绝对不是缺心眼的愚钝之人，更不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狠角色。她此刻之所以能够保持如此淡定，莫文知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鹿泉轩的“规则”作祟了！ 【难道……视而不见才是当下最佳的处理方式？】 满腹狐疑的青年如此思索的同时，浑若无事的少女已经接过了老方的话茬：“正事？哦！方叔叔你是指新入手的那件‘货物’吗？” “可不是嘛！”老方又是重重地一拍桌面，其力道之重，都让莫文知怀疑他是不是奔着把这柜台拍散架去的。 “那可真是不太巧了，”安海尔撑着脸蛋道，“冼爷爷他们出差去了，这货看来只能先放仓库了。” “哎哟！这么不凑巧啊！那看来也没办法了！”老方说着忽然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莫文知，“话说小莫呀！你现在有空不？帮方叔我搭把手怎么样？” 老方的胖脸泛着两片红晕，微微充血的双眸更是将其不正常的亢奋展露无遗。这一刻，莫文知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猛兽盯上的小绵羊，那发自心底的毛骨悚然感甚至一度让他以为自己的灵能力发动了！ 只是，尽管对老方的请求那是一万个不愿意，可联想到安海尔的种种异象后，莫文知踌躇许久，最终还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道：“方叔这是要我帮什么忙呢？我今天才第一天上班，不知道应付不应付得过来呀！” “这什么话呢！就给我搭把手，把新进的‘货’搬到仓库放着就行啦！来来来，小伙子就得多活动活动！走起走起！” 说话间，老方动了。 白马过隙的瞬间，莫文知只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待他反应过来时才赫然发现老方竟已瞬身来到自己身边，那白白胖胖的手更是已经牢牢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感受着手腕处那牢固得如同手铐一般的钳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反抗余地的青年只能又一次求助似地看向安海尔，却发现对方正一脸鼓励地向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 【我尼玛……】 “既然方叔你都这么说了……”莫文知哭丧着脸，“那您就带路呗……” “那是当然，来来来！” 说话间老方拖着莫文知的手就往门外走去，那般架势，竟硬生生地让身高体壮的青年表现得如同被成年人抓住的三岁孩童般滑稽。 随着两人出门而去，吵闹的大厅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直到一阵清风穿堂而过，早已敛去笑意的安海尔才从并未因二人开门离去而发出丝毫声响的迎客铃处收回目光。青葱般的手指轻轻解开精心包裹着的布包，露出了那本纠缠赘生着大片暗红色血rou的小册子。 闻着那丝丝似有还无的腥臭，波澜不惊少女轻轻拿起那本仍在蠕动的血rou之书，反手便扔进了身后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废纸篓中。 做完这一切，安海尔的目光又落到了饱受老方摧残的吧台柜面上，两道细眉终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片刻的沉默过后，却见她伸出白玉般的手在台面上轻轻一拂，随着她拭去灰尘般的轻柔动作，那两个印在实木桌面上足有半厘米深的掌印亦如被拂走的浮尘般消散无踪。 看着光洁如新的桌面，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复打开那本仿佛永远看不完的古旧厚书品读了起来。 又是一阵清风徐来，调皮地吹乱了她的几缕发丝，一切都是这般的和谐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