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如真似梦
是啊,我能怎么样?都不知道能不能出去!鹿晓白沮丧地松开手,皇宫水深似海,像柔儿这样一个弱女子,随时都会溺毙,可她居然能在北宫赖活十几年,可见她有背景。 在毒害元子攸的事情,她也许只是工具而已,背后肯定另有推手,而这只推手,不是她随便能打听的。鹿晓白不想陷入宫廷争斗,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元子攸清醒!于是软了语气道“原因我不追查了,你把解药交出来,我想办法帮你找人!” 医生的习惯是追查病因,但现实很多事情,与其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如想办法解决问题。大不了问鹿麟呗,好歹他曾经是元勰的近卫,接触宫人的机会较多,应该听说过常顺这个人。 柔儿眉眼一挑下巴一抬“成——交!是个聪明人,我没看错。”她环视着四周,讥嘲道“打扫得真干净!还真当这里是你家?” 鹿晓白冷不丁问“常顺是你什么人?” “小姑娘,不该打听的别乱打听。掌握一些秘密可以防身,知道太多秘密却会伤身。于我呢,是防身,而你,不仅伤身,还会伤心,哈哈——” “我知道,他是你情人!”鹿晓白故意激她。 只见她又咯咯咯笑起来,脸却满布寒霜,笑完冷瞟鹿晓白一眼道“还以为你跟她们见识不一样。没意思,走了!”柔儿故意摆出一副狐媚相,腰肢一扭转身要走。 鹿晓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叫住她“哎!你为什么要找常顺?要是我找到他了,无凭无据的,他不相信我怎么办?” “这倒也是。”柔儿深思了一会儿,凑近鹿晓白,低声道“待会儿有人送饭,天黑后我再过来……” 月色如水,洒在荒寂的园苑,淌过印满苔痕的石阶,穿过镂花的窗棂,褚红方砖泛着明明暗暗的幽光。 倚在床的鹿晓白打着呵欠等柔儿过来。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去,从此在北宫里她多了一个伴儿。如此想着,身心轻松,困意阵阵袭来…… 夜色愈深,浓雾从密林袅袅飘荡,透过虚掩的大门,柔儿的身影若隐若现。鹿晓白忙唤她进来,她似乎没听到,在门外徘徊。 这些天精神高度紧张,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安稳觉,鹿晓白很不想动弹。见柔儿不肯进来,只得把头抬高些,这才发现枕着床杆的颈部已酸麻僵硬,喉咙也很不适。她转了转脖子,把头探出床边,门外已无柔儿踪影,心有些急她是不是以为我睡着所以走了? 忙又开口唤她,可惜竭尽全力,发出来的声音嘶哑细弱。怎么回事?我喉咙怎么了?她只好下床去追,才跑了几步,心一惊,怎么手脚发软使不出劲?毒了? 她顾不细究原因,竭尽全力往前跑,跑得分外艰辛,又不敢太过大声喊她,怕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惊动他人,好不容易把她追到,气喘吁吁嗔怪道“你跑什么?” 没想到柔儿一转身掐住她脖子,铁勾似的指甲嵌进她的rou,她看到自己的血顺着锁骨缓缓淌下,浸染了前襟,却不觉得疼痛,她心一沉,真的毒了! 她呼吸困难,觉得很委屈,问她“我毒了,是不是你下的毒?你放开!我会死的!你不是有话要说么?” 柔儿渐渐用力,鹿晓白却全身酸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她害怕至极,忍不住哭起来,泪水凉冰冰地滑过脸颊。隔着泪帘,柔儿的脸模糊难辩。 许是哭泣起了作用,柔儿松开双手,居然对着她微笑,眼底一片温柔,轻轻拂开她覆住脸面的额发,勾挂在她薄凉的耳后,托住她后颈部,把她放平在地,久久地凝视着她。 又轻柔地抹去她脸的泪水,饱满的指腹留在她皮肤的温暖令她留恋不已,她转动着头脸,努力去迎合那温指。却听得她轻轻叹息着道“这样对你,该还是不该?” 她有些懵懂,想说,该不该,你都已经这样了。喉咙已哭得发硬,发不出一个音符。她努力睁大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人,柔儿,为什么?我又惹你了吗?干吗把我毒哑又毒瞎? 她心害怕,伸手去抓,总算抓到她的手,暖暖的,她不禁摩挲了几下,那手指却似裹着一层纱绢,放到鼻尖闻了闻,有淡淡的香味,却不知是什么香料! 不禁又用力抓紧,却听到一声闷哼,手被抽回,听得她沉声道“你好好睡一觉,我该走了……” 有些怪,柔儿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沉沉的,厚厚的?全不似平日的尖冷! 连我的耳朵都出问题了么?她张了张口,终于能发声“别走……” 那只温掌一滞,任她握紧,香味越来越浓,而她的双手渐渐无力,她拖着那手掌凑到鼻尖闻了又闻,想叫她别走,她还没说常顺的事,可眼睛发涩,实在抗不住困意,算了,睡一会儿再去找她…… 被全容儿唤醒时,外面阳光正好,透过窗棂,可以看到常青树叶耀眼的光斑,似乎把心也照得暖意洋洋。 鹿晓白打着呵欠,倚在床栏发怔,昨晚,柔儿到底来没来?好像是做梦,可场景却那样真实,那温暖,那香味,似乎尚在房内缭绕。甚至那份对温暖的渴望,仍在心回荡,只是,此刻已换作失落。 她活动了一下四肢,虽有些酸麻,但完全没有昨晚那种要命的瘫软无力。视力也很正常,除了困乏带来的干涩外,没有其他不适。看来,昨晚真是个梦。 她落落叹了口气,原来,令人温暖的梦醒后,是这样的惆怅。如果不是被叫醒,不知还会发生什么美好的事儿……“王妃娘娘快起来!您可以回去啦!”全容儿语调欢快的话把鹿晓白从深深的回味拉回现实,她抬眸看她“啊?”完全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