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格拉默二：不完美的领袖
格拉默平原里没有白天和黑夜，或者说只有白天。 大聚地居民们也不是太在意天色，天天泡在虚拟网络上畅游，还在意狭小平原天色的真就没几个。 南希拉斯那毕竟是极少数，他作为一位傲慢但非常有理想的阅读爱好者，实际上沉入书中世界后也不会去理会那几千年都一成不变的天色…… 几个月几年不看一眼都很正常属实是习惯了，甚至于他那种沉溺度会比平常大众在仰望次数上，还要有所不如。 但，他会对那片天空散发深度的联想思考，并花费更多精力与时间去想办法处理问题，献上自己的一份力。 黑夜是南希拉斯最向往的自然景象，在他小时候从某本书上看到群星璀璨的黑夜图画之后，他就有那种极强的追逐欲。 是静谧，是闪耀；还是，神秘？ 或者，全部？ 南希拉斯是个安静的人，所以安静的他脑子会很活跃，习惯思考也就非常正常。 现实的白天与书中的黑夜，在他看完群星黑夜图画的瞬间就有了这个对比—— 他看完图画之后直接抓着那本书迅速跑出堡垒，平原顶上那苍茫一片的天空，只是一对比就被他在心中给贬得一文不值、渣都不剩，完全一面倒。 至此，南希拉斯就再也没跑出去看过天空，直到他上任的那一天第二次看了一眼，随后的第三眼也有七十年间隔。 因为一个南希拉斯，五族中的人族在创生树降临的第一个百年内，正式被奉为主角。 大聚地每一个不定时期，都会有一个种族是隐隐的时代主角。 ‘归界计划’制造堡垒的时候是地精，虽然他们被折腾得有点惨…… 然而不可否认，堡垒的建成地精族绝对是首要功臣。 堡垒建成之后的某一段时期，精灵族是时代主角，因为大聚地这时期需要优质的新生居民。 别的不说，高傲的精灵族在‘优雅’、‘气质’、‘礼仪’、‘仪态’、‘腹黑’、‘傲娇’等方面，确实很有大众印象，让他们担任老师教导新生儿也算是一种物尽其用。 至少在作为领主的艾雅看来，大聚地的居民们真的很让她省心！ 在大聚地堡垒还未建成起来之前，可没有血能大炮，那时候的恐魔也未经任何削弱，危险度虽然不是那么需要太过关注，但也属于不能忽视的烦人苍蝇。 而且，地下那东西更不可能对其视而不见…… 大聚地有不少苏醒的强者无惧恐魔是没错，可很多居民只是普通人，恐魔对苏醒的强者没有生命威胁，并不代表它们同样对那些毫无超凡力量的居民没有威胁。 尤其是脆弱的人族与地精。 精灵是长寿种族，他们每一位成员都有超凡能力，那是血脉天生自带的超凡能力。 血族、狼人与精灵族一样，血脉天生就附带有超凡因子，所以就算是在格拉默平原降生的新生命，基本也拥有一定战斗力，至少面对恐魔浪潮时反抗能力还是有的。 但人族与地精，直面一只恐魔都纯粹白给！ 当然，人族也有苏醒的强者，还是大聚地中数一数二的那种，寿命也还剩有非常多。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片次位面没有魔力…… 威慑嘛，也是只能当压底后手，废算是废了，废得没那么彻底而已。 狼人就在大聚地发展的前期，给其余四族的弱小居民们，带来了相当充足的安全感。 血族对恐魔威胁很小，除非硬实力碾压否则也是送菜的料。 精灵的战斗能力排在狼人之后，位居五族第二，远程打近战就是优势大，何况恐魔没脑子。 狼人的身体素质很强悍，虽然还是没法与恐魔浪潮怼正面，但至少他们有脑子懂得打游击，懂得分散恐魔浪潮的冲击力度，为强者们争取清扫时间。 有关《狼人守护神》之类的书籍、影视、游戏等，在苏醒历3700年后也依旧很常见。 除这三族之外，血族与人族，对格拉默大聚地的贡献，就比较特殊了。 