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泰山道士献书李密
徐懋功夜袭大伓山仓城，天亮后在大伓山山顶制高点搭了望军亭。 徐懋功在望军亭瞭望四方敌情，从黎阳城出来的官兵四面围困仓城，只是围而不攻。官兵缺少攻城的器械，今日白天来不及攻城了。徐懋功传令，全体将士，白日睡觉，准备守夜。 下晚召集几个将领会议，徐懋功说：“官军缺少攻城器械，今日白天围而不攻。谨防官军夜间偷袭摸城。城分四面，郭孝恪、张亮、丘孝刚、潘毛，你们四人各守一面城墙。” 郭孝恪说：“刚才巡查粮窖，发现有许多破旧废弃的芦席。天黑后在城外墙根点几处篝火，通夜不息，敌军就不敢在夜间轻易摸城。” 张亮说：“我查到一仓修船用的桐油，破芦席烧起来不耐久，从城上往下浇点桐油耐烧火。” “江南运来的桐油可是稀罕货，能省就省一点，以后能派上大用场。拆几个残破窖顶木架烧篝火，足够烧到天明。”徐懋功忧心忡忡，另外四路义军何时能够到达黎阳城呢？ 夜色降临，仓城外墙脚根下，相隔几百步点燃一堆篝火，值守兵士时不时从城墙上丢下一点杂柴，城墙外的篝火通夜不息。围城官军不敢轻举妄动，仓城一夜平安无事。 黎阳城城门例行一队守门兵。有官军在城外驻营，守门兵士觉得平安无事，按老规矩卯时开门，供乡民出城耕种採柴薪。一群群乡民回城，陌生的乡民越来越多，守门兵起了疑心，加强盘查。可惜迟了，这些陌生乡民控制了城门。 片刻之间，远方尘土飞扬，来了一队骑兵进城，占领了官衙府库。紧跟着来了大批人马进城，城墙上树起了｀郝’字大旗。 围困大伓山仓城的官兵傻了眼。一队骑兵来到官军阵前喊话：“郝孝德帐下将军刘黑闼，奉令接管黎阳城。所有官军将士听令，放下武器，赦免死罪。” 官军将士的女人孩子都在城内，为了女人孩子，不能硬攻黎阳城。 不多时辰，武阳郡元宝藏、洹水张升、清河县赵君德，各路义军相继到来了。官军将士们眼见大势已去，乖乖的交出军械，遣散回家。 义军都是奔着粮仓来的，首领们拜谒右武侯大将军。徐懋功首先犒劳各路义军，要吃粮请自取。大伙儿装粮出仓，忙活了两天，心滿意足方罢休。 魏征与李文相的船队姗姗来迟。李文相一见面就吼：“懋功小老弟，你坑人啊！你用不着攻城器械，害咱们撑船背纤几百里，你看多辛苦。” 徐懋功陪笑道：“辛苦弟兄们了，没有你们的碍眼法，我那能轻易得手大伓山仓城。无以为报，回程船上带点粮食，抚慰一下船工兄弟。” 魏征说：“难为各位弟兄了，如果明目张胆来攻仓城，说不定一把战火烧了粮仓，那就白忙活一趟。徐将军，传令周边县乡，按户口册籍赈济麦粟。若随各人自取粮粟，糜费太多又不公平。” 懋功说：“就等你呢。你是元帅府的钦差，赈粮的事你看着办。” 有奶是娘，有粮是命？各县各乡的牛车驴车，布袋麻袋。担挑肩扛，沿途络绎不绝。十天功夫有二十万户籍归顺魏公元帅府。 六路义军在黎阳举城欢庆，魏公元帅府来了紧急军令：各部人马到洛口城集结！ 徐懋功留下两府军守大伓山仓城，其余回军洛口仓。 一个州一府兵，郝孝德留下一府兵守黎阳城，与刘黑闼率领大部人马向魏公李密报到。李密封郝孝德为平原公，随元帅府征战。刘黑闼领兵驻守大河北侧的新乡县。 徐懋功回到洛口仓城，首先到元帅府述职交差，之后回到自己的老营。弟弟徐感进来说：“翟寨主来人口信，请你去他营中敘话。” 徐懋功来到翟让的军营中，单雄信已经前一脚到了。老兄弟见面，自是一番亲热。酒肴上台边吃边聊，为徐懋功袭取黎阳仓接风洗尘。 翟让拿出一卷抄录的文书，是祖君彦写的《李密檄洛州文》。 徐懋功打开书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笑了笑说：“祖君彦可谓文人翘楚，洋洋三千字檄文声情并茂。咱三寨人马凑一堆，也拼不成这样好文章。” 单雄信说：“大哥，咋样？我就说三弟恢宏大度，看了这卷檄文不会生气。” 翟让在《李密檄洛州文》书卷一行一行指着说：“檄文中历数军中英雄豪杰。魏公李密，司徒翟让，上柱囯：齐国公孟让、历城公孟畅，绛郡公裴行俨、河东公裴仁基、东平公孟海公。大将军：邴元真。封爵为公的有：清河公房彦藻、长平公李士雄、滑郡公李景、平原公郝孝德、上党公王德仁、徐圆朗、房山基、刘兴祖、崔白驹、房献伯……唯独没有单雄信！没有徐懋功！我这当大哥的实在没有面子。” 单雄信坦然笑道：“人家都是授勋柱国，爵封公候。咱们只是个将军，不比不比。喝酒，喝酒，一杯解千忧。” 翟让说：“我不论别的，看檄文上这一句：既得回洛，又取黎阳，天下之仓，尽非隋有，……郝孝德据黎阳之仓。王德仁扬于上党…… 这黎阳大粮仓明明白白是三弟徐懋功偷袭在先。唉……” 徐懋功说：“大哥，莫计较。