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战事稍歇
马元义和程志远收兵回营之后,两人就一直窝在帅帐里喝酒消愁。程志远是因为折了邓茂,起先今天信心勃勃的要为邓茂报仇,但却遭遇大败,心气难出,只能喝酒消愁。而马元义则为未来的战事发愁。 原本,马元义来幽州之前,就想要做出一番成绩,让张角看看,他马元义能文能武,即便是带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可是,自从来到这幽州之后,就事事不顺。先是想去掠夺马匹却空跑一场。接着,大兴山下又被刘备关羽伏击一阵,先失锐气。紧接着,又在这涿郡城中袭城失败,白白葬送三千兄弟性命不说,连他自己都差点陷在城中。接着,又被赵云烧了粮草,挑了北门大营,最后还陪上大将邓茂的性命。如今,正兵攻城,却付出近万人的代价,连城墙的边都没摸到。即便是心性沉稳的他,也在这连番打击下,意气消沉。 黄巾军的主帅都是如此,可想而知,此刻黄巾军的士气会低迷到什么程度。更何况,黄巾军和其他军队还不一样,行军打仗尚且带着家眷。如今一日之间就没有近万士卒,后营中更是一片哭声,愁云惨淡。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断传来,已经有几分酒意的程志远勃然大怒:“哭,哭,哭,就知道哭!哭个鸟!哪个不张眼的再哭,老子砍了他!”说着,他便摇摇晃晃的站起,要去取自己的钢刀。 马元义急忙拉住程志远,劝道:“失了夫婿、子侄,就让他们哭吧。” “哎……”程志远将钢刀一丢,抓起酒坛灌入口中之后,双眼赤红的说道:“大师兄,你说,这涿郡城咋那么难打?以前老程遇到的官军,都是熊包鸟蛋,还不等老程提刀,就他娘的跑没影了。这涿郡城里的兵,难道是铁打的不成?怎么左打右打,就是没弄死几个!” 马元义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涿郡虽兵将勇悍,但某也不惧。只是,看城中守备,甚至是所用兵器,都是某闻所未闻。想来,那城中的参军,是不世出的大才。” 程志远牛眼一瞪,不满的说道:“大师兄,那白脸狗官有什么好怕的。大师兄怎么能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马元义无言的喝了一口酒,轻叹一声道:“若不是连遭败绩,某又怎会知道,这行军打仗,区区文士竟比你我这等武将更难对付。” 程志远脑袋清醒了一些,想想最近几天的遭遇,无奈的坐下,颓然道:“大师兄,那你说该怎么办?这涿郡我们到底还打不打?” 马元义眼中精光爆闪:“如何不打?幽州各地无马,想必都已经被收入这涿郡之中。我军缺马,天师要我等来此处就是为了战马。若此时退去,如何向天师交代?”说到这里,他眼神黯淡下来,“只是,要如何打,还得从长计议。” “好,有大师兄这句话就行。明日,待老程用兵,定将那城头拿下!”程志宇拍着胸脯道。 “志远稍安勿躁。”马元义劝说一句后苦涩的说道:“我军看似十五万之众,但真正能战之士不过七八万人,个中精锐不过五万。今日一战,便折了近万,若明日还是如此战况,你说我们这些兄弟,够送上城去给那些狗官军杀几天?” “那如何是好?打又不能打,退又不能退,大师兄,你倒是拿个主意。”程志远急道。 马元义想了想说道:“这样,明日我等让军中老弱上阵佯攻,你我则在阵中细细分辨。若是能看出破绽,再驱精锐攻城。你看如何?” “好,大师兄,就按你说的办。”程志远虽是名义上的统帅,但对马元义极为佩服,而他自己又想不出办法,当即就拍案决定。 话说,陈涛带着赵灵儿离开城楼之后,就向着南街走去。涿郡被包围之前,陈涛就一力主张在南街两间相邻的药铺后面,强行征用了几栋小楼,将这里称呼为“兵站”。实际上,就是战地医院。 不论是前几日夜袭中受伤的士兵,还是跟随赵云出征的骑兵,又或是今日血战负伤的甲士,皆被送来这里集中治疗。 陈涛不懂什么医术,只知道古代人不知道细菌的存在,受伤之后,往往把伤口随便弄块破布一包,止血上药就算是治疗完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全是天数。实际上,有不少士兵本身的伤势并不会致命,而是被二次感染,这才一命呜呼。所以,陈涛写了几条陈条,比如必须用煮沸的水清洗伤口,必须用干净的布煮过晾干之后才能包扎,要注意兵站的卫生等等。至于到底有没效果,他也不知道。 这兵站自从建立以来,陈涛还是第一来。本想快点前往兵站,好看看伤员的状况,却没想到跟着的小尾巴赵灵儿是个彻头彻尾的吃货。一会要买冰糖葫芦,一会要买唐人,一会又要糕点,总之,凡是看起来挺好吃的甜食,她都要。 “小灵儿呀,你吃这么多甜食,不怕变成胖子?”陈涛看着一手糖葫芦,一手糖霜柿子,手腕上还挂着一袋桂花糕,连那杆风鸣枪都被她夹在腋下的赵灵儿,无奈的摇头。 “吃甜的会变胖子吗?”赵灵儿歪着脑袋,伸出小香舌舔舔嘴角的糖霜,一脸好奇。 “会!怎么不会?”陈涛夸张的说道:“甜食吃多了,一天就会胖一圈。过不了一个月,你连门都走不出去。以后呀,你哥哥想要给你说个婆家,估计都没人敢要你。” “呸,我才不要找婆家呢。