艾雅是血族王血，更是大聚地的领主、精神领袖，她很明白血族能为大聚地做什么贡献。 这片次位面没有魔力，这是相当不容忽视的一个问题。 没有魔力就无法发展超凡体系，精灵、血族、狼人的血脉天赋，算是被废了绝大部分成长性。 超凡体系无法发展那就只能走科技体系，正好地精族的魔导科技就是一种科技体系，这条路可比自研新的粗糙修炼体系明确更简单得多。 虽然核心能源依旧是魔力，但只要技术资料还在能源也可以被替换，只是要怎么取代魔能会比较费时而已。 只要这条路能走下去，那就可行！ 艾雅把五族统合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争斗。 在这种鬼地方，如果大家还互相打打杀杀的，那对谁都没好处。 把所有人的力量合起来，说不定还有机会能从囚笼里出去呢。 主界破碎，以前的一切恩怨，在这里都该烟消云散，谁也没有必须敌对的理由，争斗的心也该累了。 五族统合文明自成，大聚地是一个小国度，同样也是一个建立在废墟上的新文明。 艾雅作为这个新文明的领袖，就必须得有作为领袖的能力和觉悟，必须得扛起整个大聚地的职责。 除了身为一位领袖之外，艾雅还是一位血族，大聚地内也有血族。 血系能源就是最为合适的魔能替代品，艾雅正好也有血之权柄，血能必是格拉默大聚地的科技能源。 但血能的成功并不会容易，就像南希拉斯所说的那样。 在成功之前，没有染血的路，它走不通畅，更不会让人对这种路放心！ 血族在血能的失败地基上，不知道垫下了多少血液，又不知道有多少血族死于血液枯竭。 能用作能源的血能与血族自身的血液，可不是一个东西。 能源具备万用直接就能万用，堡垒的模板可是太空战舰。 血族的血液显然无法万用，更别说直接万用。 得提纯，得拉高质量，得大幅度增强适用性，得可以无限稳定量产才行。 这方面血之权柄也帮不上多少忙，只能由研究人员花大量时间一点点去试错、去研究，去给艾雅这个使用者累计可靠资料。 艾雅可没闲着干等结果，血能的转化方法她得学会，血能的原料也不是白来的。 LS奇的父母，就是血能最主要的研究员，死去时也是对血能原料贡献最大的两位血族。 就算艾雅不同意他们俩取出心脏，他们大概率也会死于自毁，这方面身为儿子的LS奇倒是看得开，也没怪那俩不负责任的爹妈走得太干脆。 嗯……就当做他看得开好了。 血系能源是大聚地最大的攻克难题之一，如何把魔导科技的技术资料变成血能兼容，又是另一个相联系的攻克难关。 非常值得庆幸的是，摩斯德老死得没那么及时，被艾雅老早就给逮住了…… 只能说，那一滴王血用得很有先见之明。 否则在魔导科技方面艾雅绝对会愁傻，大聚地还能不能延续到三千多年后，也会是个很大的疑问。 能肯定的是，如果没有摩斯德这位魔导科技领域的老古董存在，格拉默大聚地绝不会有齐力一心的物质基础，更不会安定平和到那种程度。 五族当中或许只有人族看起来最多余、最无用，然而实际上，好像确是如此。 至少大聚地中有不少人族就是那么认为的，因为他们确实没有特别突出的时期，到处都很有用但又到处都没那么惊艳。 润滑剂、添彩头，就是不少人族对自己族群的调侃。 而且代表议员经常换人，实在是很难让族人对自己的族群拥有过高信心。 数量最多、迭代最快，墓地里人族就占据有半边阴森，贡献却没那么多‘最佳’，着实有点配不上这些与资源分配相关的‘最’。 优异与最佳，差距还蛮大。 领袖眼中没有高低优劣，五族生灵一视同仁，哪一个都不能缺少。 人族从来都没有让艾雅失望过，虽然前期的人族最需要受到保护，也最容易变成恐魔的口粮。 但艾雅可是很清楚地知道，人族究竟有多大潜力，撇除超凡在魔导科技领域也就人族能跟地精们掰掰手腕。 