我袭取的是大伓山粮仓，黎阳城确实是郝孝德首先领兵入城的，祖君彦这样写似错非错。” 单雄信说：“是吧，隋帝杨广从扬州派来个将军王世充，总督几路人马增援洛阳城，看起来是个狠脚色。魏公李密领裴仁基等一班将军，与王世充打了不知多少场，互有胜负。李密召集你们这六路人马参战，准备与王世充决战了。” “像这样兵对兵、将对将，明火执仗对阵大战，真是得不偿失。” “隋帝杨广倾全国之力救援东都，李密对洛阳城久攻不下。李密不如发兵扬州，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样的谋划出于咱仨人之口，魏公李密绝不会采纳的。上次李密的护军柴孝和提议：留一部人马守洛口仓，主力军直取西京长安。李密说：这里的将领都出身于绿林好汉，留下他们会各自称王称霸。说到底，李密不信任咱们。“ “我想起来了，你们记得泰山道士徐洪客吗？徐洪客是世外高人，以他的名义向魏公李密献策，也许比咱仨人说话有效。” “好嘞，现在就办理此事。” 泰山道士徐洪客致书魏公李密：大众久聚，恐米尽人散，师老厌战，难可成功。宜乘进取之机，因士马之锐，沿流东指，直向江都，执取独夫，号令天下。…… 李密收到泰山道士徐洪客的书函，赞叹徐洪客有才学。写了回书给送信人带给徐洪客，此事不了了之。 身在扬州的隋帝杨广接到两份发兵檄文。一是李密的檄文，骂皇帝十大罪状，明明白白要抢皇帝大位，李密罪不可赦。 二是唐公李渊，述说老皇帝不回京城，导致天下大乱。唐公李渊举义兵，匡扶帝室，扶持皇孙代王于长安即皇帝位。唐公李渊还算客气，尊隋帝杨广为太上皇。隋帝杨广把李渊这事忍一忍，先处置狼子野心的李密。 两权相害取其轻。隋帝楊广诏令通守王世充统领各路军兵，倾全国之力讨伐李密。 唐公李渊看到李密讨隋帝檄文，高兴得欣喜若狂。李渊一直想问鼎京城，只是实力不足。如今李密发檄文公开讨伐皇帝。隋帝楊广不是孬种，他好骗不好欺，必定诏令强兵猛将对付李密。李渊把李密当作挡箭牌，写封信吹捧李密：天生烝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 李密得到唐公李密吹捧，喜不自胜而狂言：唐公李渊推崇我为天下司牧，天下必定无疑。 李密自信天下无敌，与王世充在洛阳城外缠斗死磕。大小百战难定成败。房彦藻出谋划策说：“徐懋功取得黎阳仓，郝孝德取得黎阳城，唯恐他们有粮有人，就会做大做强。把这些人马调来对付洛阳王世充，消耗他们的实力而不使他们坐大。” 王伯当说：“魏公，你唯恐翟寨主功高难赏。其实不然，应该让翟让所部人马参战，倾其全力战败王世充，之后再论高下。” 李密点头称妙，故而急令黎阳徐懋功、郝孝德领兵南下洛口城。召集翟让、单雄信、徐懋功、郝孝德、裴仁基……等人，合议决战王世充。 单雄信老江湖习性不改，无利不起早，揣着明白装糊涂，少说为妙。 翟让被冷落几个月没有上战场，自然少了战利品分红。心底里跃跃欲试上战场，嘴上不好明说。 徐懋功虽然年轻气盛，但是他喜好后发制人，不会抢先长篇大论。 裴仁基统领大军与洛阳兵打了一百多战，双方消耗实力，一直没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所以想先听听他人怎么说。 郝孝德新来乍到，不知深浅，也不便先说话。 其它将领也说不出子丑寅卯决胜策略，军事机密会议显得冷场。李密不愧人中佼佼者，思想只有年轻人能破除沉闷的气氛，先给年轻人戴上美好的高帽子。 李密说：“懋功将军，你最善于奇思妙想。远袭御河劫皇纲，壮大了瓦岗寨。这次又远袭黎阳仓，赈粮编民，入籍二十万户。懋功将军你先说说，即使因时间紧促，策划不成熟，也能抛砖引玉，从而群策群议。” 本来老资历先说话，既然主帅点明。徐懋功顺其自然说：“魏公善勇战，在下佩服至极。若论强攻洛阳城，我没有经历，说不出子丑寅卯。咱瓦岗寨军得以生存壮大，全依赖猫狗老鼠的游击战术。猫捉老鼠以逸待劳，猫斗不过狗，猫就上房爬树。当下冬月天气，围城攻城不如诱敌出城，借天时之害，让对手吃点苦头。” 李密一听有门道，连呼：“好，好，懋功将军，你细细道来。” 徐懋功说：“民间谚语，冬月小阳春，寒冬暖三天，暖后寒流至，冻死牛与人。咱选最暖和的日子诱敌出战，洛阳城距咱洛口一百多里路。把洛阳军诱到洛口对阵。到时寒流骤至，洛阳兵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请老天爷帮忙，活活冻馁王世充。” 李密拍案而起，大呼：“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