我变成胖子,就赖着我哥。”赵灵儿满不在乎的说道。 陈涛摇摇头:“子龙是大将军,以后要征战四方,怎么能让你赖着。” “哼,那我就赖着你!”这话刚一出口,小丫头的脸瞬间就红了。一低头,赶紧向前跑去,远远的还传来她的声音:“陈恶人,大恶人,不理你了。” “哈哈,这丫头。”陈涛笑着摇摇头,加快几步,向着兵站的方向行去。 赵灵儿站在兵站门口,见陈涛上前后,自觉的跟到他的身后。陈涛也不多说,抬步上阶就走入厅中。这兵站本就在药铺后面,如今早已经打通,也方便大夫救治伤员。 空旷的大厅中显得有些冷清,除了一个在抓药的学徒,就只有一个小厮在厅中。那小厮一见陈涛,先是一愣,随即忙慌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不知参军大人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死罪死罪。先前从城头上送来不少伤患,几位大夫都在后堂兵站,我这就去请他们迎接参军大人。” 陈涛不在乎的摆摆手:“不需行礼。你等用心救治兵勇,何罪之有?涛只是过来看看,不用劳烦各位大夫了,你带我进去看看就行。” 见陈涛如此身份对自己也是和颜悦色,小厮心下感佩,暗道:陈参军果然与传闻中一样,丝毫没有官架。 这么想着,小厮更是不敢有不敬之举,按着陈涛的意思,就引他和赵灵儿步入后堂。 越过一面断墙,陈涛便看见不少还来不及处理的轻伤士卒正坐在屋檐下,或是靠墙休息,或是低声交谈,还有一些正抓着面饼大口吞食。这些士卒,大多数是被箭矢擦伤,因伤口不深,大多已经凝结,便被大夫们先安置在此地。 “参军大人!”一名士卒抬眼看到陈涛,楞了下,随即站起就要行礼。 陈涛快走一步,上前按不住他,轻声说道:“不用多礼。内间大夫们想必正在救治重伤患,千万别惊扰了他们。” 围上来的士兵们一听,顿感陈涛情义,口中不说什么,但却目光炯炯的死盯着他,神色之间可见激动之色。 “都愣着干什么?先去坐着。”说着陈涛也不废话,一下就坐在那尚带血污的台阶上。看他坐下,士兵们也纷纷围坐在他边上。 笑着望着周围一圈人,陈涛开口说道:“今日城头一战凶险异常。你等奋战不休,伤而不退,涛虽是一介书生,却也心感敬佩。如今战事且休,你等的要务,就是好好养伤。留待有用之身,他日再为涿郡子民而战。若是有什么难处,或是有人敢克扣你等的吃食,随时可来找我,涛必给你等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一众士卒顿时双眼微红,感动莫名。在这个时代,士兵的地位极其低下,平日里就算是商贾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但是如今,在陈涛城头三笑三战之后,涿郡城中百姓对士卒们如同亲人,知他们为保涿郡父老乡亲奋战,每每遇到都是关怀倍增,早就让这些士卒们念着陈涛的好。更何况自从他掌军以来,粮草钱饷从不短缺,更让这些大老粗感动。 现在,他们不过受了一点轻伤,陈涛便亲自过来查看。若换成其他将领,得了这么大的功劳,早去庆功喝酒,哪会管他们的死活。两相对比,如何不让这些质朴的士卒感动。 “也就是参军大人的命令,不然这点擦伤哪用来此,吐口吐沫就行了。参军大人放心,若是明天那群黄巾贼子敢来攻城,我必上城墙,虽死不惧。”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粗豪的说道。 “好,勇气可嘉。”陈涛笑着点头赞扬,“但你也已说了,这是涛的命令。若是有伤不治,带伤上阵,可是违反了涛的军令。你想涛是治罪于你,还是不治罪于你?” “这个……”大汉摸摸脑袋,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说些什么,顿时引来周围士卒的哄笑。 陈涛又和众人谈笑许久,仔细问了每个人的伤势,一一叮嘱。本来,他还想去内间看看,但从窗户里看到,大夫们都在忙着治疗,而那些重伤患又大多沉睡,想了想就此离开。一进一出,他已在这呆了两个时辰。 走出大门,赵灵儿咬着嘴唇说道:“大恶人,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收买人心?” “收买人心?”陈涛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也算是吧。只是,我不想他们流血之后,再要流泪。” 赵灵儿不解的望着陈涛,但他却已经不再多言。 当晚,赵灵儿找来赵云,将白天的事情细说一遍,随后拉着赵云道:“哥,大恶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云听完沉默良久,这才轻叹一口气,双目微红的说道:“先生仁义,云不及……”说完,又一瞪赵灵儿,“若下次还敢叫先生恶人,云定要代师尊教训你。” 见疼爱自己的赵云动了真怒,赵灵儿不敢反驳,连声答应,心下却把陈涛骂了十遍八遍,害的陈涛连打喷嚏,还以为受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