在超凡领域，旧时兰陵的七神域之名还在大聚地流传着呢，强如人族庇护者圣神之尊名，应该没谁敢说祂弱祂没有战斗力。 圣神能跟死神同成七神域的两大高峰，艾雅不可能忽视得了人族的能耐，哪怕大聚地里的人族冷漠看来也不是不可缺少…… 人族的提议艾雅不会当耳旁风，就像‘火种计划’这种东西，她就接纳了、实施了。 虽然主要是为了打发时间，是摸鱼的一个借口，可作为领袖她自然也不可能只为了摸鱼就同意这种计划。 否则伦贝尔斯会提醒她，LS奇的父母也会提醒她，摩斯德会给出自己的老道看法，狼人会勇敢表达自己的评价。 如她自己所说，其实她很明白这些老人长辈都在照顾她，在培养她—— “如果我不是血族的公主，或许我成为不了大聚地的领袖。这里比我更适合当领主的人有很多，但他们都选择谦让我，让我当领主，并让这片次位面冠上‘格拉默’之名。 我不能忽视自己的不足，我必须得成为一个优秀的领主，一个新文明的船长。” 一个合格的文明领袖必须得把自己的主观和感性压倒最低，用客观理智和全局全方位的视角去观察、看待自己所引导的文明。 回望下方查找不足弥补缺失，目及前方高瞻未来预防危机。 艾雅知道，自己可以不去深入了解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自己只要把控好大聚地前进的大方向就行。 说起来非常简单，然而具体分化执行下去的时候，其实很累。 领袖视野啊，真的不能脱离全局太久，更不能太过偏向于某一方面导致船被开歪。 更加不能，因为自己的主观意见而去否决别人理性的提议，‘最后火种’就是如此。 ‘平衡’是一项技术活，懂得维护平衡的领袖都说不上差，平衡折中就是艾雅需要熟识的一大学科。 它很难，也很简单，只要脑子不发热…… 艾雅极度反对‘最后火种’，因为‘最后火种’比较极端且难以见光。 这种纯纯的黑色调、让人一听就很不舒服的黑色调，从来都是‘感性’的敌对目标。 但不可否认，没有黑色对比的白色，它还是白色？ 没有黑白作端点的灰色与彩色，谁还会知道它们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能只看一种色泽，虽然艾雅个人就比较倾向于白色。 哪怕她是死神的信徒、格拉默亲王的女儿、血族的公主、亡灵帝国下一任源血脉系的两座大山之一，那也改变不了她之前是个纯真小公主的事实。 她能跟罗德看对眼，就证明她压根没跟她老子站一边，罗德那家伙又不是大傻蛋子。 艾雅本身的出身就带着些许黑色，她其实不是那么反对黑色，但这时候作为一位领主，一位诚心五族一视同仁的精神领袖。 ‘最后火种’这种很可能会与她领袖信念严重相悖的计划，她会很反对是极为正常的。 艾雅是一位英雄向的理想领袖，光明正大人诚心更诚，主要靠人格魅力在领导人们。 当然，作为死神的信徒，她更明白光与暗少了谁都行不通，她倾向于白然也明白黑的必要性，明白灰色与彩色的必要性。 弃掉投票权在态度上反对‘最后火种’，是艾雅作为精神领袖的、以及个人的立场坚持，放权给南希拉斯又是她单独作为领袖，而非‘精神’领袖理智带来的选择。 ‘最后火种’是必进行计划，对格拉默大聚地而言它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危机预防’、‘文明后路’。 就算提议人不是南希拉斯，也总会有人提出‘黑色调’，来中和格拉默大聚地那张严重发黄的苍白纸张。 必要时候，连伦贝尔斯、艾雅自己都能成为这个黑色调的点缀者，不然大聚地连路都会走不下去，直接步入毁灭。 