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诺
商队的人早早地收拾起了行装,他们快速地装车,如被狼追虎逐一般。他们趁着夜色出发,悄悄地走在寂静的山路。 因为怕撞上五恶,商队的人都不敢用火把照路,只借着还未隐去的月光,模模糊糊地辨认着前路。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他们走到了天将明未明时。 许是长时间的静默让人有些压抑,商队领头的老人给众人鼓气,他也是在给自己鼓气,“山匪大多懒惰得很,起不了这么早的。前方去路已不远,这次我们算是跨过这一劫了。” 护卫们听他这一席话,感觉颇有道理,心头敞亮了不少。他们虽不敢出声,但脸上总是添了几分笑颜。 可乐极生悲,不外如是。正在商队众人暗喜时,几束火光照亮了穷山山路,照痛了商队人的眼,也照清了前方凶神恶煞的山匪们的脸。 夜色既给商队夜行提供了庇护,它也帮助山匪们伪装,是以商队一行人竟未发现前方早早埋伏的山匪。 三十年的风雨漂泊经历让老人有了不少避祸经验,可是纵然是三十年的经验也难免有难以预料的时候。 是以火光出现的一刹那,老人就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咯噔声,这一声也让这已度过五十载光阴的知天命的老人面如土灰。天命总归不是人能所知的。 老人心中悲叹,可又无计可施。 昨天他以经验之谈对顾东诚他们嘱咐,如遇贼人,分头而去。 可如今这一条狭长山道,两面都是峻峭山崖又能让人往何处去呢? 经验之谈在有用的时候有用,在无用的时候无用。人可以借鉴经验,却不能尽信经验。 心中苦叹的老人如今也只能强打精神,他颤声说道:“拦路的好汉们,货物你们尽管拿去吧,但求饶了我们性命吧。” 老人虽心疼货物,但毕竟性命更重要。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桀桀桀桀。”山崖回荡着山匪领头人那凄厉笑声:“我们穷山五恶,抢劫财物,可向来没有活人的习惯。” 穷山五恶者,林魑,花魅,山魍,水魉,涛魇。 这五人林魑为大哥占得一个邪字,可当得邪中恶鬼称号。二哥花魅是五人的军师,为人阴狠。 山魍是三弟,为人暴虐,凶残至极。四弟水魉,出手毒辣。五弟涛魇,诡计甚多。 他们五人虽性格不同,但臭味相投,感情极深,且五人都信奉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一旦出手,势必会赶尽杀绝。 正如林魑对他们几人所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深。 被他们五人抢财者,往往又要被他们劫命。 当老人听到穷山五恶的时候,心里早已绝望,没想到纵然他求神拜佛也难逃此劫。 “完了,完了。”老人的脸已没有了一丝血色。 涛魇看着商队众人惊慌的神情,他的脸上露出了猫戏老鼠般的虐笑。 他狡诈至极,又何尝不知道经验老道者为避他们往往选择趁夜逃离,不过这却正中他的下怀。 他看着如惊弓之鸟的商队一步一步踏进地他的陷阱中。 正如老猫抓老鼠般,往往要戏耍一番。他也在戏耍着,戏耍着本就已因恐惧而心力交瘁的商队众人。 待看到商队众人因绝望弥漫而不知所措时,涛魇明白已到了下手的时候,他招呼着为虎作伥的手下们,便要将商队众人一网打尽。 “可叹造化生穷山,可怜碧泪染青天。可笑蟊贼晦云暗,可悲侠士血染衫。可敬义者发肤残,可看正道卷狂澜。敢以玉戟与盗战,换得云柳生人烟。” 伴着朗朗诗声,如玉公子解下白马身上系着的白戟,他大踏步向前而去。 正此时,红日初升,日光为白衣公子披上战袍,耀的众人已睁不开眼睛。 顾东诚右手倒持白玉戟,戟尖在面上划出‘沙沙沙’声,卷起烟尘跟着他一起上前。山风在林中升起‘唰唰唰’声,飘落树叶随着公子共同前行。 不自觉中恐慌已驻留在每个山匪心头。 涛魇诡计甚多,心道如此下去,怕是大事不妙。于是他大手一摆,便让他带领着的五十匪寇杀出。他自己则稳坐后方,伺机而动。 匪徒仗着人多势众,压下了心头的惶恐,举起刀枪便嘶吼着向顾东诚杀去。 顾东诚右手一用力,白玉戟呼啸着杀去。他借力一抡,玉戟划着圈便将冲来的一员敌寇击飞。 它也不停留,戟尖三刺,便已将处在正前方的贼匪三人脖颈点了三个窟窿。 戟刃重砍,似一道白光闪过,便有五人身上血梅绽放。戟戈一挥,如撕开清风般带着呼呼声,让两颗大好头颅跃出主人的脖子处。 杀至酣处,玉戟飞出,将三人贯穿,去意不绝,又把两人撞翻。 涛魇看着白衣公子手中没了兵器,心中大喜,他将手中钢刀朝着顾东诚掷去。待看到钢刀即将落到顾东诚身上时,他忍不住发出猖狂笑声。
白玉戟在他的笑声中,从血rou中钻出,飞舞着将空中的钢刀打落。 涛魇看着这一幕,心下大惊,他哪还敢在这里看戏。 兄弟四人只有他还在锻骨境,他自付不是意动境对手,便要抽身而去。 他想借余下的二十贼匪之手,为他争取逃离的时间。可是树倒猢狲散,他的手下又哪有什么忠贞之士?他们全都嚎哭着,爬着抢在山道狭小的空间中,都想让自己第一个逃出去。 涛魇视为如鼠笼般戏耍商队的穷山山道牢笼,终究将他这只老猫也锁在了这里。 眼看走投无路,余下的二十匪徒,哭丧着请求饶命。 对恶人宽容,那将好人置于何处呢?喜欢赶尽杀绝的匪徒,此时也只能在绝望哭嚎中感受着被斩草除根的无奈。 “公子饶命,虽然你是意动境强者。可我四个哥哥也是这般境界,你一人终归无法与他们抗衡。不如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事情就这样算了。否则我们兄弟五人情同手足,你把我杀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这些年积攒下了不少财宝,为交公子这个朋友,我把它们全部交给公子你可好。” 不愧是五恶中诡计最多的那个,涛魇在此时依旧在夸夸其谈,妄求苟命。 “好说,好说,既是朋友我想向你借一样东西。”顾东诚带着血腥气冷冷地说道。 “什么东西我都愿意借给公子。”涛魇忙不迭说道。 “那顾某便厚颜借你六阳魁首来祭奠血染穷山的侠义之士。”顾东诚白玉戟一挥,将涛魇头颅斩下。 待此战结束,商队主人走了上来,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意了。他带着敬意,惧意地开口道:“顾公子,托你大恩,逃得此劫。我们还是赶快离去吧,免得剩余四恶得到消息追来。” 顾东诚开口:“老丈不必如此生分。前路暂时没了贼匪,你们自可离去,不知老丈以后有什么打算,还跑不跑这穷山商路了。” 老人苦笑:“这回能死里逃生已实属不易,况且穷山还有四恶在,小老儿可没这胆子再来穷山了。” 顾东诚满含诚意地说道:“老丈下次来穷山,山路会好走很多。穷山的无穷造化也可让老丈随意观赏。” 这是顾东诚的一诺。