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子
傅杪夏来瞧郑轻白,只见郑轻白躺在榻上,傅杪夏问她可好些了,郑轻白忙欲欠身,口里答应着“好些”,又说:“只管劳烦嫂子,我禁不起。” 傅杪夏忙扶她睡下,又问她:“你想什么吃的只管告诉我。” 郑轻白笑道:“我想起来自然和嫂子要去。” 傅杪夏又问:“你想什么吃,回来好给你送来。” 郑轻白笑道:“倒不想什么吃,倒是那一回做的那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还好些。”傅杪夏听了便一叠声的叫人做去。 屋里没有别人,傅杪夏这才拉起郑轻白的手说:“太太的事恐怕你现在也知道了,你心里不要因为这事埋怨我,从此与我生分了。” 郑轻白道:“嫂子放心,我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嫂子也知道,我父亲是刑狱官,我自小就被父亲教导,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说太太是我婆婆,可是她若真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无法替她辩白,可知一还一报,自有公理。” 傅杪夏听她说的真诚,这才松了口气,又说道:“这几日我心里忐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可又一想,你是一个极为通情达理的人,果然我平日没有看错你。” 郑轻白问道:“太太怎么样了?老太君、老爷怎么样了?” 傅杪夏叹道:“老太君因为这事气病了,已经喝了好几日的药。老爷近日心灰意冷,老爷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会做出这样阴毒的事来,怨自己有眼无珠,他是恨极了太太,可是为了涧哥儿和溪哥儿又不得不将此事隐下来,只是将太太关进了佛堂里,让她反思罪过。太太大概是自知有罪,绝食多日,一病不起,大夫今天去看过,说可能是好不了了。” 郑轻白道:“老太君和老爷都是心思单纯的人,自然是想象不到人心险恶会到如此地步。何况太太慈眉善目,平时待人又宽厚,谁能想到这层呢?当年她可能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做出这样的事,事情暴露出来,对太太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傅杪夏道:“可不是嘛,若不是那次我生病久治不愈,我也疑不上大夫人这事。” 郑轻白叹道:“可见世间之事,皆有因果。” 傅杪夏道:“溪哥儿现在还不知道这事,老爷怕他读书分心,不让人告诉他,涧哥儿这次倒是难得听话,没将话传过去给溪哥儿。” 郑轻白道:“二爷有时虽然不懂事,可他是真心的对母亲和三弟好,三弟乡试考试是一辈子的大事,二爷分得清轻重。” 傅杪夏点头,道:“这个倒是。只是涧哥儿如今是恨毒了我。” 郑轻白道:“他一时半刻难以接受这事,嫂子也不必放在心上,过段时间他慢慢想明白了,就好了。” 傅杪夏握了郑轻白的手,说道:“你快些养好身子,府里琐碎之事还需你来协理呢。” 郑轻白撒娇道:“嫂子是知道我的性情的,好静,并不爱cao心,当初太太让我跟着嫂子学习料理事务,我是百般无奈才应下的,现在趁着养胎,嫂子就容我偷个懒吧。”
傅杪夏笑道:“那好吧,你安心养胎,要什么只管告诉我,可不许与我客气。” 郑轻白笑道:“嫂子放心,我才不会与你客气呢。” 郑轻白生产的那天,她分不清是累是痛,仿佛知觉已经完全麻木,神智却无比清醒。丫鬟婆子一直守在旁边,不停用巾帕为她拭去冷汗。 静夜沉沉,郑轻白神智在痛楚煎熬中渐渐迷失,眼前晃动着产婆的身影,恍惚看见谁的手上沾满猩红。床前垂下的帏幕,时而飘动,忽远忽近,如同周遭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整夜的痛楚煎熬早已麻木了知觉,恍惚里,听见风雨骤急,声声入耳。一道惊雷响彻。婴孩的哭声在雷声后响起,嘹亮清脆。 郑轻白竭力抬身望去,眼前却模糊一片。 “大喜大喜!是位小公子……” 在一瞬间,所有的苦与痛都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