这是极端现状下，世理必然会出现的另一端调和，南希拉斯只是依时而出，为的只是实现代表‘黑色调’载体的‘最后火种’。 白纸毫无价值，发黄的白纸更是一文不值，只有名师笔下精心绘画的水墨图卷有千古流传之意义，论价无数论赏宜人。 南希拉斯就在大聚地这张，被艾雅熏染得白得过分的画纸上，增添了浓墨一笔。 最后，还是由作为领袖的艾雅，把那一笔浓墨绘画成传世珍宝。 艾雅坐在堡垒的瞭望顶上遥望东方，已经一整天都没说过话，大聚地中也没人能跟她说这些话，因为这里的居民全是她的子民。 她是精神领袖，只负责大聚地的前进大方向。 但她很累，真的很累。 领袖并不好当，优秀的领袖尤其不好当，她需要看到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份计划。 ‘最后火种’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她完全否决不了的一个提案，除非她不再努力当一个领袖。 这个计划的最佳提议人其实有两个，一个是人族每一任的代表议员，一个是伦贝尔斯。 人族已经无需多说，迭代快心思变更也最快，对极端状况的反应也最快，过犹不及会产生反向抗性。 南希拉斯就是对时代反向抵抗最为严重的那个，以至于他成为了最合适的‘黑色火种’实施者。 精灵族的伦贝尔斯，好像一直在划水摸鱼，实力很强但除了负责纠正艾雅以外，基本也没有别的大用。 可他，其实是艾雅成为领袖之后最为重要的一道指向标，他会自觉灵活地帮艾雅补足各种细节缺点，暗中清扫烂摊子的能力那是一等一的强悍。 在艾雅领导下，白过头的格拉默大聚地显然有那么一点缺陷，那点缺陷非常关键却又是艾雅很不适合亲自去弥补的地方。 所以他这半个老师兼烂摊子能手，很有理由去接手那点缺陷，去补上这个贯穿窟窿。 哪怕，这需要埋下他的命，以后还很可能背负骂名。 还好，在他准备染黑自己时，突然冒出来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人家还很有觉悟。 聚议会顶层的发展没有朝着最糟糕的方向而去，无疑很值得庆幸。 可损失一位南希拉斯这样的后辈，却更加让人惋惜，他们大聚地这三千七百年来也就只有一个南希拉斯，一个值得他们平位相视的能人。 如果南希拉斯能生在旧时兰陵，他们俩估计也只有仰望其光辉的份。 创生树，它的降临只能说给大聚地续上一口生气，还达不到生死人rou白骨的程度。 只是给看上去翠绿健康的无根荷叶，连上一缕根茎。 ‘最后火种’与创生树下的南希拉斯，才是给虚浮的大聚地重新覆上了一层鲜活皮rou。 在艾雅身旁的桌上，是两张提案计划，南希拉斯交给她的最后两份提案计划。 《‘火种计划·最后火种’的公开建议信》 《火种计划·最后火种·全要点归纳、解析（十三改，待完备）》 希希记录下了那两天，大聚地的居民们也隔着荧幕安静耐心目送了南希拉斯两天，‘最后火种’计划的所有细节全被公开了。 当时所有心智已成熟的居民们，都对‘最后火种’拥有完全了解度，他们从来没有那么渴望过，渴望了解一份无聊的计划书。 无疑，他们受到的冲击很大，观念全被重新塑造了一次。 可是他们的生气被唤醒了，这一时刻的他们比某黑泽还要脚踏实地，还要充满真实感、悸动感…… 结合创生树，‘归界计划’被全面提上执行名单，效率非常之惊人。 最多千年时间，精灵族就能把创生树研究得毫无秘密可言，摩斯德也能倒腾出空间门，那时候格拉默大聚地就能以最为巅峰的状态回归兰陵主界，简直振奋人心得不行。 然而，二百一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